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父亲的笔记本

清晨六点，西北军工基地的起床号准时响起。

林小满一个激灵从床上弹起来，额头上的汗珠滚落到笔记本上，晕开了昨晚演算到一半的公式。她竟然握着笔睡着了。

"小爱，几点了？"她揉着酸痛的脖子问道。

【基地时间6:02，你还有28分钟整理仪容并抵达资料室。】系统的声音精神抖擞，【温馨提示：你现在的样子像被雷劈过的蒲公英。】

林小满冲到宿舍角落的洗脸盆前，掬起一捧冷水拍在脸上。镜中的自己双眼布满血丝，头发乱得像鸡窝，工装领口还沾着墨水渍。

"临时强化效果还剩多久？"

【7小时42分钟。建议你抓紧时间，杜建国组长最讨厌迟到的新人。】

林小满快速梳好两条麻花辫，套上深蓝色工装。临出门前，她把父亲的笔记本小心地藏进内衣暗袋——这是昨晚她用针线临时缝制的。周教授那意味深长的警告让她不得不防。

基地的清晨寒风刺骨，林小满缩着脖子穿过操场，呼出的白气在眼前凝成小片云雾。远处，几个穿着军大衣的人正围着什么设备激烈讨论。

"那个就是杜建国组长。"林小满小声说，认出了记忆中那个国字脸、浓眉大眼的中年男人。

【杜建国，43岁，项目一组组长，技术骨干。】小爱调出资料，【性格耿直，最讨厌两种人：关系户和不懂装懂的外行——很不幸，你现在在他眼里两者都是。】

林小满苦笑一声，加快脚步走向资料室。刚推开门，一摞半人高的文件就砸在了她面前的桌子上。

"把这些资料按编号归档，中午前完成。"王红梅组长头也不抬地说，"三组催着要上周的实验数据，你顺便核对一遍。"

林小满看着那堆泛黄的纸张，吞了吞口水："全部？"

王红梅终于抬头，眼神犀利："怎么，有困难？"

"没、没有。"林小满赶紧搬了张凳子坐下，开始分类。临时强化的专业知识在她脑中盘旋，让她能轻易理解这些晦涩的技术文档——虽然大部分内容以她原本的物理系大三水平根本看不懂。

"小爱，这些数据..."翻到某一页时，她的手指突然顿住了。

【检测到异常？】

"这个参数不对。"林小满压低声音，快速翻出前几天的实验记录对比，"你看，他们用的衰减系数是0.43，但根据我爸笔记里的模型推算，应该是0.39左右。"

【扫描确认中...确实存在偏差。该错误会导致射程计算出现约7%的误差。】

林小满咬着下唇。要不要说出来？杜建国对她的印象已经够差了...

"管他呢！"她一拍桌子站起来，把旁边的同事吓了一跳。

"怎么了小林？"王红梅皱眉问。

"王组长，我发现三组的数据有问题。"林小满抽出那几页纸，"这个参数设置错了，会导致整个实验方向偏差。"

办公室突然安静下来。几个老资料员交换着眼色，有人甚至轻笑出声。

王红梅的表情变得古怪："小林啊，这些数据是周教授亲自核验过的。"

"但我很确定——"

"你大学学的什么专业？"王红梅突然问。

"物理...但还没毕业。"

"那就是了。"王红梅摇摇头，"这些军工技术比你学的课本知识复杂十倍不止。做好自己的事吧。"

林小满攥紧了拳头："至少让我跟杜组长说一下——"

"杜组长？"一个洪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谁要找我？"

杜建国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军绿色棉袄上沾着机油，脸色阴沉得像暴风雨前的天空。

办公室瞬间鸦雀无声。王红梅站起来："杜工，小林同志对三组的数据有些...疑问。"

杜建国大步走过来，一把抓过林小满手中的文件："什么疑问？"

林小满的心跳快得像擂鼓，但她已经骑虎难下："这个衰减系数设置错了，应该用0.39而不是0.43。根据波动方程推导——"

"胡闹！"杜建国一声暴喝，震得窗玻璃嗡嗡作响，"你一个黄毛丫头，看了几页纸就敢质疑专家团队？知道我们为了这组数据熬了多少个通宵吗？"

林小满被吼得后退半步，但倔劲上来了："可是计算结果确实——"

"够了！"杜建国把文件摔在桌上，"林小满同志，我不管你是谁安排进来的，在科研工作上容不得半点马虎和自以为是！如果你再干扰正常工作秩序，我就打报告请你离开项目组！"

说完，他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去。

办公室里鸦雀无声。王红梅叹了口气："小林，去把仓库的资料整理一下吧。"

这是变相的发配边疆了。林小满低着头走出办公室，脸颊火辣辣的。

"小爱，我是不是搞砸了？"

【从人际角度：是的。】系统冷静分析，【但从任务角度：你发现了关键错误，这是突破瓶颈的第一步。】

"可现在没人会相信我了..."

