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柳氏兄妹回柳州，语薇绝望复云崖

第二十五章 柳氏兄妹回柳州，语薇绝望复云崖

“可是她也是当今皇上的姐姐，你觉得他有可能杀死自己的亲姐姐吗？”

舒狂这才转向柳叶，目光里现出少有的狠厉:“皇室之中，亲生骨肉相残历代皆有，何况，她只是一介女流！”

“可是……”

舒狂按下愤怒，转身走向门外道:“别说了，此仇不报枉为人子。”

到了门边，又回头:“我会设法将你送回柳侯府。”

柳府内，月夜高悬，柳叶蹑脚走在自家回廊，父母还没睡呢，窗上两个人影正在哪里谈话，她走到屋外，听得母亲哭诉:“可怜的叶儿被贼人撸了去，你这个当爹的也不告诉我！”

“叶儿好好的，这不是怕你担心。”

“好好的？她怎么可能好好的！”

母亲哭着，柳叶心里有些不忍，推开门道了声爹娘。

柳夫人喜形于色，抱着女儿嘘寒问暖，问伤问饥饱，问委屈，而柳林却未有任何表态，柳夫人执意要与女儿共眠，柳林退出来后，直到天亮才在后院与柳叶碰面。

柳林正在练习箭术。

“爹。”

“你是怎么回来的？”

柳叶不答，心里不悦却不肯说。

“你不是说你探望姑姑去了么？怎会出现在那里？”

“我去哪你都要管，你从来都不管我哥！”

柳林收起弓箭:“从小到大，我管的住你吗？拜师学武，闯荡江湖，你仗着你娘宠你，学的哪里像个姑娘家？正好你娘也为你的大事发愁，这两天就把你的终身大事定了！”

“我不要！爹！你不要什么事都给我安排好不好？那些满脑子铜臭的纨绔子弟，不是钱就是女人，就我见过的，十有八九都去过欢意楼，我才不要嫁！”

“住口！你一个女孩家懂什么？”柳林看自己女儿犟的很，遂改口:“好了好了好了，那王尚书家的公子，年轻有为……”

“就他！满脸麻子，丑死了。”

“你！”

“好了您别说了！女儿来是有件事要问你。”

柳林憋了一口气:“你说！”

“舒……生死门门主的母亲，您可认得？”

柳林心里一下警觉起来:“你问这个干什么？”

“您就说你知道还是不知道？”

柳林沉默不答，柳叶复追问:“她可是当今……”

“有些事，你最好不要知道。”

“这么说……她真的被……”

柳林转身走向书房，吩咐柳叶跟过来:“跟我来。”

柳叶乖乖跟随，书房内，柳林方对柳叶下了嘱咐:“你要问的事，随便说出口，都是杀头的罪名，那舒狂已是反叛，不论什么起因，他都无法回头，你可明白。”

柳叶沉思些许，忽的道:“所以，是某些人逼他？”

柳林摇摇头:“这事关机密，朝廷也正在追查之中。”

“女儿明白了，多谢爹。”

柳叶正欲拜别，开门时，忽听父亲一句传来:“与那魔头走的远些，以免连累无辜。”

松涛如诉，黎明前，黑暗披洒，未破晓前，似乎永垂不化。山巅星斗渐隐渐退，俯视人间，那参不透的生死。

柳扶风出谷后，第一时间发现了素雪，快三个月了，她还在雪谷外守着他。

素雪暗中跟随，并未现身，柳扶风也未揭穿。

因战事，柳州戒严，出入都需手令，柳扶风在城门口，忽的停下来，素雪正想躲藏，忽听他开口：“你若还躲着，怕是就进不了这柳州城了。”

素雪这才出来。

三月不见，他给她的印象，一如初见他时那样。

他眼睛好了，眼底映着满天星河，更有柔水暖风，令人不忍多看，否则会心荡神驰。

“其实我知道你的心意，要比你想象中早。”

他这样说是何用意，素雪的心被紧紧揪起，想要回应，却说不出话来。

而此处人来人往，好像可以化解她微微紧张的心情。

素雪抬头，想说一句粗俗的客套话，但一瞬间，就好似融化在了他的眸子之中。

“我……”

