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孤独的心 17

沈道寒就是那个自宁波回来的男孩。

我必须抬头才能看见他的眼睛，他穿着白色的T恤和一条乳白色的休闲裤，他有着轮廓很深的五官和热情如阳光的笑容，在见到他的那一刻，我才明白那三个媒婆并没有把蛇夸口成龙，而是弄巧成拙地把龙说成了蛇－－－可他是蛇是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只不过是答应三叔来“应付”一下罢了。尽管他有着坚定刚毅又不失亲切的眼神，我仍旧没有再多看他一眼。

回家后，我只希望那个男孩能和我一样，不同意这次的相亲。可让人想不到的是，那个男孩儿居然同意的，他还希望我能和他一起去买订婚的衣服。

我不同意，在我知道我的肚子里有了亦真的孩子后，我怎么能和别人订婚呢？如果我同意了，那也是违心的，我会害了那个男孩，也会害了爸妈的，所以我说我只爱亦真，我坚持。

所以，我又挨打了，我现在终于明白什么叫“拳打脚踢”了——是我爸爸让我明白的。我被爸打了很久，因为我坚持我自己的感情，三个媒婆全来了，把我围在中间数落我说：“沈道寒样样比你强，是你配不上他！这么优秀的男孩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你嫁都嫁不到这么好的男孩，更别提招婿了！”

“就是，本来我还担心他看不上你，没想到你居然不同意！”

“沈道寒长得比你高，相貌比你好，人又比你聪明，能看上你已经是你的福气，你还要求什么？”

我感觉他们都把爱情当成了做生意，像买东西一样，她们比较着，去买最好的。而我只挑一个我喜欢的，不管他是好还是不好。

爸给我跪下，把头都磕出血来了，我也只好给他跪下，求他别逼我，求他放了我。

所以，我又被打了。爸丢给我一个口袋，让我把自己的衣服装走，不要呆在他的家里，他说我没有权利住他的房子。我连房租都没有交过，我拿着口袋，稍有迟疑，他就会挥过来一拳打在我的脸上，妈妈扑过来护着我，妈妈也被打了。

媒人气呼呼的撂下话说：“我现在还不会死，我就等着看你到底找一个什么样的人，我看你能找到比道寒更好的！？我倒要看看你以后能有多幸福！”

爸把汽油泼在我的床上、衣服、被子上，他要烧了我所有的东西，他要烧死自己，还要烧死妈，他往自己身上浇满汽油，他拿他的生命威胁我，我感觉这个世界真可笑。

他在拿他的生命威胁我，这一招很有用，我同意了。

在我终于同意时，是傍晚5点多一些。

那个男孩等了好久以后，没有等到答复，他已经回家了。

这么伤自尊地事，就算我现在同意了，那个男孩肯定也不会再回头了——我抱着侥幸的心理想着。

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第二天，顶着雨，那个男孩又来了。

爸和小叔马上就商量着订婚请客了。

订婚那天，我穿着亦真送给我的衣服，那一天，我哭了很久……

沈道寒西装笔挺地迎送客人，满面阳光，热情大方，只是偶尔投在我身上的眼神，忽明忽暗闪烁不定，但随即就会笑容灿烂地去招呼客人。

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爸和妈都睡了以后，我和沈道寒两个人被遗留在客厅里。

沈道寒用那双深邃的眼睛望着我，我装作没有发觉，看我自己的电视。

他看着我很久，却不说话。

我说：“我很奇怪，这么优秀的你，为什么要做上门女婿？我也奇怪，你应该知道我是不同意这次相亲的，而你还来？”

他明亮的眼神变得阴暗下去，他不闪避地说：“在我七岁那年，我的父亲，被我妈亲手杀死了！在我知道真相以后我觉得我没有办法原谅我妈妈——”

“对不起！”我歉意地说，他的坦白让我吃惊：“会不会是你误会了？夫妻之间，是不会那么…那么…”

