楚天舒到家的时候,杭思芸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餐厅里餐桌上的饭菜都摆了一会了,杭思芸就等楚天舒回来一起吃饭。
楚天舒进了屋,脱掉了外衣,就对杭思芸说:“等半天了吧,真对不起,单位有一个稿子要发出去。”
看楚天舒回来了,杭思芸从沙发上站起来,直接去了餐厅,把已经凉了的菜又热了热。
看到妻子在厨房忙忙碌碌的样子,楚天舒心里感到很过意不去。
菜热完了。楚天舒和杭思芸坐在餐桌旁开始吃晚饭。吃饭的时候,楚天舒有点心不在焉,杭思芸就问他:“天舒,你好像有什么心事?”
听妻子这样说,楚天舒连忙把脸部紧张的肌肉松弛开了,接着就是大口大口吃菜。看他狼吃虎咽的样子,杭思芸笑了,她已经好久没有看到他这样吃饭了。
吃了一会,楚天舒又想起了今天和夏丹琪的对话,心里就又涌起了一片阴云。
杭思芸又很快地捕捉到了楚天舒情绪的变化。她知道他是一个喜怒颜于色的人,也是一个搁不住事的人,他的脸就是他情绪的晴雨表。
杭思芸没有再问什么?她了解楚天舒,他心里藏的事不会轻易告诉任何人,此时就是问他,他也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夫妻吃完了晚饭,见天色很晚了,就上床睡觉去了。
躺在床上,夫妻两个人都没有睡意。床头的橙黄色纱质灯罩下漫射下来柔和的光线,给卧室营造了温馨的氛围。但今晚也很奇怪,夫妻俩几乎是同时没有了合欢的兴趣。他们都穿着舒软的睡衣,彼此也没有喁喁私语,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楚天舒想在这个晚上把夏丹琪怀孕的事说出来,至于离婚的事,他暂时还不想谈及,因为他心里压根就不想失去家庭。下午和夏丹琪那样说,只不过是想平复一下她的情绪,避免她闹出什么乱子来。
可话到嘴边,楚天舒又没有勇气说出来。他现在不知道一旦他把夏丹琪怀孕的事说出来杭思芸会有什么反响?但有一点他是知道的,就是杭思芸听完一定会很伤心很痛苦。
想到这些,楚天舒想说点什么的念头一点也没有了。他想,能挨一天就挨一天吧,他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这句话。
看楚天舒睡意皆无,杭思芸转过身对他说:“过两天,我想回杭州一趟,把女儿接回来,现在我不念研究生了,总把孩子放到父母那里,我心里也不安。”
听妻子提起女儿,楚天舒的眼里又浮现出楚杭心那天真漂亮的小脸蛋。他用手轻抚妻子的脸颊说:“思芸,是不是想女儿了?”杭思芸就娇颠地说:“难道你不想女儿吗?”
说话间,夫妻二人又拥抱了起来。女儿也许是他俩感情的触媒,一提起女儿他们似乎又想起了他们的罗曼史。这时,杭思芸对楚天舒说:“天舒,我们好好地在一起生活,你做你的学问,我画我的画,这是多好的事情呢。外面的风景再美丽,也只是昙花一现,人还得在家庭里安定一颗心呢!”杭思芸的话当然有所指,楚天舒也听出了话里的意思。但他没有反感,感到妻子说的句句在理。因为他深知自己的所为给妻子带来的伤害。而且这样的伤害还在继续进行,一想到这些,他的心里就隐隐作痛。看着眼前的妻子,楚天舒感觉杭思芸是完美的,没有瑕疵的。这种感观也有心灵辐射的成份。自从杭思芸放弃读研以后,楚天舒对她有了一个重新的认识。她内心中的善良和知书达理是夏丹琪和杨泽不具备的。妻子的自然美和心灵美,已经让他看到了一个男人应该追求的方向。但现在他心里没底了,夏丹琪怀孕了,这件事让他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感觉到了自己的婚姻到了最危急的时刻,一旦这个消息被杭思芸知道,后果是可想而知的,那就是他和杭思芸的婚姻真的走到尽头了。看到楚天舒在自己身边不说话,杭思芸就对他说:“天舒,我感觉你今天不对劲,是不是心里藏着什么事?如果你有事,就对我说,憋在心里多难受呢?”看到妻子如此善良,楚天舒的心里就更难过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自己真是昏了头了,敢背叛家庭去搞婚外恋。现在看来,人们常说的,不是不报,只是时间未到。现在有了应验了,自己的婚外恋终于要曝光了。想到这些,他更不敢跟妻子和盘托出了,他想能藏一天就藏一天吧,有一天曝光了,那也是天意,自己就接受命运的惩罚吧。看到楚天舒一言不发,杭思芸更确定楚天舒有事了。但她也不能硬要求他说,于是,她就转过脸去。夫妻俩又互相隔阂起来。
楚天舒第二天依然去上班。杭思芸不用去上班了,学院已经开始放寒假了。她准备明天就回杭州接女儿。