“在外战乱，柳州暂可安全。你的相守之谊，扶风很是感激。”

若不是对他有所了解，便要误认为，他已回心于她。也是这一句，唤醒了素雪迷醉的神识，察觉到了他眸子中难以察觉的，那一缕清冷泠澈的骨性。

“这不公平。”素雪道：“柳公子，素雪不甘只是得到你的感激。”素雪不敢看他略带怜悯的眼神，那会让她觉得她太过卑微：“我奢求，希望用这三月等待，换得你的，哪怕一丝垂爱。”

素雪双拳紧握，满眼期待地看着柳扶风，她是用了全身全心的力量与勇气，跟他说出这番话。

那时，红眠找到了她，唐柔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查得了三皇子追她逃入生死门的正真原因。

未拜入重华，无法得重华庇护，她也只能按着唐柔的指令行事。

但她却始终不知，柳扶风派在她左右的护卫，早已将她会面红眠的事告知。

“扶风不是那么好的人，担不起对你垂爱二字。”

垂眸，柳扶风将那根簪子取出：“你知我是侯爵之子，我的正妻，必定会被门第束缚。我爱的，她并无意于我，所以我并不需要在意为她争取妻的名位。”将簪子给她插在发上：“我给你一个机会。我会带你入府，只要母亲见到这支簪子，就会明白我的心意。若她点头，我便纳你为妾。”他看着素雪的眼睛：“绝无反悔。”

这算是报答她三月不忘，谷外相守之情吗。素雪眼泪滴落，柳扶风依然微笑，替她抹了一抹：“别难过了，你已有机会留下来。”

柳扶风携素雪入城，刚刚转身，便听身后有人喊他：“柳公子。”

素雪看向柳扶风，柳扶风并未回头。

那人头上带着商人遮阳的斗笠，低头弓腰，向柳扶风请求：“我……草民日前出城时并未戒严，谁料如今竟归不得家……”

柳扶风听罢，才回头看了一眼，从他身形，更应证了他的猜测：“阁下非我柳州人士。”

那人身形干练，像是练过武艺，而且他的语调，对他这身份的尊崇之意，像是装出来的。

“请那位姑娘转身。”那人一说，素雪看向柳扶风，柳扶风点头，素雪才背过身去。

那人不再伪装，将斗笠微微抬起，让柳扶风看清他的样貌，柳扶风顿时蹙眉，但很快压制下去，不露声色。只因往日，他是带着白布，除却亲人，连皇帝都不知道他能视物。

那人很快将都低压下，说话欲盖弥彰：“在下公子或许不识，但我师兄和另一个人你一定知道。”

“谁。”

这个人，正是红眠苦寻的青墨，柳扶风在云崖时并未见过。

但他与当今三皇子生的一般无二，只是身上富有的是一股子江湖侠气，语声、个性也与宫中那位不同。这也是柳扶风见到他后，蹙眉的原因，时局似比他想的要复杂太多。

柳扶风回到府上，便先拜见了父母。素雪以柳扶风朋友的身份暂住府上。

柳夫人一见簪子，便明白儿子心意，不及询问，柳扶风便被父亲叫走，她只得拉着素雪问长问短。

柳林叫走柳扶风，便是与青墨的事有关。从此后，青墨便未再露面人前。

柳林嘱咐过后，又说了一些柳州局势，直至午夜方才出来，这一日，都未曾用餐。

素雪已与柳夫人寒暄过，第一日在柳府留宿，心下紧张，吃过饭后，被安排了住处。屋内，她想着侯府森严，规矩定多，入夜的女眷怕是不便出门，更不能去找柳扶风，只能默默等待天亮。