“绝情是吗？”他说出了我说不出口的措词：“我也希望是我误会了！可是我妈自己承认的，在我奶奶面前，在我和姐姐面前！她说爸醉酒了发酒疯，把她往死里打！就算打她是爸不对，可她怎么能杀害他？一夜夫妻百日恩啊，她怎么下得了手？这是谋杀！奶奶年纪大了，活不了几年了，她觉得我们已经失去了父亲，如果再失去母亲，我和姐姐就成孤儿了，所以奶奶选择不报案。可奶奶日夜思念儿子，没多久就去世了。也没多久，妈妈为我们找来一位继父。那是个禽兽不如的人！从那以后，我和姐姐就再也不知道什么是幸福了......姐姐十五岁就逃离了家，因为年轻貌美，受不了继父的凌辱！而我的母亲，正忙碌着抚养她为我继父而生的弟弟妹妹们！她根本连多看我一眼的时间都没有！我像个多余的人一样在这个家里进进出出。我拼命吃饭，让自己快快长大，我拼命念书，让自己变得有力量。每到星期天我就四处寻找我的姐姐，终于在四年前，我找到了姐姐。她已经嫁人了，为人妻为人母，老公虽然长相不好，却是真心的疼她爱她，对姐姐、我也就放心了。我要替我爸爸讨回公道，可姐姐不准我那样做。妈妈毕竟生我们养育我们，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她不准我做。我答应姐姐不记恨妈妈，可我没有办法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去孝顺她，去爱那个家。当有很多媒人来给我提婚时，我告诉她们：我要离开这里，我只做上门女婿！

我听着他离奇又悲伤的身世，我看到他那坚强的眼睛里泪光闪闪，我一阵心软：“对不起，沈道寒......”

“不必道歉。”他朝我笑笑，调整自己的情绪，他说：“我们既要做夫妻，就应该彼此坦诚！”

我们既要做夫妻？沈道寒，你可明白我不能和你做夫妻？

“对不起，沈道寒！”我惭愧地说：“对不起！”

“你，为什么要一直说对不起？”他朝我笑了起来，他起身倒了杯水给我，也给自己倒了杯。他走到书桌前看到那本被我爸撕破的日记，他伸手去拿，被我快速的抢了回来。

“你有写日记的习惯？......这么精致的日记，破了真可惜......我只是想看看它的封面。”他解释说。

“它并不好看！”我说，我知道落冬就是因为偷看了我的日记才把我记在心里，如果不爱一个人，千万不能让他看你的日记！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和你订婚吗？”他问。

“不知道！”

“因为你让我感到好奇！”他微笑着说。

原来，不爱一个男孩，也同样不能让他对你感到好奇！

他拿出一盒cd，是周传雄的专辑，他说最爱听周传雄的歌，他问我喜欢听谁的歌。

我说：“很多。”

“比如呢？”

“比如《枉凝眉》、《说谎》、《海阔天空》、《小雪》、《活着》——”我突然想起《活着》的词句：‘活着，没有任何幸福；活着，在这个世界上拖着痛苦的自我。’

他不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笑着说：“我也很喜欢这几首歌，尤其是《活着》！”

我看着他，难道他能知道我在想什么？

他继续说着：“我喜欢很多歌曲，只要是词好，旋律好的，我都喜欢。任贤齐的《花太香》，我觉得无论是词、旋律、还是意境，都是经典。”

其实我也很喜欢《花太香》！但我没说什么。

cd里突然传来了《记事本》的旋律，我突然呆住了，我只听过陈惠林的《记事本》，却不知道这首歌本来就是周传雄的，更不知道一个男人，也可以把《记事本》唱的那么深情又悲伧！痴迷又绝望。

一个声音曾说：“以后再听这首歌，就当我还在你旁边坐着……”

