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话 女魔头

阿约上去，门上已经是三人。李立明不得不向前挪动，他的动作十分吃力，因为脚底无法踩平，弓着小腿的姿势很容易崴脚。

飞身上去，阿约从李立明和张春来两人的脑袋中间，向拱门里望去。我在下方猛然间听到他‘呀！’的一声惊叫，抬头看见阿约手和脚尖同时从墙上滑开，人也掉下来。

我在下方敢快伸手一把接住他。

真不理解，什么东西能把他吓得掉下来？

“小心点！万一是活的呢！”李立明在上方提醒张春来，语气带着一丝玩味。

没等我问阿约看到了什么，上方的张春来已经从明哥身边挤进去，在拱门消失，李立明也跟上。阿约把我扒到一边，又是纵身一跃，上了拱门。

身上有背包，阿约第二次跃起，显得吃力。

邵军上前把我推上拱门，费力攀爬上去，没等脚下站稳，立刻看到前面三人的头上，一具尸骨趴在狭窄岩缝中间，那骷髅头正张着大口朝向我。尸骨的上肢骨向前张开，角度很夸张，呈趴伏姿态极像蜘蛛的腿。

突然看见，我也全身一颤！

“是个女的”李立明道。

张春来戴好口罩，随口说马尾辫橡皮筋还在。她原来应该有帽子，但面向下趴着，八成掉到裂缝深处了。

这是一条岩石裂缝，由上至下呈垂直。左右岩石的突起部分互相交错其间，夹成的岩石裂缝越往下越是狭窄，但左右的岩石质地在强光中显出两种不同颜色。

将灯光向上打去，几个突起岩石的上方，就是一处平台，高度三米左右。

靠近观察，骨骸两手指骨也像生前一样，紧紧抓着岩石。

尸骨胸腔外，包着一大圈干瘪的衣物，就像一个桶子，套在尸骨躯干上。两条腿骨前后弯曲蹬在突出的岩石上，像是田径运动员的准备姿势。

再回过神来看头骨面部，张着的大口仿佛在嘶吼。

尸骨不可怕，可怕的是那姿势，与活人爬下来的状态一模一样。

难怪他们上来的时候都是浑身一紧，阿约更是吓得掉下去。这夹在岩石高处的尸骨，从拱门看去，第一眼就感觉，她要扑上来。

李立明正在仔细检查围在尸骨身上的桶子状衣物。我转身回去拉丁晓东一把，之后两人合力把邵军的大包拉上来。

伸手拉邵军的时候，听到裂缝里明哥说话：“手很巧嘛！是件雨衣”。

围在躯干上的大桶子，虽然颜色和泥土一般无二，轻轻抹掉一些泥土，老式黑胶雨衣的光滑表面立刻显漏出来。

围在尸骨胸腹上两圈，雨衣胶面后还缝了一层薄薄的棉布类织物。张春来确信那是线毯，以桶子围着尸骨有一点曲度来看，死者生前是贴身围着这东西，那么这东西一定有点弹性。

在桶子状东西的下方，原本腹部位子，那桶子状的东西明显有一块方型的轮廓，似乎有什么东西！

桶子外和腿骨上，还有一点烂成一条条的布。显然这桶状东西是贴身穿戴，首先保暖很好。

尸骨很完整。这种姿势说明她死在向下爬的途中，可能是死前受了很重的伤。李立明小声问大家，结合下边石室里的两具尸骨，你们有什么推断没？

从位置和死的原因来分析，最合理的情形，应该是当时行凶者经过这女人去追那两个，并没杀她。而这女人拼命向下爬，很可能是去报信，也可能去哀求队长姬云秀，别杀那两人。“可能在那两人中，有她的爱人”丁晓东道。

晓东说得有那么点意思。李立明看下头上的平台处，给丁晓东高度肯定。女尸骨骸的姿态，分明是从上面一头扎下来，正巧卡在岩石突起部位，正欲挣扎大喊出声，生命在那一刻结束。

“之前身上有伤，这一点肯定”李立明道。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那姬云秀就是不折不扣的女魔头，对下属残忍至极，心肠可谓歹毒。

“我也有同感”我说道：“从周礼做的事不难看出，二分队每个人都是各怀鬼胎，杀报务员毫不犹豫，可见二分队里，人情是不存在的”。

“摘下来吧！”张春来道。尸骨成了这样，一碰就会散掉，而且此地是裂缝之上，一但散落开，肯定会有骨骸掉到岩缝深处。尽管都不想这么做，可是没有办法。

“尊重一点，分断取下来”阿约道。

大家小心翼翼，先从头开始，分四段将尸骨断开，其中关节腔是难点，用力不能过大。

更大的问题是场地，这里没有地方放置尸骨，只能向上爬，到上方平台去。

从岩石爬上去，上方平地同样处在裂缝中间。虽然不是特别宽，但站几个人没问题。

我挂在岩石突起位置，负责向上传递尸骨，抬头就是阿约的脚边。等传递完毕，足足用了近一个小时，尸骸的指骨等小骨头，还是掉进裂缝。

丁晓东一直默念对不起对不起，双手合十，态度特别虔诚。

一切妥当，大家爬上平台。首先观察一下地形，这里应该是山体裂缝中的一段天然空地，由断裂的岩石构成。仔细看能发现，似有人工修缮的样子。年代久远，无法找到凿刻痕迹，可岩石平面的向前不远即是转角，与上方的山岩栈道很像。

