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光暗之界

幽冥大殿的死寂被冥起身的动作打破。冰冷的战靴踏在幽冥石阶上，发出空洞的回响，在空旷的大殿中层层荡开，最终被位面边缘的崩溃声吞噬。王座基石上，焱的血迹早已无痕，但那份重量，却沉甸甸地压在冥的心头。

“曦与黯…”

头盔下，冥的嘴唇无声地翕动，吐出这两个代表光与影本源的名字。他们并非如焱那般与他有血脉或过往的深刻羁绊，但同为“母亲”所造，是构成世界基础循环的支柱。光暗失衡？这确实可能引发连锁崩溃，但“母亲”的判断就是唯一的真理吗？那句“你一定会后悔的”如同附骨之疽，在他冰冷的思绪中投下一丝不稳定的阴影。

但他没有犹豫的资格。幽冥的气息在他周身翻涌，墨绿色的线条在战袍上明灭，仿佛无数只幽魂的眼睛在注视。他伸出右手，掌心向上，森罗冥火无声燃起，不再是战斗时的狂暴，而是凝聚成一小簇幽邃的核心。这火焰跳动间，牵引着空间法则的丝线。

“开。”

低沉的声音带着法则的律动。他面前的虚空骤然向内塌陷、旋转，形成一个边缘燃烧着墨绿火焰、内部充斥着混沌与空间乱流的漩涡通道。通道的另一端，传来一种截然不同的气息——一边是过度炽烈、仿佛能灼伤灵魂的纯粹之光，另一边则是粘稠深沉、试图吞噬一切的绝对之暗。两种力量在边界处疯狂撕扯、湮灭，形成一片极其不稳定的区域。

冥的身影化作一道幽影，毫不犹豫地投入漩涡。

穿越位面壁垒的震荡远超想象。即便是幽冥之主，也感觉自身的法则在狂暴的光暗乱流中被反复撕扯、挤压。耳边不再是亡魂的低语，而是光粒子尖啸与暗物质咆哮混合成的、足以撕裂寻常神智的噪音。视野中，破碎的光斑与蠕动的暗影交织、碰撞、湮灭，形成一片光怪陆离、时刻处于崩溃边缘的奇诡景象。

这里就是光暗的边界，一个被曦与黯力量失控所扭曲的炼狱。法则在这里变得混乱不堪，空间结构脆弱得像布满裂痕的琉璃。

冥稳住身形，悬浮在这片混乱的虚空中。他的幽冥战袍自动激发，墨绿荧光形成一层薄薄的护罩，将狂暴的光暗乱流隔绝在外，发出滋滋的侵蚀声。魄与魂并未出鞘，但刀剑的嗡鸣已在他意识深处低回，感应着此地浓郁到极致的死亡威胁——并非来自某个敌人，而是这片空间本身的不稳定。

他需要找到源头，找到曦与黯。

目光如冰冷的探针扫过混乱的虚空。森罗冥火赋予他洞察法则本质的能力。在无数破碎的光与暗的碎片中，他捕捉到了两股最强大、也最纠缠不清的本源气息。它们像两条失控的巨龙，在虚空中疯狂地撕咬、缠绕，每一次碰撞都引发一次小型的空间塌陷。

顺着这股纠缠的气息，冥的身影在乱流中穿梭，如鬼魅般避开致命的能量风暴和空间裂隙。越靠近核心，景象越是骇人。他看到被凝固在光中的暗影生物，发出无声的哀嚎；也看到被暗影侵蚀的光之碎片，如同腐烂的星辰，散发着不祥的微光。整个位面边界，仿佛一幅被顽童肆意涂抹后又粗暴撕毁的画卷。

最终，他抵达了“战场”的核心。

那是一个无法用常理描述的景象。没有大地，没有天空，只有一片巨大的、不断扭曲的混沌漩涡。漩涡的中心，一半是刺目到极致、仿佛能蒸发万物的纯白圣光，另一半则是深邃到连视线都会被吸走的绝对黑暗。而在光与暗的交界处，一个模糊的、由纯粹能量构成的茧状物正在剧烈搏动。