可我身边坐着的，是你吗？我的泪水掉下来，亦真，你在干什么？你可知道我订婚了，你还好吗？以后再听到这首歌，你会想起我吗？你会记得我吗？

沈道寒默默地坐在我身边，默默地递给我纸巾让我擦眼泪，他说：“我知道你相亲是被逼无奈的，你的脸青一块紫一块，一定被打了很多次，也说明有一个人在你心里，你爱他很深！”

“既然你都知道，为什么还要同意？”

“在我看到你的照片时，我也没有决定要回来，美女我见的多了，不过是虚有其表罢了！你的照片被冷落了一段时间，有一次我和朋友吃饭，朋友的老婆刚好是你的同班同学，她跟我谈了很多关于你的事，说你是个害羞又内向的好女孩，在学校时常常一个人发呆，数学成绩从来都不及格，语文却是班里最好的！她说你会写诗会写故事……那最后两句话吸引了我，我很想看看一个会写诗，会写故事的人，会是怎么样的一个女孩，能有如此能耐，让三个媒婆都赞不绝口！可我看到的，是一个嚓啦着拖鞋，穿着80年代的破旧衣服，满脸淤青，却不肯正眼看我的女孩。我很好奇，好奇这个女孩既来相亲，为何不看我一眼？她那美丽又细致的脸上，淤青是怎么来的？好奇为何要穿着这么不协调的衣服和拖鞋来和我相亲？”

“你的好奇心害了你。”我说：“我没有她们说的那么好，你被骗了，我不是什么好女孩，我现在已经不是处女了！”

他笑了起来，他说他才不在意这个。

“我现在肚子里，有着别人的孩子，你可在意？”

我看到他的笑容僵住，他的脸色开始苍白，白到手指。

“不可能！”他不相信地说：“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之中，可是孩子……这怎么可能？不可能！”他自言自语地说。

“我不在乎你的过去，但我不会愚蠢到和你去养别人的孩子！”他接着说。

我说：“我也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孩子每天叫着的爸爸，反而不是亲生父亲！”

我哭了，他一看到我流泪，立刻就慌了起来，他说：“对不起，我没有伤害你的意思。真的！只是我觉得我又落进了一个早已布置好的圈套里，我没有给自己留任何的退路，可你却把我推到了万劫不复的地步，我该怎么办呢？”

“对不起。”我道歉说：“我们可以做很好的朋友，或者，你可以做我弟弟！”

他烦躁不安地在我面前走来走去，然后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吸烟。一支接着一支，烟雾模糊了他的脸，他那紧皱的眉和受伤的表情，让我想到了落冬和亦真，他们都曾在我面前，以如此神似的情绪吸烟，我有些心痛又愧疚地说：“对不起，道寒，真的对不起，我并不想伤害你！”

他像想起什么似的，他说：“对不起，我不该在你面前吸烟的！”他灭了手中的烟蒂，又烦躁地走来走去，他说：“许梵若，你希望我现在怎么做？”

他看见我们家断了的电源线，顿时明白了，他说：“你的父亲怕你给他打电话，故意扯断线路是吗？我能帮你什么吗？既然你这么爱他，我带你去宁波好吗？然后你可以去慈溪找他！”

“你愿意帮我？”

“只有我才能帮你！”他把手机给我，让我给亦真打电话。可没几分钟，他又反悔了，他又开始烦躁地走来走去，他说：“可我们订婚了，我有多好笑，我是你名誉上的丈夫，却让你给你的男人打电话，还要送你逃去慈溪！这是怎么回事？如果我送你去慈溪，会不会是我在杀自己？可你肚子里却有了别人的孩子！怎么会这样？你的父母好自私，你也好自私，我该怎么做？如果我也自私了，希望你不要恨我！”

我不会恨他的，真的。

他说：“我要回去了，我不要呆在这里！如果明天再有客人来，我怕自己真的没有办法笑出来！”

