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

灰蒙蒙的天遮盖住了旭日东升,雨凶猛也下了起来。不断的浸湿了窗子,一点一点积攒的水洼倒映着黑沉沉的天,涟漪时而扩大，模糊了水中的世界。

十弦静静也站窗边，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这场雨来得也着实衬心。

叶末从房间中出来就看到这样的景象,巨大的落地窗宛如一个巨口,像要吞噬一切。窗外,狂风四起,比月夜更加墨黑几分的天空下,呼啸而来的雨滴侵蚀着玻璃。一身白色长衫的少女静静地站着,长长的青丝垂落肩头,冰冷的地板映射着窗外的世界,少女单薄的背影似乎被黑雾所缠绕,无法逃离,无法挣脱,绝望又迷茫。

叶末心狠狠一跳,快步走到十弦旁边,勾起十弦冰凉的手,带离了窗边。昏黄的光迷离不清,十弦低着头,漠然地开口:

"今天是我母亲的忌日。"

叶末眼眸颤了颤,抬头，扬起一个笑:

"我陪你。"

撞进叶末如琉璃般破碎的眸，相似的过往,相似的童年,相似的家庭,如此相似的两人,惺惺相惜，不断从对方身上汲取失去的一切。

解决完早饭,穿好衣服,两人便撑着伞出了门。他们回到了十弦最初的家。

园子中的各色玫瑰仍在绽放，缀满露珠,宛如夜空中闪耀的星,夺目绚烂。几个银白色的碑静静地立着,被浅浅的雾模糊了轮廓,影影绰绰，显得不太真切。

踏上湿润的小路,一个一个金色的小字在碑上闪过，一瞬即逝,快得无声无息。恍惚间,她又记起了这一桩桩事,这里埋着的，是她的过往。不幸病逝的小猫，儿时的奖状,一盒一盒的糖纸……还有希携,和她的母亲。

墓碑走到了尽头,看着金色的字,十弦静默地站在那儿,很久很久,久到双腿酸痛到麻木,久到细细的雨丝不知何时停了。

"母亲。"

十弦开口,手中的白玫瑰轻轻放在墓碑前。

"我来看你了。"

露珠浸湿了一瓣一瓣的玫瑰,悄然无声地隐觅。发丝被风吹拂,沾染了露水的气息。心中的十言万语在漫漫长河中磨灭,母亲的笑容仿佛镌刻入骨,又仿佛如昨日一般,触手可及。

叶末无言地站在十弦身后,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儿时的那一晚,那纵身一跃的身影成了他心中不可磨灭的疤痕，灼热得将人一次又一次烫伤。

“走吧。”

十弦率先转身，踏上了来时的路。

叶末扭头，却在不经意间，玫瑰摇曳，十弦母亲碑旁，一抹淡淡的金色流转，小小精致的碑孤寂的伫立，碑旁被玫瑰覆盖，淹没在花海中，碑上光滑，只雕刻着繁复的花纹，只轻轻一眼，叶末就收回了目光，那碑，是谁的？

回到平层，叶末看到十弦静静地站在那里，背对着他。

“我会一直陪着你。”

叶末开口，就像她说，会一直带着他一样，他会一直陪着她。这是约定。

“好。”

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紧紧的，不愿松手，贪恋着一丝空气，直到宇宙毁灭，再也不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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