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躲避（一）

第一次见面后，蓝袖便知道自己还无法正常面对风虔，起码现在是。那天路上的杂物并没有绊倒蓝袖，但是风虔低声的小心倒是差点让自己摔倒。在斋堂门口分别时，蓝袖额头上轻轻冒着汗，手心已经被自己捏的发红了。

所以便向维摩方丈说明身体缘由，借故在药王殿中修养身体，玉田照常去殿中学习，只在晚间到药王殿看望蓝袖，经常把藏书库里的经书搬到药王殿，让蓝袖学习。

蓝袖也倒是勤勤恳恳，苦学经书道学，半月便已学习并抄写了十余篇经文，期间维摩方丈来看望过一次，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什么，走前对蓝袖说道“经书愈人心否不可知，且行且看，勿难为这一纸经文。”蓝袖一愣。

既望，蓝袖的父亲和兄长来看望蓝袖，给道观又捐赠了不少钱财衣料。

蓝袖的父亲，方军器监，先去拜访了维摩方丈，听闻蓝袖近来身体抱恙一直住在药王殿修养很是担忧，但是囿于方丈的肃然寡言便没有追问更多关于蓝袖的事情，只是聊表感谢和嘱托。

兄长早早跟着道观中的道士到了药王殿，蓝袖有两位兄长，方霆和方辉礼。方霆早年跟随部队在外御敌，战功赫赫，成了小有名气的京城武将；方辉礼因为年龄还小且不擅长兵术便一直在太学学习，据说略有制定谋略之才。

蓝袖对于这两位兄长的事情也知道一二，一来是因为其二哥早些年没有考取功名压力会来道观看她，二来是大哥虽早些年总出征在外但近些年边塞较为安定便闲适些，也会来道观看望。

今日只有方霆前来，“妹妹，近来怎么不住雨花殿呢？”以往方霆都是在雨花殿和妹妹见面的，妹妹今日的脸色虽不至于难看，但是较上一次见更为苍白，易碎的白陶色彩。

看到兄长，蓝袖没有往日的开怀。只是平淡地回答着兄长的问题。

“兄长好，我身体略不适，近日便一直避在这药王殿，倒是也乐得清闲些。”

方霆看了看屋内堆着的纸墨和一摞摞的经书，这哪里是乐得清闲。

“妹妹还是要注意身体些，等你身体好了我就把你接下山去，阖家团圆。”又是这句话，又是这般的愿景，蓝袖自小上山，那时究竟还是个小孩，道观的生活不算差，蓝袖却也还是想家的，也追问过方丈何时才能归家。

但是现在的蓝袖对于自己的父亲兄长乃至整个家族都有着疑问，她不理解为什么上一世风虔为什么会带兵围剿她家族且自己迟迟才得到消息，也不理解道观里面又有什么值得皇家动怒的。

她不应该因为上一世的风虔怀疑自己的家族，但是隐隐的预感，那一切的发生不会是无缘无故。

但是即使在这一世，她也不会原谅上一世乃至这一世的风虔。有缘有故的伤害仍然是伤害。

蓝袖神色隐晦，“长兄，家里的事小妹我自知不应过多过问，但我近来隐隐不安，思虑成疾。家中是否有发生大的变动？”

方霆看着蓝袖突感愧疚，一时语塞。

蓝袖看着兄长暗下去的脸色，一瞬间仿佛坐实了家中必然有什么不可告诉她的秘密。

好在方霆快速恢复如常神色

”官场之事，风起云涌，朝夕可变，实乃经常，方家有父亲和我担其忧便可，小妹身在道观便自由心神，潜心学习，切忌思虑过重。”方霆仔细斟酌着话语。

蓝袖没有追问，自然知晓追问也问不出什么。

蓝袖父亲从维摩方丈住处走到药王殿途中偶然遇见了风虔，没有见到正脸，只是惊鸿一瞥，觉得那个侧脸有着莫名的熟悉感。

风虔却在遇见方军器监后笃定了自己上山前的想法，果然道观与军器监有着关联。

蓝袖看见父亲走进屋，还算热切地称呼了声父亲，行了礼。

“蓝袖，听闻你近来身体不适，可有好些？‘’蓝袖父亲对蓝袖从小便非常宠爱，蓝袖的两位兄长在小时候还为这事儿吃过醋，结果被父亲大骂一通。

“父亲，蓝袖无大碍的。倒是父亲，怎么显得毫无血色，不知又生了多少白发。”

蓝袖看着父亲，父亲的皱纹，白发，倦色，近来还有了佝偻之势。这样的父亲，上一世是被自己所爱之人围剿，毒酒赐死的，蓝袖仿佛能够想象家里的一地残败还有父亲喝下毒酒时的平静，甘于赴死。

方军器监看着自己的小女，小女眼中蒙上了一层雾，低垂着眼尾，空灵的眼中充盈着一股子寂然，说不上悲伤，是看透什么后的戚戚。

“蓝袖别打趣，为父正当壮年，近一月没见白发新生”方军器监用着诙谐的语言回应着蓝袖。

互相又问了些许家常，父亲和兄长便和蓝袖告别离开了，顾忌着蓝袖生病，没让蓝袖远送。

下山途中，蓝袖父亲和兄长愁眉不展，沉默许久，方霆问父亲“蓝袖有些不一样，父亲可有察觉。”，方军事监点头，他也发现了。

“会不会是道观里有人向蓝袖透露了什么？”方霆提出疑惑。

“罢了，目前可忧烦之事繁多，这阵子过后，看能否让维摩方丈带着蓝袖去西城夷陵县下清修阵子。”方霆也作罢，近来家中之事复杂难周全，自家小妹师从维摩方丈，是最妥当安全的情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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