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元屠

话音刚落，狂风骤起，黑气极速翻滚，聚拢，不到片刻，一双硕大的黑色翅膀在半空中凝聚。

董飞快速后退，眼睛内惊惧不已，长这么大，他哪里见过这等情形。

他一眼不眨的盯着不断蠕动的黑气。

渐渐的一个带有两只利尖的面具成型，映着白雪，散发着刺眼的寒光。

接着是左右黑白两色的健硕身躯。

直到两只手臂显现，黑气才停了下来。

董飞已经退了三丈，眼前出现的这个玩意太大，如果靠的太近，他根本看不完全。

见那东西左臂被黑气幻化的铠甲包裹，左手紧握。

白色的右手持了一把残破的黑色大戟，不知是没幻化完成，还是原本就是这样。

“吾名元屠…吾名元屠…”随着他胸膛不断起伏，面具后不断的传出这四个字。

董飞紧紧盯着这个自称元屠的大家伙，右手向腰间摸去。

随即他便想到，跟随了他两年的短刀已经没了。

他左腿后弓，以便在危险来临时，能够做出有效反应，然而他想多了。

“哈哈…吾去矣…”元屠狂笑出口。

从他的笑声中，董飞似乎感受到无尽的凄凉、落寞和不甘。

双翅震动，碎石乱飞，董飞纹丝不动。

不是他扛的住这震动的狂风，而是他根本就动弹不得。

一股无名的力量把他牢牢地定在那里。他的姿势仍然保持着左腿后弓的状态。

翅膀震动的频率越来越快，越来越急……好似蓄力一般，陡然间，天空一片清明。

如果此时有本地生灵看到这种情形，定然会大吃一惊。

这个地方已经万年不曾有光线照耀进来。

而此刻，原本黑气浓郁的山林，竟是隐约有阳光洒落。

再看去，元屠已然消失，完全没入董飞的身体，见那个十岁的小少年，身体一颤，摔倒在洞口前。

不到片刻，投进来的些许阳光消失不见，黑色的雾气再次笼罩了整个山林。

…

一天…二天…三天……

直到第五天，董飞仍然没有醒来的迹象。

洞口处安静无比，只有一个小少年躺在雪地上无声无息。

白雪覆盖了他的半个身体，仅仅露出了一张稚嫩苍白、毫无表情的脸，和一只攥着拳头的手。

一旁的枯林中，一道被黑气包裹着的黑影踉跄的奔跑着。

时不时的可以听到其内传出刺耳的尖叫声，有惊惧，也有痛苦。

当黑影穿过山林，看到地上的董飞时，不见它有任何犹豫，癫狂一般扑了上去。

眨眼的功夫，黑气消散的无影无踪，露出一个七八岁的锦衣小女孩，见她锦衣破烂不堪，像是被利刺所划。

小女孩趴在董飞身上，不断的蠕动着，散乱的黑发下面，是一张苍白的脸。

她娇小的口齿，咬在了董飞露出的手腕处，鲜红汩汩流出。

沾染了血渍的嘴唇处，一丝黑气不断的通过董飞手腕处的伤口，缓缓的流向董飞体内。

小女孩苍白的面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的红润起来，虽然仍有些许苍白，与先前相比，却是好上太多。

不知过去多久，黑气消失不见，小女孩也是趴在董飞身上，没了动静。

时间就像流光，两天一晃而过。

山林依旧，风雪未止。

小女孩稚嫩纤细的手指轻轻抬动，紧跟着是她那散乱的发丝，见她缓慢的抬起头来，细长的双眼毫无神采。

茫然的看向四周，见团团黑气围绕，眼中尽是惊恐，不由得身体向着一旁挪动起来。

只感觉到手下柔软，低头看去，随即她撕咬董飞手腕的画面涌入脑海。

又看向四周“虎视眈眈”的黑气，不敢大意，见她全身血光弥漫，站起身来，托起地上十岁的董飞，便向着山洞走去。

见黑气并无跟来的样子，她心中稍安，在洞口处停了下来。

迎着光亮，这才打量起地上不省人事的少年。

只见一头奇怪的黑色短发，消瘦的脸颊，额头略宽，眉毛略淡，鼻子倒是挺好，只是那一张大嘴厚唇……

女孩眉头皱起，这人竟是如此丑陋？

看到少年手腕处的痕迹，她脸色微红，心中却是充满愧疚。

当时被魔气侵蚀，看到董飞，便是看到了一线生机。

她不是有意的，她只是下意识的扑了上去。

魔气对气血极为敏感，更是可以通过气血占据一个人的身体。

“虽然你救了我，我依然走不出这北魔岭，最终还是要被困死在这里。所以，我就不谢你的救命之恩了。”

她之所以会来到这里，便是因为她和她的师傅被魔气卷进了这北魔岭。

她眼睁睁看着那个一直溺爱她的师傅，被魔气吞噬。

然后失去理智，疯了一样向她撕咬过去。

想到师父一边追着她，一边让她快跑，她的心便疼的厉害。

“等你醒来时，想必会和师父一样，变成魔人吧……”小女孩看着地上的董飞，在心里这样想着。

眼中也是露出恐惧，魔人是吃人的。

她却不知道，董飞一直处于清醒的状态，只是脑海中的画面不允许他睁开双眼。

七天之前，在元屠进入他身体的瞬间，他脑海之中便出现了一个让他震惊的画面，准确的来说是元屠的一生。

翻山倒海，鲜血横流，纵使是如此，董飞也觉得元屠的一生是枯燥的一生，失望的一生。

不仅是他觉得，从元屠的记忆中得知，即使元屠本人也是如此。

九万年前，为了人族繁衍，数以万计的人在西海之上与妖族展开了一场旷世大战。

然而到如今，九万年过去，那些战死的人族尸体此刻仍然漂浮在西海。

元屠曾无数次的问自己，他们守护的是什么？是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吗？

……

当董飞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再次过去一日，看着一旁的锦衣女孩，他一动也没动。

他拥有了元屠的所有记忆，但他一时之间却是难以消化。

九万年的记忆，这让他怎么消化？

一旁的小女孩见到董飞忽然睁开双眼，猛地发出一声尖叫，就要向着洞外跑去，只是当她看到洞外的魔气，生生的止住了脚步。

左右为难之下，她觉得还是洞内这边安全些，毕竟相对于外面的魔气来说，人族是本族。

“你是人族还是魔人…”她依在冰冷的洞壁上，颤抖着问向董飞。

“当然是人族。”随着声音出口，董飞慢慢的坐了起来。

这让小女孩心中安心不少，不过随即他又听董飞说道：“也是魔人…”

小女孩听了，踉跄几步，跌坐在地。

她听说魔人吃人，至于怎么吃，她不知道。

翻看自己娇嫩的小手，眼中的泪水唰的一下流了出来。

董飞起身，来到小女孩身边，阴笑一声。

“是你害我变成魔人，我要吃掉你……”说完，他张口便朝着她的脖颈咬去。

预想中的尖叫声没有出现，一个红光闪烁的娇小拳头在他瞳孔内瞬间放大，接着便听他发出一声闷哼。

身体倒退数步，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捂着左眼，看向小女孩，心中苦笑，这时他才想起这个世界上的人是可以修炼的。

他从元屠的记忆中得知，刚刚那小女孩拳头上闪烁的红光，正是血气。

眼看魔人被自己打倒，小女孩疯了一样向洞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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