楚天舒走在丽都繁华的滇景大道上,古城早晨的阳光是很灿烂的,但楚天舒的心情却很阴郁,夏丹琪怀孕的事让他无法排解,这个时候他究竟要怎样做呢?他感觉自己已经走到了一个死胡同,摆在他面前的唯一出路就是把实情告诉杭思芸。楚天舒一路思考着,由于精力不集中,竟莫名其妙把脚踏上了马路牙子。
但还没等到楚天舒走到社科院,一个电话却让他的心思又沉重了起来。电话是夏丹琪打来的,她问楚天舒昨天回家说没说离婚的事?楚天舒就告诉她没有说。听了楚天舒的话后,夏丹琪显然是生气了。她嘭的一声挂了电话。
接过电话,楚天舒糟糕极了。他知道夏丹琪还会给自己施压,可当着杭思芸的面他真的无法说出离婚二字。此时,楚天舒感到心头好像有块大石头压着,让他喘不过来气。
怀着满腹心事,楚天舒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坐在椅子上,楚天舒无法进入工作状态。在浩如烟海的社科知识领域他可以纵横驰骋,可在感情世界他却显得那样卑微,那样力不从心。
现在,楚天舒终于痛定思痛地反思了自己的婚外恋。虽然在婚外恋中他获得了感官刺激和那所谓的新鲜感,但他的灵魂却始终处在不安的状态下。在现实社会里,绝没有高尚无私的婚外情,夏丹琪也好,杨泽也好,只要牵扯到了她们的切身利益,她们绝不会像杭思芸那样为他考虑的。现在,夏丹琪一味地向他施压,已经充分地证明了这一点。
楚天舒此时才知道这个世上是没有后悔药的。现在,自己的婚外恋已经有了后果,躲避和搪塞都是没用的。可怎样解决好这场感情危机他现在一点主意也没有。
楚天舒不想像现在这样被动地被夏丹琪掌控。他想再找夏丹琪谈一谈,把有些成败利钝的关系向她讲清楚,也许自己讲好了,会感动夏丹琪,让她给他一条退路。
想到这些,楚天舒就给夏丹琪打了电话。
夏丹琪正在家里,她还在为楚天舒的表现生气呢。一听是楚天舒的电话,就在话筒里怒斥了他:“楚天舒你是不是在骗我啊,你如果不好意思说,那我就不麻烦你,我亲自找杭思芸说。”
听了夏丹琪的话,楚天舒又有些心慌了,他忙不迭地对夏丹琪说:“你别生气,一会我去你家解释清楚,你在家等我,我一会就到。”说完,楚天舒迅速撂了电话,他不想在电话里和夏丹琪理论什么。
打完电话,楚天舒就下楼离开了社科院。出了门,他已经没有了走路的闲情逸致,就打了一辆的士急匆匆地赶往夏丹琪的家。
一样的方向,一样的路,在往常楚天舒的心情是兴奋的。但今天,他的心里被苦涩填满了,夏丹琪的不通情达理让他已经心冷如冰。
楚天舒到了夏丹琪的家。
屋里的氛围依然是暧昧和温馨的,客厅里的花瓶里放着几束康乃馨和百合花,它们的花朵还沾着水珠,看样子是夏丹琪刚买回来的。
闻着花的馨香,楚天舒的心境里涌来了一些奇怪的想法,他来到了春天里的冬天。
楚天舒做到了沙发上,他用眼睛仔细地看了一眼夏丹琪。她穿着一身紧身的奶黄色的内衣,姣好的面颊看上去冷若冰霜,这不觉让他的心里打了一个寒颤。
但楚天舒还尽可能让自己的情绪保持稳定。他定了定神,温和地对夏丹琪说:“我昨晚回家很晚了,看杭思芸为我又热菜又忙碌的样子,我没忍心说离婚那件事,我也是人,我也有感情,我不能那样对待她。”
听了楚天舒说的话,夏丹琪心中的妒火一下子就喷发出来。
“听你话的意思,她是人,我不是人呗。我现在都怀了你的孩子,可你的心思还在杭思芸的身上,你在意她的感受,就没有感受我的处境,你还算是男人吗?”说着,夏丹琪掩面伏在茶几上哭了。
楚天舒本想说服夏丹琪回心转意的,可他没想到一句话却起到了相反的作用。他平生最不忍女人哭哭啼啼的,他的心特软。而知道他性格的女人,往往就利用了他的软弱,用哭声乱了他的方寸,让他做不了任何决断。
楚天舒用手轻轻地抚摸夏丹琪的乌黑的秀发,有些抱歉地说:“丹琪,你别哭好吗?有事我们一起商量,终究会有解决办法的。”
听楚天舒这样说,夏丹琪不哭了:“那你说说有什么办法吧?”此时的楚天舒知道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了,若不夏丹琪的脾气还会发作的。于是他就说:“丹琪,你看这件事缓一缓不行吗,我一定会你肚子里的孩子负责的。”听着楚天舒的话,夏丹琪抬起了头,“天舒,我也不是有意为难你,可你也要设身处地为我想一想,我一个单身女人怀了孕,你要人家怎样看我?”夏丹琪的话说得很凄婉,一句句击中了楚天舒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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