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初见

李掌柜看赛先生到贾员外家之后，样样事情说得头头是道，心里十分叹服，想着等贾员外家的事情处理好之后，一定要把他请到邱大壮家去看一看。只是现在赛先生正忙着张罗今晚子时的“接龙骨”仪式，当下也不好打扰，就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回到店中，简单安排了一下店里的事。

看到邱大壮，李掌柜又对他说了请看房子先生的事，这次邱大壮并没有表示反对，李掌柜就和他说定了时间，嘱咐他明天在家等候，自己带先生过去。

李掌柜和邱哥儿说贾员外家的事时，邱哥儿听了不由大感新奇： “掌柜的，帮这个忙可以倒是可以，不过，我不知道怎么做呀！”

李掌柜一笑： “谁还天天做这事了？别说你不会，我也不会。没事，去了贾员外家让先生简单一说就知道了。”

“哦，那行。”邱哥儿答应了。

傍晚时分，李掌柜就带着邱哥儿一起去了贾员外家。

此时贾员外家已经点起了灯笼，筵席也早已经准备停当，不过按照赛先生的嘱咐，筵席之上并没有准备荤腥之物，更没有准备酒水，所以虽然说是筵席，只是菜品比日常丰盛一些而已，这让贾员外十分过意不去： “赛先生，这一席素菜，是不是有些太不像样子？”

“这很好啊。”赛先生神情轻松自然，倒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 “我医道兼修，虽然并不主张全素，不过今晚接龙骨当然还是以素食为最好。”

邱哥儿在李掌柜介绍下见过赛先生，赛先生借着灯光认真打量了打量邱哥儿，轻轻点点头： “小兄弟，一会儿要等到子时，你可能坚持？”

“没问题的。”邱哥儿挺直了腰板回答。

“小哥儿，今晚实在是有劳你啊！”贾员外看着邱哥儿精神劲儿十足的样子，不由感激地说道。

“唉，原来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啊。”看邱哥儿小小年纪却是一副有担当的样子，赛先生看上去反倒并没有露出喜色，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好像自言自语地轻声说了一句，不过声音非常小，如果不是离他很近，根本就听不到。

“来来来，大家都请入席吧。”这时贾员外热情地张罗道，当下贾员外请赛先生坐了主位，自己和李掌柜分别陪坐在两旁，邱哥儿因为还是个小孩子就坐在了下首。

坐在邱哥儿对面，赛先生一边吃饭，一边有意无意地打量着邱哥儿。

邱哥儿仍然是神色自若的样子，只是慢慢挑了跟前的菜吃着，听着先生讲说一会儿如何行事，自己应该做什么等等。大致讲了一遍，邱哥儿、贾员外、李掌柜都纷纷点头，表示记下了。

菜过五味，看看大家都吃好了，贾员外招呼家人来撤下残席，又上了些茶水和点心，就打发家人都各自回去休息，吩咐他们没有听到召唤就不要到前院来了。家人们落得清闲，都纷纷回自己的住处，客厅及前院逐渐安静下来。

灯光朦胧中，贾员外三个人偶尔还说几句闲话，邱哥儿毕竟年纪小，渐渐有些困意，于是以手支颐打起了盹儿。贾员外见状，连忙到里屋取了一个斗篷来轻轻盖在邱哥儿身上，没想到邱哥儿却睡得很警醒，连忙睁开眼睛，说道： “我不睡。”

李掌柜微微一笑： “先睡会儿吧，一会儿叫你。”邱哥儿也就不再强自支撑，趴在桌子上很快就睡了过去。

李掌柜和贾员外虽然也都略有困意，不过有客人在却都还能强自支持；倒是赛先生，脸上丝毫未见困倦之色，仍然神色自若地说笑。

李掌柜想起要给邱大壮家看房子的事，觉得这时正是好机会，于是就对赛先生把事情说了。

赛先生认真地听着，轻轻点头答应下来： “好，今天子时这边就可以处理好，明天上午我们过去。”一边又仔细地询问了邱大壮家的情况，听说对面的少年就是邱大壮的弟弟时，赛先生微微一愣，轻声说道： “怪不得呢！”