向着平台深处望去，本以为此地也是一处崖壁栈道，但光线在最远处，即将散去的地方，居然是连成一圈的天然石穴。

其中几个石穴里，还有数段曲折小路，看上去不像是人工开凿。那么多天然石穴在前方连成一圈，围着一个二十多米宽，深不见底的裂缝。

这道裂缝才是主体，我们爬上来的那里是裂缝边缘，也就是起点。

丁晓东和张春来轻轻转动躯干部位，在尸骨右侧部位的雨衣胶面上，居然用线钉着两个桃核扣。这种扣子80年代可以买到，也可以手工自制，是做工很简单的木扣。

时间太久，前胸位置被尸水浸泡，此时干瘪坚硬，和扣子一样无法正常打开，只能剪开。

我们只带了一把厨房剪，是我和阿约在湖边杀鱼用的，剪这么硬的东西很吃力。好不容易剪开第一层的一半，里面的肋骨再也不堪折腾，散花一样掉出来。

丁晓东不停甩手腕，显然用力使腕部酸疼。

“起来起来”李立明把他赶走，上手扒开雨衣胶布。胶布内里一层果然是线毯，80年代很常见的红色双鱼图案。虽然颜色很浅，但浙江国营针织厂的字还在。

雨衣是齐膝的那种，被裁掉袖筒和帽子，只留躯干部分，线毯是贴边缝在雨衣上。这东西缠在身上很笨重，即能保暖也能防水，休息的时候也可以当铺垫。

“就地取材，心思很巧嘛！”张春来道。

扒开第一层，里面夹的东西掉了出来。方方正正，外表光滑呈浅蓝色，应该是一个笔记本，只是外面包裹了一层东西像是塑料布，从没见过这么厚的。

“好像是某种东西的塑料包装，属于80年代进口工业原料，那个年代工厂用它做仿皮革衣服或雨伞，有的家庭拿来当桌布”丁晓东道。它的名称是聚氨酯面料，眼前包着笔记本的，也是普通的塑料包装料子，只是被做成了书皮。

“边角用熨斗烫住了，的确很结实”李立明道。说话间李立明想打开笔记本，但所有纸张被压得很紧，已经牢牢粘在一起，蛮力只能使其烂掉。

丁晓东将地上的尸骨盖好。大家向前方石穴走去，来到第一个石穴洞口，发现不远处的石穴中小路向上爬升，有可能石穴上方还有空间。李立明在最后面跟着，不停把手中的笔记本弯折，只能使它稍稍弯曲一点。

“环境不错”丁晓东笑道：“就这吧！别走了，把该弄清楚的事情弄清楚了再说”。

大家打开背带卸下装具，一屁股坐下。

李立明再次把手中的笔记本用力折弯，本子的纸张比之前松动了不少。打开封皮，声音跟撕纸壳子一样，第一页是空白的。

“该不会又是秘写吧！”丁晓东叹气道。

明哥带着手套，纸张又粘黏地很紧，翻篇十分笨拙。好不容易翻开第一张，说是扯开更恰当。

六个脑袋挤在一起，第一页上的字迹虽然有退色，但还能够看清。可看到文字，大家心里同时叫苦，连笔字这东西就不应该存在，给人的感觉分明就是写不好字才连的。

看着太费劲了！

字体虽有退色，绝大部分还很清晰，墨蓝钢笔水的稳定性很好。

从字上来说，这女人写字算不上差，每一行字上下对齐，显得很工整。

第一行写的是：‘4月21日，星期六，大雨’。

日记！

往下的内容看起来特别吃力：

‘休整了5天，队长消失了5天。早上喜娃回来，说队长一直在山上守着电台，哪都没去。队长交代大家准备好，去接物资的人一回来，就向阿池出发。

喜娃让我猜，刘长宝他们班去接的物资，是哪里来的！看他故作神秘的样子，恐怕物资不是总部送来的给养或武器。不是武器，说明任务目标还未到达，也可能是还没找到。

正在想着这些，喜娃说接来的是五队送来的东西，满满两大车。队长命令喜娃，物资一到，带人上车。从上车开始，我们一班的人就要寸步不离，日夜守在车上。

从巴丹吉林沙漠开来的两辆大车，天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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