那就是曦与黯！

他们的神躯似乎因为力量的过度纠缠和失控，被迫融合（或者说，是被锁死）在了这个巨大的光暗之茧中！圣光与暗影如同活物般在茧的表面流淌、冲撞，每一次搏动都向外辐射出毁灭性的冲击波，撕裂着周围的空间。这就是失衡的根源——光与影不再交替循环，而是陷入了你死我活的永恒角力，要将彼此连同这片位面一同拖入毁灭。

冥悬浮在安全距离之外，头盔下的面孔依旧冰冷，但眼底的幽绿火焰却剧烈地跳动了一下。眼前的景象超出了他的预想。这不是简单的争斗，而是本源法则的失控暴走。曦与黯的意识，似乎都被囚禁在这狂暴的能量核心之中。

“母亲”要他“纠正”这个？带回核心或让他们回归本源？如何做到？直接攻击这个光暗之茧？那无异于引爆一个足以摧毁数个位面的超级炸弹！

就在冥快速评估着局面，思考着如何执行这近乎不可能的任务时，异变陡生！

光暗之茧核心处，那炽烈的圣光区域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一道纯粹由光之法则凝聚的、带着净化与审判意志的炽白箭矢，毫无征兆地从茧中迸射而出！它的目标并非冥，而是射向茧的另一侧，那片深邃的黑暗！

然而，就在光箭即将射入黑暗区域的刹那，那浓郁的黑暗仿佛拥有生命般，瞬间凝聚成一面流动的、吞噬一切的暗影盾牌。

“嗤——！”

光与暗的法则在接触点发生了恐怖的湮灭反应，无声，却爆发出比之前任何一次碰撞都要强烈的冲击！毁灭性的能量环以光暗之茧为中心，呈球形向四面八方疯狂扩散！

冥瞳孔微缩！这冲击的速度和范围，避无可避！他瞬间做出反应，双手交叉于胸前，低喝一声：

“幽冥壁垒！”

墨绿色的森罗冥火以前所未有的强度爆发，不再是火焰形态，而是瞬间在他身前凝结成一面巨大的、铭刻着古老幽冥符文的光盾！盾面深邃如渊，仿佛连接着亡者的国度，散发出冻结灵魂的寒意。

“轰隆——！！！”

毁灭性的光暗冲击波狠狠撞在幽冥壁垒上！没有震耳欲聋的巨响，只有法则层面令人牙酸的撕裂与湮灭声！冥脚下的空间如同玻璃般寸寸碎裂，他整个人被这股沛然莫御的巨力推得向后暴退，幽冥壁垒上墨绿色的光芒剧烈闪烁，符文明灭不定，仿佛随时可能崩溃。

盾牌上传来的力量沉重无比，带着光之灼烧与暗之侵蚀的双重特性，疯狂地消耗着他的幽冥之力。冥的双臂在战袍下微微颤抖，头盔下的呼吸第一次变得沉重。这仅仅是曦与黯无意识碰撞逸散出的余波！

冲击持续了数息才缓缓减弱。幽冥壁垒的光芒黯淡了许多，但终究没有破碎。冥撤去壁垒，重新稳住身形，凝望着那依旧在疯狂搏动的光暗之茧，眼神凝重到了极点。

刚才那一击，绝非无意识的能量逸散。那光箭中蕴含的意志…是曦！她在尝试攻击黯！而黯也本能地做出了防御反击！他们虽然被困在茧中，但意识并未完全沉沦，而是在本能地、疯狂地继续着这场毁灭性的争斗！

就在冥准备再次探查时，光暗之茧中，那片炽烈的圣光区域，光芒微微内敛。一道意念，带着无尽的痛苦、挣扎以及一丝残留的清明，如同跨越了时空的利剑，直接刺入冥的意识：

“谁？！……不…离开！……危险！……祂…在利用…我们…也在利用…你！”

这意念断断续续，充满了混乱和痛苦，如同风中残烛，但其中蕴含的信息却如同惊雷，在冥冰冷的心湖中炸开！

祂？利用？我们？你？

曦的警告？还是她混乱意识中的呓语？

冥头盔下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死死盯住那团搏动的圣光。幽绿色的火焰在他眼中熊熊燃烧，森罗冥火的力量在体内奔腾，魄与魂在鞘中发出低沉的共鸣。曦混乱的警告，像是一把钥匙，骤然捅开了他心中那扇被“母亲”意志强行封闭的门扉。

此战，已非单纯的执行指令。真相的迷雾，伴随着致命的危机，正向他汹涌扑来。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