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情试炼篇【其九】异常的身体

东康帝国永一康二十二年，春。

禁城内，御花园的牡丹开得正盛，层层叠叠的花瓣在微风中轻轻颤动，宛若后宫三千佳丽摇曳的裙裾。然而，这满园春色却未能打动那位站在亭台高处、身着明黄龙袍的年轻帝王。

木泷权——这个在另一个世界被称为木子文的灵魂，此刻正倚着朱漆栏杆，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园中嬉戏的妃嫔们。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栏杆，节奏中透着一丝不耐。

"皇上，今日春光正好，可要召哪位娘娘伴驾？"御前总管太监小顺子躬身向前，声音压得极低，生怕惊扰了主子的思绪。

木泷权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眼中闪过一丝这个世界的臣子们无法理解的复杂情绪。万亿年的轮回经历本该让他对世间万物都淡然处之，可这副年轻的躯壳里涌动着的血气，却让他无法真正超脱。

"后宫佳丽三千，任您采摘。"小顺子见皇上不语，又小心翼翼地补充道。

木泷权忽然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几分自嘲，几分无奈。他转过身来，阳光透过亭檐的缝隙在他俊美的面容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更显得那双眼睛深不可测。

"可惜弱水三千，朕只取一瓢。"他的声音很轻，却让小顺子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啧，实在是没有令我欢喜的妃子。"

这句话如同一记闷雷在小顺子心头炸响。作为服侍皇上多年的心腹，他深知这位年轻帝王看似随和，实则眼光极高。自登基以来，后宫纳了不少美人，却从未见皇上对谁真正上心。朝中大臣们早已议论纷纷，甚至太后娘娘也多次过问皇嗣之事。

小顺子的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他深深俯首："皇上莫急，微臣这就去办。"

木泷权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目光又重新投向远方。小顺子不敢多言，倒退着离开亭台，直到转过一道回廊，才敢直起身子，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总管大人，皇上今日心情如何？"几名小太监见状连忙围上来，递上温热的帕子和茶水。

小顺子没有回答，他的眼睛微微眯起，脑海中飞速盘算着。作为宫中的老人，他深知皇上的这句话意味着什么——这是对他小顺子能力的质疑，更是对他总管位置的潜在威胁。若不能尽快解决这个问题，恐怕他这个御前总管的位置就坐不稳了。

"传我命令，"小顺子忽然开口，声音里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立即召集十二监的掌印太监到司礼监议事，记住，要悄悄的，别惊动了外朝那些大人。"

小太监们面面相觑，但无人敢多问一句，立刻四散而去传达命令。

两个时辰后，司礼监的密室内，十二位身着蟒袍的太监肃立两侧。烛火摇曳，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墙上，如同十二尊沉默的雕像。小顺子坐在上首，手中把玩着一枚白玉扳指，那是皇上去年赏赐给他的。

"诸位，"小顺子缓缓开口，"皇上对后宫不满，这是咱们内廷的失职。"

掌印太监们交换着眼神，其中资历最老的御用监掌印赵德安拱手道："总管大人，后宫佳丽皆是经过层层筛选，容貌才情都是上上之选，皇上为何..."

"赵公公，"小顺子打断他，"皇上的心思岂是你我能揣度的？咱们要做的，就是让皇上满意。"

"那总管的意思是？"尚膳监掌印钱福小声问道。

小顺子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声音压得更低："从今日起，秘密派人出宫，在全国各地寻找真正能打动皇上的女子。记住，要秘密进行，绝不能让外朝那些大臣知道，否则他们又要上奏折说什么'劳民伤财'了。"

"这..."内官监掌印孙礼面露难色，"总管大人，按祖制，选秀女需由礼部主持，咱们内廷私下进行，恐怕..."

小顺子冷笑一声："孙公公，你是觉得祖制重要，还是皇上的心意重要？"他站起身，走到孙礼面前，"别忘了，咱们这些人的荣辱富贵，全系于皇上一念之间。"

孙礼顿时汗如雨下，连连点头："总管教训的是，是下官糊涂了。"

小顺子这才满意地回到座位上："记住，要找的不是寻常美人。皇上见惯了脂粉堆里的佳丽，要的是那种...那种天然去雕饰的绝色。"他说着，自己也不确定该如何形容皇上的喜好，只能含糊其辞。

"下官明白了，"针工局掌印周顺忽然道，"就像先帝当年宠幸的那位浣纱女，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

小顺子眼睛一亮："正是此意！周公公果然机敏。"他环视众人，"各自回去准备，三日内我要看到你们派出的心腹名单。记住，此事若泄露半分..."他故意没有说完，但在场所有人都明白其中的威胁。

会议结束后，小顺子独自留在密室中，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他知道自己这是在冒险——绕过外朝私自选秀，一旦被发觉，不仅是他，整个内廷都要遭殃。但比起这个，他更害怕失去皇上的信任。

"来人，"他忽然唤道，"备轿，我要去乾清宫。"

