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清晨，空气中浮着一层薄雾，远处的青山披着苍衣。

我站着阳台上，凄厉的尖叫声化作绳索缚住了我，心跳的紧，胸脯被压的喘不过气。寒气钻进了肌肤的毛孔，很难受。

又是夏华，将我带了回去，在我差点迷失在那白雾制作的迷宫中的时候。待我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已经手脚冰凉。

饼干和泡面被拿出来分食，东西不多，我仅贡献出几颗糖。没人敢出去，外面还响着怪异的尖叫，东西也没人吃。想来只有到了这个时候，人们才明白哪些东西最重要。电话一直打不通，而早在我的睡梦中就响起了抽噎。

有人要离开，大家起了争议。

学校在城西，离市区远着呢，就算出了学校又能怎样。手机已经没用了。但是等待实在是煎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病毒是怎么感染的，为什么电话打不通，家里人怎么样，学校里的其他同学活了多少，还要等多久？

夏华沉默的站着，瘦瘦的身板微微斜着，仿佛下一秒就会跌倒在地。诗宛蹲在地上，一只手臂支撑在床板上，我看到了她的侧脸，她抿着唇，眼里有泪光。

宽慰的话只有那几句，早说累了，也不敢再说了，这事没人敢打包票。我坐在自己床上，衣服鞋子都穿的好好的，我心里害怕，觉得这个秋天好像冻的比以往早。

我怀里抱着书包，里面装着吃的。保温杯里还有昨天剩的大半杯水。我晓得它已经不热了，但手指探进水中却还是能感觉到温热。小口小口的吞水，尝不出滋味，那不是在喝水，单纯的动作重复着，不过只是想压下那颗疯狂跳动的，不安的心。

等待让人心里焦急，大家不约而同地收拾着，仿佛这样就能甩掉那种令人窒息的压抑似的。其实也没什么好收的，我莫名其妙的拿了两本书放进书包里，仿佛这样能增加我的勇气。我紧紧的抱着书包，手里紧攥着一把红色的水果刀。

“我出去找人。”

“我要回家。”

两种声音不约而同的响起，我和诗宛相互注视了一眼。

时间已经不早了，有人吃完了自己那份，有人忍着饿，肚子不停叫唤。这样不行。宿舍里有人开始胃疼，还有一个小姑娘低血糖，躺在床上，脸色惨白的吓人。

“吃，你先吃我的。”

“等会就会有人来找我们，你吃吧，我不吃早餐。”她身边围了几个人，宿舍长劝她，拿出了自己那份，可人家就是捂着头，死不张嘴。

这坚定了诗宛的决心，我清楚，她早就想这么做了。

出门不安全，楼梯通道也未必打开了，只能从阳台下。三楼，不高不低，但下面就是操场，宽阔，视野好，一直往前，翻出去就是大街。

十人的宿舍，床单被子，枕头，都不缺。又拿出几件衣服裁开了，紧紧实实的缠在她们身上。一共下三个人，诗宛带头。于是大家的精力又一次被调动起来了。一遍又一遍叮嘱，注意安全。

食物被她们留了下来，出去了总能找到吃的。能下的，体能都比较好。她们出去了，联系到外面的人来救，不必再回来。这个鬼地方，出去一个是一个。过了今天，再没人来，只能都下。

忙碌中，我一抬头，看见了诗宛望向外面的眼神。一瞬间，我突然想起，她说过，自己有一个小弟弟，她们感情有多好。我终于知道我们相互对视的那眼里，隐藏的情愫为什么那么熟悉。

“走了。”她说着，望着我们。这一走，将是生死难卜。只见她一翻身，借着布条拧成的绳索，轻巧的滑了下去。

“诗宛。”我急忙唤她。

怎么？她抬头看我。

我手里还握着刀。“刀。”我喊。

一扬手，刀就被我扔了下去。我看着她捡起了那刀，还来不及说谢，抬着头急忙望了我一眼，便紧跟着队伍飞奔出去。

这一扔，仿佛用尽了我所有的力气。宿舍里压抑的气氛再一次淹没我们。不敢看，不敢说，不敢想。我在恍惚中回忆那回望，嘴角扬起幅度不大，但我确定，她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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