【别忘了你的'幸运光环'。】小爱提醒道，【建议你去图书馆冷静一下，顺便查查有没有支持你论点的资料。】

林小满眼睛一亮。对啊，如果能找到权威文献证明自己的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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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地图书馆比昨天更安静，只有李管理员在角落里打瞌睡。林小满轻手轻脚地来到技术书籍区，开始查找与衰减系数相关的资料。

两小时后，她沮丧地合上最后一本书。这些资料要么太基础，要么太陈旧，没有能直接佐证她观点的内容。

"闺女，找什么呢？"李管理员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

林小满吓了一跳："啊，李伯伯，我、我在查一些技术资料..."

"关于你爸的研究？"老人目光炯炯。

林小满犹豫片刻，点了点头："我发现项目组用的一个参数可能有问题，但没人相信我。"

李管理员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跟我来。"

他带着林小满来到图书馆后间的一个小储藏室，从最高处取下一个落满灰尘的盒子："这是你爸当年留下的参考资料，本来打算等项目结束再公开的..."

林小满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里面是几本外文期刊和手写笔记。她翻开最上面那本1978年的《国际应用物理学杂志》，一眼就看到被红笔圈出的段落——正是关于衰减系数的讨论！

"0.39...真的是0.39！"她激动得声音发颤，"李伯伯，我能借走这些吗？"

老人摇摇头："规定不允许外借。但..."他看了看门口，"你可以在这里抄录要点。"

林小满立刻掏出纸笔，如饥似渴地抄写起来。随着阅读深入，她越发确信父亲的模型是正确的。更令人震惊的是，笔记最后几页竟然提到了周明远——

"周氏修正值存在系统性偏差...需重新验证..."

"李伯伯，"林小满指着这行字，"我爸和周教授有过学术分歧？"

老人神色突然紧张起来："这个...我不清楚技术上的事。你抄完了吗？快下班了。"

林小满敏锐地察觉到异常，但没再追问。她迅速抄完最后几页，道谢后离开了图书馆。

刚走到拐角处，她就被人拦住了。

"小林同志，这么用功啊？"

周明远教授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目光却落在她手中的笔记上。

林小满下意识捂住胸口——父亲的笔记本还藏在衣服里。

"周、周教授好！我就是随便看看..."

"哦？"周明远伸手想拿她的笔记，"能给我看看吗？"

林小满后退半步："只是一些基础公式...怕入不了您的眼。"

周明远的手悬在半空，笑容僵了一瞬，随即恢复自然："年轻人好学是好事。对了，听说你今天和杜组长有些...不愉快？"

消息传得真快。林小满暗自警惕："是我太冒失了。"

"科学就是要敢于质疑嘛。"周明远推了推眼镜，"其实...我对杜组长的某些方法也有不同看法。有机会我们可以深入交流。"

他靠近一步，声音压低："比如那个衰减系数的问题..."

林小满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他在试探我？

"我后来想了想，可能是我理解错了。"她装出懊恼的样子，"毕竟您都核验过的数据..."

周明远似乎有些失望，但很快又挂上长辈般的微笑："别灰心，有疑问随时可以来找我。我办公室在实验楼207。"

目送周明远远去，林小满长舒一口气。

"小爱，他绝对有问题！"

【分析：周明远对你的兴趣异常，90%概率与林卫国笔记有关。】系统严肃地说，【建议加强戒备，同时寻找可靠盟友。】

林小满咬着嘴唇思考片刻，突然有了主意："我要去找杜组长。"

【你确定？他今天差点把你生吞活剥了。】

"正因为他态度鲜明，反而最不可能是间谍。"林小满加快脚步，"而且...我想到一个办法让他不得不听我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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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车间里，杜建国正带着几个技术员调试设备。看到林小满进来，他脸色一沉："仓库的工作完成了？"

"杜组长，请给我五分钟。"林小满直视他的眼睛，"如果我说完后您还认为我在胡闹，我自愿申请调离项目组。"