他真的走了。

第二天，妈问我沈道寒呢？我把事情跟妈妈说了，就在我说出一切后，道寒突然又出现在我的面前，他走到我面前停下来，他蹲下身来，看着我说：“许梵若，你听着，我要娶你，我会对你好的，我永远都不会强求你做任何事情！结婚后我可以和你分床睡的，直到你接受我！我会理解你、尊重你的！”

他继续说：“我会给你时间，让你忘了他，让你爱上我！十年够了吧？二十年够了吧？如果一辈子都忘不了他，你可以把他藏在心里，你可以想他，你不要告诉我。特殊情况下，你可以联络他，你甚至也可以和他见面！我都会理解的！”

“你何必？”我问。

他紧闭双眼，什么话都不说。

午饭后，我以朋友的身份，带他去山上散散心。

他问：“为什么是以朋友的身份？我以为我和你的婚姻会创造一个奇迹。”

曾经，我也以为，我和亦真会是一个奇迹。

“每件事都有它本身的利与弊，你要衡量好这种关系，不要因为一棵树，而失去了整个森林！”

“我只要一棵树就够了，我不需要森林！我用不完那么多！”我固执地说。

“你真的明白你在说什么吗？”

我看着他不说话，他说：“如果我是孔亦真，这几天，自宁波到江苏我已经往返几十次了！作为一个男人，他还让一个女人怀孕了，他自己心里一定是很愧疚的，他明知道你在家里会受到怎样的待遇，他居然忍心让你一个人去面对！他该知道自己是一个男人！”

可，他并不知道我怀孕了。

“我真的不甘心，就这样输下来！”他说。

“你为什么用‘输’来形容自己？你很好，真的很好！你没有输给亦真的地方，不要用‘输’来形容自己！如果一定要说你有比不上亦真的地方，那就是我早在一年前认识了他！并且爱上了他！”我说。

“那你为什么不公平一点，给我一年的时间，也许你会更爱我！“

“道寒，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感情是最不公平的，你付出越多，你就受伤越多，难道你不明白吗？”

“可是感情可以慢慢培养啊！”

“就算培养出来的，那也不可能是爱情！”

“可爱情发展到最后，也只不过是一种亲情罢了！”

“你——！”我看着他一脸的坚定，我知道我没办法说服他。

晚上十一点，沈道寒忽然来楼上我的房间。

“我有件事要和你谈谈。”他一脸的阴霾。

我合上手中的日记，点点头。

“那孩子...…你打算怎么办？既然我是你的未婚夫，我想我们还是挑明了说，光明正大一点。”

“你什么意思？”

他看到我一脸的防备，“你别误会，我是一个男人，我是绝对不会伤害你的！更不会伤害你的孩子，可是，我却听到你的爸爸在和小叔商量要你打掉孩子，如果你不肯，他们就强制性的，找来一辆车，带你去医院！我想我有必要告诉你，就在明天！”

我脸色苍白地坐在那里，找来一辆车，强制地把我带去医院，打掉我的孩子？这是个怎么样的家啊？我还是个人吗？为什么我觉得我和动物园的动物待遇是一样的，我的家，为什么让我感到如此的害怕和恐惧？！

我的泪水冰冰冷冷地流在脸上，沈道寒已悄悄地离开了，我在包里简单地装了几件衣服，匆匆跑下楼。沈道寒的房里还亮着灯，我止住脚步，回去敲开了他的门。

他微笑着看我，看着我手中的小包：“一个人，路上小心！”

“谢谢”我说：“道寒，对不起！”

“傻瓜，不必道歉！快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谢谢你，道寒，再见！”我转身离开了。

我轻手轻脚地打开门，夜，静悄悄的。小花看到了我，朝我跳了跳，大门被锁住了，钥匙在爸爸手里，我只能翻墙了，可是那高墙，我要怎么翻过去？

我忽然看到墙角有一把高椅，高椅上放着崭新的几百块钱！我呆住了，一定是沈道寒放的！他知道我翻不过墙，他知道我身无分文——他也知道我在伤害他。

我踩着高椅，轻松地翻过了墙，我朝着他已灭了灯的房间说：“道寒，对不起！再见了！”