当小顺子来到乾清宫时，已是掌灯时分。宫灯将大殿映照得如同白昼，木泷权正伏在案前批阅奏折，听到通报后头也不抬地道："进来吧。"

小顺子轻手轻脚地走到御案前跪下："皇上，奴才斗胆来扰，是有要事禀报。"

木泷权这才放下朱笔，抬眼看他："说。"

"奴才已经安排人手，准备秘密出宫为皇上寻找合心意的女子。"小顺子小心翼翼地说道，"只是...奴才愚钝，不知皇上究竟喜欢什么样的，还请皇上明示，免得下面的人办事不力。"

木泷权似乎对这个话题来了兴趣，他靠在龙椅上，手指轻轻摩挲着下巴："小顺子，你觉得后宫那些妃子，缺的是什么？"

小顺子一愣，额头又冒出冷汗："这...奴才不敢妄议主子们..."

"朕准你说。"木泷权的声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小顺子深吸一口气："奴才以为，后宫娘娘们个个都是万里挑一的美人，只是...太过刻意了。一举一动都像是精心设计过的，少了那么点...灵气。"

木泷权忽然笑了："说得好。"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夜空中的明月，"朕要的不是那些被规矩束缚的木头美人，朕要的是..."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汇，"要的是能让人一眼难忘的鲜活生命，要的是不谙世事的天真，要的是未经雕琢的纯粹。"

小顺子恍然大悟："奴才明白了！皇上是要找那种山野间的精灵，而非金丝笼中的雀鸟。"

木泷权转身，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不愧是跟了朕多年的老人。去吧，按这个标准去找。记住，不要惊动朝臣，也不要让太后知道。"

"奴才遵旨。"小顺子深深叩首，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离开乾清宫后，小顺子立刻行动起来。他精心挑选了十二支队伍，每队由一名心腹太监和两名机灵的宫女组成，扮作商旅模样，秘密前往帝国各地。他们的任务很明确：寻找那些不为人知的绝色女子，特别是那些生长在民间，尚未被世俗污染的璞玉。

与此同时，小顺子也没有忘记安抚后宫现有的妃嫔们。他深知，若这些娘娘们察觉皇上的冷落是因为她们不够好，恐怕会闹出不小的风波。于是他暗中增加了各宫的用度，又安排了几场赏花宴，让妃嫔们暂时分散注意力。

三天后的清晨，十二支队伍悄然离开京城，向着四面八方出发。小顺子站在城楼上，目送最后一支队伍消失在晨雾中，心中默默祈祷他们能带回让皇上满意的女子。

"总管大人，"一名小太监匆匆跑来，"太后娘娘传您过去问话。"

小顺子心头一紧，但面上不显："知道了，我这就去。"他整理了一下衣冠，心中盘算着该如何应对太后的询问。太后虽然年事已高，但对后宫之事一向敏锐，这次秘密行动恐怕瞒不了太久。

走在通往慈宁宫的路上，小顺子的思绪却飘回了乾清宫，飘回了皇上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睛。他总觉得，皇上对美色的追求背后，似乎隐藏着某种他无法理解的渴望。那不像是一个年轻帝王对女色的单纯迷恋，而更像是...像是在寻找什么失而复得的东西。

"罢了，"小顺子摇摇头，将这些奇怪的念头甩开，"办好差事才是正经。"

当他踏入慈宁宫的门槛时，脸上已经挂上了恭敬而谦卑的笑容。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他都必须为皇上找到那个能真正打动圣心的女子。这不仅关系到他个人的前程，更关系到整个内廷在东康帝国永一康二十二年的荣辱兴衰。

东康帝国永一康二十二年，夏。

禁城的琉璃瓦在烈日下泛着刺目的金光，蝉鸣声从御花园的槐树间传来，一声高过一声，仿佛在嘲笑这座深宫中的某个难言之隐。

乾清宫内，冰鉴里的冰块早已化成了水，却驱不散木泷权心头的燥热。他赤裸着上身坐在龙榻边沿，额头上青筋暴起，双目赤红地盯着跪在面前的绝色佳人。那女子身着轻纱，曼妙身姿若隐若现，一张俏脸如同三月桃花，眼中含着盈盈秋水，正用那双柔若无骨的手试图挑动皇帝的欲望。

"皇上..."女子声音娇媚得能滴出水来，"让奴婢伺候您..."

