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若有人闻·初遇

阳光正暖，邮轮停止在海面上，偶尔有海鸥一类的水鸟经过。阿舟躺坐在甲板的躺椅上，脸上盖着一顶浅黄色的宽檐草帽。耳边传来轻微的海水拍打船身的声音。

许久之后，阿舟才起身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将草帽戴好，来到邮轮栏杆旁。

目之所及，一个穿着黑色连体泳衣的少女正仰面浮在海上，眼睛闭着，看起来非常安详。

“我要去做西瓜汁喝，你要不要一起？”阿舟的声音传来，少女静默了一会儿，挣扎着睁开了眼睛，努力适应着刺眼的光线。

“不用了，谢谢。”

阿舟看了一眼邮轮一侧早已放好的绳梯，自顾自回到吧台，专心给自己做饮料。

海水轻轻地托着少女的身体，她不用怎么费力就可以漂浮在海面上。赵蕾已经来到这艘邮轮好几天了。她只看见过阿舟一个人。

这艘邮轮也很奇怪，整个二层虽说都是客房，但她却从未看到过其他住客或者发现其他住客存在的痕迹。整个空间里没有任何时钟，判断时间只能通过天色。这里也没有镜子，赵蕾从前不怎么照镜子，发现这个奇怪之处还是因为阿舟。一天早晨赵蕾看到阿舟左眼眼周突然出现的紫红瘢痕，而阿舟本人却一点没有意识到左眼受伤。

阿舟每天都在那个巨大的图书馆一样的房间里，要么画画要么看书，再不然就是做各种各样的饮料喝，从没见过她烹饪任何食物。

赵蕾有些分不清楚她现在到底是活着还是已经死去。她不会再觉得疼痛，也不觉得饥饿，仔细感受发现她连呼吸都不再需要。阿舟看起来和她一样，却不知道为什么阿舟很热衷于喝东西。

阿舟除了第一天和她提及过她的过去，再没问过更多的事情，她能感觉到阿舟是在等。

可是赵蕾也并不能分辨出阿舟等待的是她的内心自白还是在等别的什么。

天色渐渐阴郁了起来，阳光被逐渐堆积的云层阻挡，赵蕾披了件浴袍，懒懒的倚靠在图书室的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杯温热的奶茶，加了珍珠的那种。

阿舟也歪坐在单人沙发上，咬着吸管，一手捧着冰凉的西瓜汁一手翻动着放在腿上的书页。书本的封面是……

“造型入门指南？”赵蕾疑惑地读出了书名，喝了一口奶茶，茶味盖过了奶味，些许甜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既熟悉又陌生。

“嗯。”阿舟哼了一声，算是应答。

……

“……你干嘛？！”赵蕾瞪着面前左手拿着白布，右手拿着剪刀和梳子的阿舟。

“理论知识学过了，现在该实操了呀。”阿舟微笑道，手里的剪刀开开合合。

“……我没答应让你在我头上试啊……”

“这里也没别人了呀，而且你不是也嫌头发不齐整吗？”

赵蕾眼神黯淡了一下，抬手摸了摸及肩的短发，参差不齐的长度，整齐的刀口，看起来是被胡乱剪断的。

“造型暂时还有点困难，但给你修齐整应该没问题。”阿舟认真地分析道。

“……那，那你手下可留点儿情。”赵蕾最终眼一闭，将头发交给了阿舟。反正这里没镜子，再丑也不能比现在更差了。

“你的发质很好，剪掉可惜了。”阿舟的动作很温柔，偶尔手指会碰到赵蕾耳后脖颈的皮肤，激起她一阵一阵的鸡皮疙瘩。

“这种东西，还是没有的好。”赵蕾垂下眼帘，语气里带着一些萧索和无力。

“头发没有错，你也没有。”阿舟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让赵蕾莫名觉得心安。

仔细想想，阿舟这段时间总是默默在她周围，不着痕迹地照顾着她的情绪，不知不觉，她的不安和绝望正在一点一点地消散。但过去的一切仍旧会如同梦魇一般在她的心里挥之不去，新的绝望总在生长着。

“可是为什么是我呢？”赵蕾声音微弱，放在双膝上的双手不自觉地颤抖着。

阿舟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这个问题，她无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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