周围的工人纷纷侧目。杜建国眯起眼睛："说。"

林小满拿出抄录的笔记："这是1978年《国际应用物理学杂志》上的论文，还有我爸——林卫国的研究笔记。他们都指出衰减系数应该取0.39左右。"

杜建国皱眉翻看笔记，表情逐渐变化。

"更重要的是..."林小满深吸一口气，"我发现周教授近期的几篇论文中，都在刻意强调0.43这个值的'普适性'——而这与多数实验数据不符。"

杜建国猛地抬头："你什么意思？"

"我不敢妄下结论。"林小满谨慎地说，"但您不觉得奇怪吗？一个经验丰富的专家，为什么坚持使用有明显偏差的参数？"

车间里安静得可怕。杜建国脸色阴晴不定，最后对其他人挥挥手："你们先出去。"

等人都离开后，他盯着林小满："你知道你在指控谁吗？周教授是部里特聘的专家！"

"我知道这很严重。"林小满坚持道，"但科学就是科学，数据不会说谎。您可以亲自验证。"

杜建国来回踱步，最后停在窗前："把你的资料留下。这件事...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包括周教授。"

"明白。"

"还有，"杜建国转身，眼神锐利，"你父亲的事...我很抱歉。他是个优秀的科学家。"

林小满鼻子一酸，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听到对父亲的评价。

离开车间后，她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才敢大口喘气。

"小爱，你觉得他会相信我吗？"

【初步分析：杜建国态度松动度65%，但仍需确凿证据。】系统回答，【建议你趁热打铁，继续完善你父亲的模型。】

"临时强化还剩多久？"

【3小时12分钟。】

林小满看了看表，距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够我去资料室查点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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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室位于实验楼地下室，阴冷潮湿。林小满出示工作证后，值班人员懒洋洋地放她进去了。

"小爱，扫描一下周教授近期发表的所有论文。"

【已扫描。发现异常：周明远过去三年发表的国际论文中，有七处关键数据与国内报告不符，均倾向于夸大技术难度。】

林小满一边翻阅资料一边思索："这不像是单纯的学术分歧...更像是..."

【人为制造技术障碍。】系统接话，【结合其频繁与境外学者通信的行为，间谍概率上升至87%。】

"我得告诉杜组长——"

话音未落，资料室的门突然被推开。林小满警觉地回头，看到周明远站在门口，镜片后的眼睛闪着冷光。

"小林同志，这么晚了还在加班？"

林小满后背沁出一层冷汗："周教授...您怎么来了？"

"听说你来找一些...历史资料？"周明远缓步走近，"我对基地的科研史也很感兴趣呢。"

林小满悄悄把正在看的文件塞进一摞无关资料中："就是随便看看，学习一下。"

周明远已经走到她面前，目光扫过桌面："哦？《1980年弹道数据分析》...这么专业的资料，你看得懂吗？"

"正在努力学习..."林小满努力保持镇定，但心跳声大得仿佛整个房间都能听见。

周明远突然伸手按住那摞文件："你知道吗，小林，你父亲当年也总爱一个人泡在资料室。"他的声音突然变得阴森，"直到...那场意外。"

林小满猛地抬头："什么意外？"

"实验事故啊，官方报告不是写得很清楚吗？"周明远微笑，但眼里毫无笑意，"不过...有些细节可能没完全公开。"

他在暗示父亲的死不是意外！林小满手指微微发抖，既愤怒又恐惧。

"时候不早了，"周明远直起身，"我送你回宿舍吧。最近基地不太安全，特别是...晚上。"

这分明是威胁。林小满强撑着站起来："不用了，我还想再查点东西。"

周明远不置可否地笑笑，转身走向门口。临出门前，他回头说："对了，杜组长临时被叫去开会了，这几天都不在基地。你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找我。"

门关上了，林小满双腿一软坐回椅子上。

"小爱，他在警告我！杜组长突然离开肯定不是巧合..."