木泷权——这个在另一个时空被称为木子文的灵魂，此刻却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愤怒与无力。他能感受到女子指尖的温度，能嗅到她身上淡淡的茉莉花香，甚至能听到她急促的呼吸声，但身体却毫无反应。

"滚出去！"他突然暴喝一声，吓得那女子浑身一颤，连忙叩首退下。

待殿门关上，木泷权猛地将案几上的茶具扫落在地，瓷器碎裂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内格外刺耳。他双手撑在案几上，胸口剧烈起伏，眼中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

"曹尼玛的泰坦之神！"他咬牙切齿地咒骂，声音压得极低却充满暴戾，"你试炼归试炼，给我弄成不举是几个意思？玩我呢！想放松放松都没法，泰坦之神你马死了！"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吓得门外当值的太监们齐齐一抖，却无人敢进去查看。自从上个月开始，皇上的脾气就变得异常暴躁，乾清宫已经换了三批瓷器了。

木泷权跌坐在龙椅上，额头抵着冰冷的案几表面。万亿年的轮回经历中，他从未遇到过如此羞辱。统一六国、结束战乱时没有；面对千军万马时没有；甚至在生死关头都没有。而现在，作为一个正值壮年的帝王，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和无数的美人，却发现自己不举——这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陛下..."殿门外，小顺子小心翼翼地唤道，"徐大人和萧大人求见。"

木泷权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心头怒火："宣。"

片刻后，徐光年和萧怡一前一后进入大殿。两人都是木泷权的心腹重臣，从他还是皇子时就追随左右，如今一个掌兵部，一个掌宫殿卫兵，是朝中最有权势的两位大臣，尤其是萧怡，打破了女子不得为官的惯例。

"参见皇上。"两人行礼后，徐光年敏锐地注意到地上碎裂的瓷器和皇上阴沉的脸色，与萧怡交换了一个眼神。

"有事奏来。"木泷权声音冷淡，手指无意识地把玩着一枚玉佩。

徐光年上前一步："启禀皇上，关于选秀一事..."

"又送来了什么货色？"木泷权打断他，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讥讽，"前日的江南才女？还是昨日的西域舞姬？亦或是今晨那个号称'塞北第一美人'的？"

萧怡连忙拱手："皇上恕罪，是臣等办事不力。但臣以为..."她犹豫了一下，"宫里的女人虽然各个都年轻漂亮，但是肯定是不符合皇上心意。"

木泷权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不是不符合心意，而是他根本无能为力。这个秘密他无法对任何人言说，即便是最信任的心腹。

徐光年见皇上不语，大胆进言："臣与萧大人商议，或许皇上喜欢的是...更特别一些的。"他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卷画轴，"这是臣等在民间寻得的一位奇女子，精通异域舞蹈，衣着打扮也与中原女子大不相同。"

木泷权勉强提起兴趣，示意他展开画轴。画中女子身着薄如蝉翼的纱丽，露出纤细的腰肢和大片雪白的肌肤，眉眼间充满异域风情。

"人呢？"木泷权问道。

"已在偏殿候着。"萧怡答道，"此女来自天竺，通晓中原语言，臣等特意让她...穿着画中服饰前来。"

木泷权冷笑一声："倒是费心了。宣吧。"

当那天竺女子扭动腰肢进入大殿时，连见多识广的木泷权也不得不承认，徐光年这次确实下了功夫。女子身上的衣物几乎不能称之为衣物——金丝编织的胸衣堪堪遮住重点部位，纤细的腰肢上缠绕着珍珠链子，随着她的步伐发出清脆的声响。下半身是一条透明的纱裙，修长的双腿若隐若现。

"奴婢参见皇上。"女子行礼时故意俯身，露出深深的沟壑，声音甜腻得能滴出蜜来。

木泷权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如此尤物，任何一个正常男人都会血脉偾张，而他...依然毫无反应。这不仅仅是羞辱，更像是一种诅咒。

"跳支舞吧。"他冷淡地命令道。

天竺女子嫣然一笑，随着不知从何处响起的音乐扭动起来。她的舞姿大胆奔放，每一个动作都充满挑逗，时而抚摸自己的脖颈，时而撩起纱裙，露出更多肌肤。殿中侍立的太监们早已面红耳赤，低头不敢直视。

一舞终了，女子香汗淋漓，跪在龙案前，仰起那张精致的脸庞，眼中满是期待："皇上..."

"赏黄金百两，送出宫去。"木泷权挥了挥手，声音里透着疲惫。

女子愕然，还想说什么，却被小顺子示意太监们带了下去。徐光年和萧怡面面相觑，不敢相信如此绝色竟也不能打动皇上。

"皇上..."徐光年还想再劝。

"够了！"木泷权猛地拍案而起，"朕累了，你们都退下！"

待众人退去，大殿重归寂静，木泷权才颓然坐回龙椅。他抬头望着藻井上繁复的龙纹图案，忽然觉得无比讽刺——他是真龙天子，坐拥万里江山，却连最基本的男人本能都丧失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宫中的流言愈演愈烈。皇帝即位多年不立后，甚至连一个妃子都没有宠幸过，这在本朝历史上绝无仅有。起初，人们猜测皇上可能偏好男风，于是不少世家子弟开始涂脂抹粉，刻意在御前表现。但当木泷权对这些"美人"同样冷淡后，更可怕的猜测开始流传——皇上可能不举。

这些流言自然也传到了木泷权耳中，但他出人意料地没有追究。一方面，他确实心虚；另一方面，万亿年的轮回让他对这些世俗议论有了超然的忍耐力。只是苦了那些朝中大臣，一个个心急如焚却又无人敢直言进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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