夜，非常的安静，只有淡淡的月光，照在我身上，把我的身影拉的好长好长。我没有朝马路跑，我知道半夜是没有车的，就算可能会有车路过这里，停下顺路带我走，我害怕遇到坏人，我是个防备心很强的人，如果爸发现我不见了，一定是朝马路上追赶！所以我朝村后跑，村后有个废弃的学校，学校后面是大片大片的农田，田里长着一片一片的玉米，没有人会想到，我会躺在高高的玉米田里，等到天亮。爸在马路上追不到我，肯定会以为我已坐车离开了江苏，而他绝对不会想到，我还躲在成山成海的玉米丛里！

整个村庄都在熟睡中，只有我自己的脚步声在回响，偶尔引起几只家犬的吠鸣。我很快来到了村尾，走到了那个废弃的学校，可我不敢走进玉米田，那高高的玉米田，在夜晚看来，黑压压的一片，如山似海，有风吹过，沙沙作响，异常的恐怖。

我在学校后墙处选了个隐蔽的地方，坐了下来。我很快被蚊子咬的遍体鳞伤，我知道这次一走，我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我也知道，我绝对有办法顺利到达龙山的。

可，到达龙山以后呢？我看着满天的星光，坐在那里发呆，妈妈怎么办？道寒怎么办？他都那么可怜，难道我真的还要伤害他吗？明天醒来，我逃跑了，全村的人都会知道的，所有的人都会议论纷纷，那时，我是不在乎了，可爸妈怎么办？道寒怎么办？未婚妻夜里翻墙跑了，他怎么去面对？

我忽然听到水声，才想起旁边的池塘，记得读书时，听同学说这个池塘闹鬼，常常会有人听到一个女人和婴孩的对话。

我就坐在池塘的不远处，听说鬼也从来不会伤害好人，我却是个对妈妈不孝，对道寒不…的无情的人！我缩在那里，两眼紧紧盯住池塘，被夜色笼罩的池塘显得异常的诡异，青烟弥漫却又安静的只有我自己的呼吸声，似乎是在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是活生物，我害怕极了，很怕真的有一个女人从水里面走出来——我忙调开眼睛，不看那个池塘，可我却听到有水声，似乎是真的有人从水里走了出来。我的手心都是冷汗，背上和发根都发冷，全身的血似乎在胸口冻结了……可那脚步声还在慢慢朝我靠近，我抱紧包，爬起来就跑。我一口气跑到了自己的家门口。

我看到楼上，道寒房里的灯亮着。

我没有办法再翻墙进去，只好敲门。

爸来给我开门，他吓了一跳，问我怎么在门外。

我说：“本来是准备去龙山的，现在又回来了！”

妈一下子软在了床上。爸问：“道寒知道吗？”

“知道！”我冷淡地回答他。

爸坐在那里抽烟：“半夜时，我发现道寒没睡，我和他聊了很久，他让我不要逼你，要尊重你的选择，可他并没有说你已经走了——”

我突然眼泪掉下来，我不知道道寒为什么要这么善良，宁愿让我这样的伤害他。

“既然你能回来，我也就不逼你了，你也长大了，自己做决定吧！我听道寒的，尊重你的选择！”他说。

我来到道寒的房间里时，他正在吸烟，他面前已有一堆的烟灰。他吃惊地看着我，直到烟灰烧痛了他，他才惊叫着回过神来：“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在他的桌上拿了个橘子吃。

“你能回来，我真的很感动，总算我们这几天没有白相识一场，你能回来，我为你死都愿意！”他说。

我忙纠正他说：“你可别自作多情啊，我回来，并不是因为你，我是被鬼吓回来的！”

他大笑着往后一仰，笑倒在床上，不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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