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5）

作为祝警官的特聘人员，我有幸参与了这场审讯。

“凶手刚逃离现场之后，你就到了。对吧？”

“刚过了3：20，对。”

头顶派出所的白炽灯印在白暂的玻璃桌面上，刺目而令人窒息。我只得微微合上双眼，只借着眼皮间的那一点缝隙上下打量着现场唯一的目击证人。

“你是否注意到了他的精神状态？舒先生。”

“他的精神状态？”

报案人挺直了胸膛，微微低头，似是思考的模样。

“我能看见他内心的困惑。血顺着他染血的面具向下滴落，他不住地向面前的强光跑去。就像是有人在逼他向前，但又像是那束强光指引着他向前跑去。”

祝良手指轻敲桌面，示意他回神。“我知道那所谓的‘强光’。就如你所说，那只不过是一群寻找着亡魂的垃圾人渣飞车族。”

“我看着他走上车去，我猜他一定是用了某些方法搭了他们的便车——我猜也许是当他们意识到聚会已经死了的时候。”

“说到死亡。”祝良轻伏住桌面。“您的好友不是也参加了聚会吗？舒先生。”

“我知道。”男人好像突然忆起了某些令他恐惧的事物，他住不住的颤抖。“当我看到了她的血迹布满了浴室的地砖之间，我的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她几乎已经成了一滩碎泥。天啊，她的样子惨不忍睹，以至于我都无法辨认出她的身份。”

眼见着报案人的情绪愈发激动，祝良只得暂且停止了这次审讯。

（6）

审讯结束之后，祝良并没有急着回去整理资料，而是提出了送我回家的想法。

百般推脱之下，见他仍是坚持，我便也随他去了。

此时约摸是五六点的样子，我坐在祝良的副驾驶座上。望着窗外未亮的天，只觉得这雾霾似的蓝有些似曾相识。

“像这样的屠杀，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祝良突然开口道。

我扭过头去看他，一小片阴影打在他的脸上，令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当像这样的屠杀第一次发生的时候，我就已经开始用各种手段来关注这个案件的进展了。”他微微仰头，但仍是直视着前方。“那场农场大屠杀，你还记得吗？”

我自然是记得的，那是上周刚发生的事。为此我还大作了一篇文章。当然，其中的死者包括我的一位挚友。

在得到我的肯定答复之后，祝良接着道：“我知道这显然是刚开始，并且我对下次袭击的案发地点瑞德酒店也熟悉的很。”

“当然，问题是瑞泽酒店太大了，想要保持警戒很难。最厉害的是我听到有目击证人说凶手在行凶之后，上了一辆巴士离开了，一辆该死的巴士！”

“所以你的意思是，凶手很冷静，即使他刚刚行凶之后？”我问到。

“如今整个警队都在追捕他，我也说不清他是如何躲避的，但他看起来却仍是一副耀武扬威的样子。”

路过十字路口。指示灯恰好由绿灯变成了红灯，祝良狠狠的踩了刹车，开口道：“我只能说，这人真是个疯子。”

我没有回话，只当心里隐隐的不安感是对于见到尸体的恐惧之情。再向窗外看去时，只见从雾霾蓝色的云霞里矗起一道细细的抛物线，这线红得透亮，闪着金光，如同沸腾的溶液一下抛溅上去，像一支火箭一直向上冲。然后染红了天空，似金似幻。我知道，是新的旭日冉冉升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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