回到屋里，桌上有母亲给他备的宵夜，胡乱吃过几口，便闭目梳理那纷杂的事线。

青墨带来的线索，除却江湖风波，朝堂纷争，还有另一件关于儿女情长之事。

他从青墨口中，知道了语薇已离开生死门。路尘给他出了一个难题，要他守护语薇。

为什么总是纠葛不清……

本该是柳扶风问安母亲，但次日一早，柳夫人携同素雪提早来见他。

他看着素雪戴在发上的簪子，眼见得她眉眼的笑意，便知母亲对她的第一印象还算不错。但这并不代表结局，柳扶风也不忍说透。

不需动用势力，柳扶风很快就锁定了语薇方向，只因她所谓的“任务目标”，是他自己。

语薇不确定柳扶风是否出了雪谷，同越芙做了相同的判断，来到柳州蹲守。那时，柳州还未下禁令。

柳扶风入城时，因眼上没有白布，出入城门的令牌又是柳府通令，加之青墨的关系，他是秘回的府上，是以没有传出他已回柳州的消息。

只他将自己在柳府的消息放出，语薇很快找了上来，只是她还在犹豫，该如何面对他。如何跟柳扶风说清楚，她只是想换路尘自由。

柳扶风将她引到了城中一处简易的茅屋中，屋外有一树柔红的桃花。

“素雪，替我去个地方。”

柳扶风将剑解下，是语薇赠他那把，鞘内剑身还刻着赠君。他递给素雪，语气颇为平淡：“如果她进入了那间屋子，再出来后，将它给她。”

素雪虽不明白，但还是接过了。

“尹弋。”素雪刚刚才走，柳扶风就唤了与自己比较亲近的侍卫：“跟着她。”

尹弋明白，素雪武艺不高，柳扶风是怕她会被误伤。

尹弋才领命，柳扶风就忽的叫停：“等等……还是我去吧。”

但他才走一步，又停下来，重新吩咐：“还是你去吧。”

尹弋特地慢了半拍，他怕公子反悔，但这回，柳扶风没有再叫他。

柳扶风握着拳，不紧不松，闭着眼睛，立在那里。

如果他真的在那屋里，语薇……他的慕儿，会不会真的对他下手。

他想去质问，为了路尘，她是否会不念一点旧情。

但他还是留下了，也许是不想面对结果。也许……这份旧情在她心里，就从来不曾存在过。

所以，他根本不需要再去试探。

茅屋之外，卫兵早已在暗中重重把守，倒不是为了捉她，而是柳扶风提早写了一封信在屋内桌上。

他没有帮着路尘隐瞒，将一切缘由，全部在信中告知了她。

语薇读罢信件，只觉得一切不可思议，恨不得立刻赶往云崖证实。

推门而出，便看到了素雪。

素雪带着发簪，手中握着柳扶风的剑。将剑与一份柳扶风为她所准备的出城令书递给语薇。

语薇一见那剑，便知柳扶风早知一切。若非与他有相识之谊，此刻的她怕是早已被关入柳州的大牢。

接过出城令，却将那剑重重按在素雪手中，牵了素雪来时骑的马匹，匆匆而去。

路尘竟然骗她，骗她来柳州，骗她接近柳扶风。万一柳扶风不知道事情真相，万一她真的狠下心，为了他的自由，而害了柳扶风，是要她抱愧终身吗。

事实上，青墨的到来，正是奉了路尘的吩咐，路尘在同红眠离开云崖之前，独自见了青砚，以隐晦的方式获得了青砚的信任。青砚被囚期间，早与青墨暗中联系，只是这些红眠他们看不透。

柳扶风给素雪安排的，是一匹千里宝驹，他料到语薇需要。若不需要，素雪归来时，也不会是骑着尹弋的马。

看着素雪手中的剑，柳扶风背过身去。

“公子……”

素雪正不知如何是好时，他又回头拿了回去。

那一瞬间，素雪有些空落。柳扶风将她手中的剑取回，低声道了声：“谢谢。”

素雪收回空空的掌心，她眼看过语薇拒绝，也要看着柳扶风的犹豫。这剑，当是他们之间的关要。

她感觉得到，她永远也无法成为他心中……哪怕是代替那一把剑的地位。

“我不是很明白，你为什么要让我去。”

下人送来了柳扶风吩咐置备的一把琴，一拂石台纤尘，却不弹奏。

语薇走后，他便吩咐下人不要来竹园，虽素雪不在其列，但她也很少去碍他的眼。

此时，他只是对素雪一笑：“你想到的，便是答案。”

“可你不是喜欢她吗？她就在你身边，你难道不想见她？”

素雪已入柳府，离他更近，却感觉越看不透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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