【冷静分析：周明远已对你产生高度怀疑，但尚未确定你掌握了多少信息。】系统快速评估，【建议：1.立即停止单独行动；2.寻找可靠保护；3.尽快完成模型验证。】

林小满深呼吸几次，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先回宿舍。我需要时间消化今天的信息。"

她收拾好资料准备离开，却在门口被值班员拦住："同志，请出示携带物品。"

林小满一愣："我只是看了些资料，没带东西出来。"

值班员狐疑地看着她："刚接到通知，所有离开资料室的人员都要接受检查。"

周明远动作真快！林小满暗自庆幸把重要笔记都记在了脑子里。

检查完毕后，她快步走回宿舍楼。夜色已深，基地路灯稀疏，她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长。

突然，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林小满没有回头，但加快了步伐。脚步声也随之加快。

"小爱，有人在跟踪我！"

【建议：不要直接回宿舍，改道去人多的地方。】

林小满拐了个弯，朝亮着灯的食堂走去。身后的脚步声戛然而止。

透过食堂窗户的反光，她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闪进了树丛。

"见鬼..."她手心全是汗，"小爱，临时强化还能兑换吗？"

【能量不足。当前余额：5点（基础20点-强化10点-扫描5点）。】

食堂里，刘师傅正在收拾灶台。看到林小满脸色苍白地冲进来，他吃了一惊："闺女，咋这时候来了？"

"刘叔..."林小满压低声音，"我能在这待会儿吗？有人跟着我。"

刘师傅脸色一变，快步走到门口张望了一下，随即锁上门："坐那儿别出声。"他从案板下摸出一根擀面杖，守在窗边。

过了约莫十分钟，刘师傅才放松下来："走了。"

林小满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都被冷汗浸透了："谢谢刘叔..."

"是冲你爸的笔记来的吧？"刘师傅突然问。

林小满震惊地抬头："您知道？"

"你爸走前那天晚上，来我这吃了最后一碗面。"刘师傅神色黯然，"他说要是出了什么事，让我留心周明远..."

林小满心跳加速："我爸和周教授到底有什么过节？"

"具体我不清楚，但周明远是后来才调来的，一来就对你爸的研究特别'关心'。"刘师傅摇摇头，"再后来...就出事了。"

林小满握紧拳头。越来越多的线索表明，父亲的死绝非意外。

"闺女，这事儿你得找赵科长。"刘师傅严肃地说，"保卫科的赵铁柱，是你爸的战友，绝对信得过。"

林小满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刘叔，您知道杜组长去哪了吗？周教授说他去开会了..."

"杜建国？"刘师傅一脸茫然，"没啊，我刚才还看见他在车间修设备呢。"

林小满眼睛一亮——周明远在撒谎！杜组长还在基地！

"我得去找他。"她站起身，"刘叔，能借我个防身的东西吗？"

刘师傅想了想，从抽屉里拿出一把老式手电筒："别看它旧，砸人一下够受的。"

林小满道谢后准备离开，刘师傅又叫住她："等等，把这个带上。"他递过来一个铝制饭盒，"假装去送夜宵，不容易惹人怀疑。"

林小满感激地点点头，捧着热乎乎的饭盒走出食堂。

夜更深了，基地大部分区域已经熄灯。林小满沿着树影快步行走，时刻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左侧第三棵树后有动静！】系统突然警告。

林小满头皮一紧，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走，实则悄悄摸出了手电筒。

就在她经过那棵树时，一个黑影猛地窜出——

"啊！"林小满抡起手电筒就要砸下去。

"是我！"对方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借着月光，林小满看清了来人的脸——是杜建国！

"杜、杜组长？您怎么..."

"别出声，跟我来。"杜建国警惕地环顾四周，拉着她快步走向实验楼后门。

楼内一片漆黑，只有最里间的窗户透出微光。杜建国带她来到一间隐蔽的小实验室，锁好门后才开口：

"我复查了你说的数据。"他直奔主题，"你是对的，系数确实有问题。"

林小满长舒一口气："那周教授..."

"先不说这个。"杜建国打断她，"你父亲笔记里的模型，你能复现吗？"

"我可以试试。"林小满拿出藏在衣服里的笔记本，"但需要一些计算工具..."

杜建国拉开抽屉，取出一台崭新的计算器："这是刚从上海调来的'飞跃'牌，比手算快十倍。"

林小满眼前一亮，立刻投入工作。临时强化的专业知识在她脑中流淌，与父亲的笔记产生奇妙的共鸣。她飞速演算着，不时向杜建国解释关键步骤。

两小时后，当最后一个数字跃然纸上，杜建国激动得一拳砸在桌上："太完美了！这个模型至少能节省三个月时间！"

他猛地抓住林小满的肩膀："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我们终于可以突破——"

话音未落，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杜建国脸色骤变，迅速关掉台灯。黑暗中，两人屏息听着那脚步声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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