“赛先生还会看人？”李掌柜最关心邱哥儿，他刚才就注意到赛先生见到邱哥儿后神色有异，此时听他又轻声这么一说，不由问道。

“稍微知道一些。”赛先生说道，又看看正在沉睡的邱哥儿，欲言又止。

“赛先生可看出什么？”李掌柜问道。

“灯光不好，现在看不能作数的。”赛先生轻声说道。

“哦。”李掌柜心中狐疑，不过看赛先生不想说下去的样子，也就不再追问。

又过了大约一个时辰，赛先生对李掌柜示意道： “把他叫醒吧，我们要开始准备了。”

李掌柜轻轻推了一下邱哥儿，邱哥儿登时清醒过来，睁开眼睛看着李掌柜： “怎么，要开始了吗？”

李掌柜看邱哥儿立刻清醒的样子，轻轻点点头： “时辰快到了。”

众人在赛先生的引导下各自就位，忙活了半夜事情方才结束。天色既晚，当晚贾员外就安排赛先生三个人在家中安歇了。

次日清晨，李掌柜回店中安排车马，接了赛先生向邱大壮家赶去。

“哥儿，”临出发前，李掌柜对邱哥儿说道： “你先回店里吧，我去你们村一趟。”

“哎。”邱哥儿答应一声，径自回店里忙自己的。

看着邱哥儿兴冲冲地回店里，李掌柜转身回到车上，看到赛先生仍然看着邱哥儿离去的方向，脸上神色凝重，李掌柜上车他都没有觉察到一样。

“赛先生。”李掌柜叫了一声，赛先生这才回过神来，看着李掌柜， “赛先生，我们这就出发了。”

“哦，好啊。”赛先生应道。

李掌柜就吆动了大黄马，马蹄噔噔，向着邱大壮家—--滨都里行驶而去。

“李掌柜，你怎么没带上邱哥儿呢？”赛先生问道。

“邱哥儿还小，他们家的事有他哥管着呢，他去了也不管事。”李掌柜回答道。

“邱哥儿想必比他哥聪明？”赛先生又问。

“要说聪明嘛，邱哥儿当然是更聪明，这孩子天生的看什么会什么。可是邱大壮呢，也不赖，做事踏实，人又勤快。”提起自己的女婿，李掌柜当然也赞不绝口，毕竟那是自己挑选出来的，十分符合自己的心意， “跟您这么说吧，邱大壮，那是一百个人中挑出来的好孩子；邱哥儿那孩子，一千个人中都未必能挑出一个来！”

“当然了，邱哥儿绝非像你我这样的凡人。”赛先生说道， “别说从一千个人中挑出一个来，就是一百年，也未必能出这么一个啊！”

听赛先生这么讲，李掌柜连连点头称是： “赛先生，这话您说得是不错！我就说这是很好的一个孩子嘛！”

“唉，好孩子虽然是好孩子，不过啊……”赛先生轻轻叹了一口气，久久没有说话，过了良久，才缓缓吟道：

“腾蛇入口斩龙纹，入世何须历凡尘？

远遁才可泽天下，近则难护至亲身。

山谷坎坷安贫贱，九死一生哪堪论。

为度乱世赴戎机，一朝震天千古春！”

“赛先生，您说的什么？”李掌柜听赛先生在车上缓缓说着，听着是首诗，不过自己并没有听懂，所以又问道。

“我看到邱哥儿，心里就有了这首诗。”赛神医说道， “可是你要让我解释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也说不得太清楚。你把它作为一首诗也好，当作一首偈子也罢，恐怕倒比很多言语更来得重要！----只是，非常人当受非常之苦，这孩子的相貌啊，实在是出奇！”

“怎么个出奇法？”李掌柜想要细问，此时却看到前面邱大壮已经迎接了过来， “爹，您接赛先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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