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冤有头，债有主！

夜色如同厚重的墨汁，一点点浸染了广州府城的天空，街道上行人稀疏，只有几盏昏黄的灯笼在风中摇曳，偶尔传来的狗吠声显得格外刺耳。

城西，一间废弃的民房内。

“老大，经过这两天的打探，已确认的仇人有四个，分别是：府衙班头张大勇，师爷徐，知府胡阆，以及买办陈。八天前，我们这一批人被统一关到船上，然后被送到那座岛上。两天后，虎哥他们的家人发现虎哥等人的失踪，然后在村子里的众人帮助下，来到府衙报官，结果被姓徐的师爷给赶了出来，并派张班头带人把村民们押送回村，然后张班头离开。就在当天晚上，张班头去而复返，并带来了一队洋人，然后……”说到这儿，于武没有再说下去，而是看向了徐文。

徐文坐在木桌前，黯然不语，眼神在昏暗的灯光下明灭不定。

“老大，其他人不好下手，唯有这个张班头，每天放衙后，就独爱去城南的一家烟馆去吸大烟，每天都要在大烟馆吸到深夜才回家。”说到这儿，于武突然走到徐文面前，抱拳道：“老大，让我带两个兄弟去吧，我保证，两个时辰内将人带到这儿。”

抬头看着于武坚毅的眼神，徐文从这个年轻人眼神中看出了浓浓的野心。虽然他今年说起来只有十五岁，比于武都要小好几岁，但有达奇数十年的人生经验，徐文看人还是很准的。

“好，你带着阿豪，阿威去把人给我带过来，我等你两个时辰。”

于武得到同意后，也不拖沓，带着被点到名字的二人转身离开房间。

“虎哥，你跟在后面看看，以防万一，没有特殊情况不要出手。”徐文转过头跟王虎交代了一句，这里的几个人中，除了他之外就属王虎身手好，所以让王虎跟过去防止出现意外，毕竟他们要复仇的对象一个都不简单，一旦被察觉，不说复仇，自身安全都成问题。

王虎点了点头，跟了上去。

看着剩下的弟兄，徐文知道，一旦自己可以带着这帮弟兄完成这次复仇，自己这起家的班底就算是稳定下来了，自己也可以迈出这乱世人生的一大步。

子时三刻。

拒绝了烟馆老板娘的挽留，张大勇迷迷糊糊的从小巷里走了出来，这个时间街道上已经空无一人，显得异常的寂静。

“啊，真是舒坦，这样的日子真是赛过神仙啊……”边踉踉跄跄的走着，张大勇一边回味刚才吸大烟的飘飘欲仙。

“话说这些洋人出手真是大方，只不过是帮他们杀了几个贱民，就给我赏了那么多钱，够我吸好久的大烟了，呵呵呵，以后要是再有这样的好事就好了。反正杀了人也能推到长毛逆党的身上。”正想着美事的张大勇一个人嘀咕着，浑然没发现自己的身前多了几个影子。

“哎呦！谁啊，这么不长眼，敢撞你张大爷！”张大勇突然感觉自己被撞了一下，本就腿脚发软的他一屁股坐在地上。

也没有看清眼前的人是谁，张大勇立马就想发飙，结果来人没给他机会，“啪啪”就是两个大嘴巴子，瞬间张大勇的脸庞就肿了起来。

他瞬间清醒了许多，不清醒不行啊，一个冰冷的家伙正顶在他的脑门，有一点的见识的张大勇立马就感觉出来了，那是把枪！

“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各位大爷，别冲动，别冲动！”

于武看着在枪口下瞬间老实的张大勇，不屑的笑了笑，一枪托就把人砸晕，然后给两旁的阿豪和阿威使了个眼色，两人立马从身后掏出一个麻袋，对准张大勇就是一套，抬起来就走。

而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是，就在这条街的拐角处，听到动静的一队巡夜清兵正在向这边走来，只是，一块石子突然从一条昏暗的小巷里非出，砸在一个兵勇的脑门上。

“什么人？快追！”几个兵勇被吸引着进入小巷，没有注意到已经插肩而过的于武三人。

…………

屋内，烛光摇曳，昏暗的光影在墙上跳动，营造出一种不祥的氛围。

“啪啪！”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让张大勇不能再闭眼装晕，睁开双眼，双手双脚都被绑在柱子上的他此刻毫无反抗的能力，当然，他也没那胆子。

“嘶！几位大爷，小的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几位大爷，劳烦大爷们将我绑到这里来，还请大爷们放小的一马，小的有钱，全送给大爷们了。”张大勇直接开口认怂，这群人有枪，而且还不只一把，他刚才睁眼的功夫，就看到屋子里的十几个人，人人的腰间都配着枪。

“张大勇，还记得六天前的夜里，你做过什么吗？”徐文低沉的声音响起，张大勇这才注意到坐在桌子后的少年。

在昏黄的油灯下，少年的面容显得模糊不清。

“六天前……”张大勇瞳孔一缩，想到了那个村子。

“大王庄，一百六十二口人，找你索命来了！”

徐文走到张大勇面前，眼神带着一丝狠辣，将一把小刀直直的钉在他的耳旁。

“你们和那群贱民什么关系？你敢杀官？你不知道杀官是什么下场么！”张大勇似乎也知道自己的下场，也不再求饶，而是瞪着眼恶狠狠的说道。

“别怕，简单的杀了你太简单了，我当然不会让你死的那么轻松。身为衙门里的人，相信你也听过凌迟这种刑罚吧。恰巧我之前在西洋学过医。可以保证不会让你在短时间内死亡，至少也得割个上千刀才行！”徐文拿着小刀，沿着张大勇的胖脸，缓缓的滑动着，语气阴沉。

张大勇瞬间冷汗就下来，他怕死，更怕疼，以前都是他杀别人，现在轮到他自己了，他却再也无法淡定。

“兄弟们，咱们今晚不只是为了报仇，更是为了死去的乡亲们讨一个公道。记住，下手要稳，一刀一刀的来，不能让我们的张班头轻易的死去。”徐文低沉而有力的声音在房间内回荡，几个兄弟也露出阴测测的笑容，狞笑着走向张大勇。

“等等！等等！这件事幕后还有人，我只是一个马前卒罢了，你们难道不想知道幕后黑手是谁吗？你们难道不想找真正的仇人复仇吗？”张大勇慌了，他害怕了，徐文都没有发问，他就自己交代了。

“这件事最初是知府胡大人和洋人的生意，知府这边由徐师爷操办，由南洋商会的陈买办做中间人。而我只是一个卒子而已，你们要报仇应该去找他们那些大人物，我也只是听命行事而已。”张大勇一口气说出了好几个人的名字，极力的撇清自己

徐文眼神闪烁不定，看来这背后真的是一张巨大的利益网，胡阆也只是其中一环啊。

“和你一起去大王庄杀人的洋人是谁？”徐文突然发问。

“是奇克，听师爷说他是什么美国人，从码头的战舰上下来的。师爷让我听他的安排，配合他做事。一切都是他做的啊！”张大勇极力的撇清自己。

看来下一个动手的目标有了。徐文想了想，然后对王虎和来小宝招了招手。

“他交给你们了，随意处置。”说完把手中的小刀递给了王虎，然后朝着屋外走去。

张班头颤抖得更厉害了，他似乎明白了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却已无处可逃。

很快，屋内传来张大勇凄厉的惨嚎声，幸好这附近都是一片废弃的民居，而且是靠近城郊了，不然这动静该引来清兵的注意了。

“冤有头，债有主！张大勇，你该死！怨不得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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