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陆明轩的皮鞋跟叩在警局走廊的地砖上,声音比平时重了两分。
他左手插在西装内袋,指尖隔着布料摩挲着手机——赵队长凌晨三点发来的"霍克提前到"的消息还在屏幕上亮着,像团烧不尽的火。
"陆总。"赵队长推开门,警服领口的风纪扣系得极紧,眼下青黑比昨日更深,"方警官刚把林董近三个月的行程对账单理出来。"他转身时,椅子发出吱呀一声,惊得窗台上的绿萝晃了晃,露珠砸在方警官摊开的文件上,洇出个浅灰色的圆斑。
陆明轩俯身时闻到打印机的焦糊味。
A4纸上密密麻麻的红笔标注里,"云顶峰会"四个字被圈了三次,旁边附着跨国生物制药集团"赛诺"的高层名单。"林叔上周还说要把新药专利授权给赛诺,"他指节抵着桌面,指腹蹭过"6月28日 日内瓦秘密会晤"的记录,"原来不是合作,是...卖。"
方警官推了推眼镜,钢笔在"赛诺与暗影联盟资金往来"的批注下重重画了道线:"我们比对过赛诺近五年的海外账户,每笔大额转账都能在暗影联盟的洗钱链里找到镜像。
林董最近频繁接触的,是赛诺亚太区的法务总监——霍克。"
陆明轩的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昨夜视频里林清瑶发尾的水珠,想起她绞着浴袍系带说"方秘书跟了我爸三年"时的轻颤。"峰会是林叔最后的牌,"他突然抬头,目光扫过墙上的挂钟,秒针正指向"12","他要在签约仪式上把林氏核心技术当投名状,所以才让方秘书偷研发部的实验数据。"
赵队长抽出一份监控截图,照片里方秘书的银色手链在实验室门禁前泛着冷光:"我们调了林氏地下车库的录像,他上周五午夜开过一辆黑色迈巴赫,车牌是赛诺的商务车。"
"收网必须在峰会前。"陆明轩的指节捏得发白,"但霍克提前到了..."
"所以老李那边得尽快。"赵队长拍了拍他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西装渗进来,"那老头嘴严,但手里的货够暗影联盟喝一壶。"
离开警局时,风卷着梧桐叶打在陆明轩脸上。
他站在台阶上给司机发消息,余光瞥见方警官抱着档案追出来:"陆总!
林小姐让厨房送的汤在我这儿,热着呢!"
保温桶的提手还带着体温,掀开盖子时,当归的甜香裹着热气扑了满脸。
陆明轩低头抿了一口,喉间的苦涩被汤里的红枣化得干干净净——和林清瑶煮的一模一样。
老李住在城南老小区,六楼没有电梯。
陆明轩爬楼梯时听见201室的电视在放《新闻联播》,302的小孩在哭,501的门"吱呀"开了条缝,探出个系着蓝围裙的老太太,见是生面孔又"砰"地关上。
"陆总。"六楼最东头的门开了道缝,老李的白发在门缝里晃了晃,"进来。"
屋里有股老家具的檀香味。
老李坐在褪色的藤椅上,膝盖盖着条军绿色毛毯,左手背有块月牙形的疤痕——那是十年前追捕毒枭时被碎玻璃划的,陆明轩在情报里见过。
"暗影联盟的账,我记了二十年。"老李掀开毛毯,从藤椅底下抽出个铁皮盒,锁孔里塞着半截红绳,"08年曼谷码头的假药案,15年东京医院的设备篡改,19年伦敦生物实验室的病毒泄露...每个案子都有他们的影子。"
铁皮盒打开时发出"咔"的脆响。
陆明轩接过一沓泛黄的照片,最上面那张是三个男人在酒吧碰杯,中间穿西装的正是霍克。"这是17年他在新加坡和东南亚毒枭见面的照片,"老李的手指抚过照片边缘,"当时我跟着船走了半个月,才拍到这张。"
"为什么现在给我?"陆明轩翻到一张监控截图,画面里穿白大褂的男人正往实验瓶里倒液体——和林氏研发部丢失的新型止痛药配方高度相似。
"因为瑶瑶这丫头,"老李突然笑了,眼角的皱纹堆成山,"上个月她来给我送降压药,蹲在地上给我修漏水的水龙头。
现在的千金小姐,有几个肯跪在地砖上拧螺丝?"他指节叩了叩照片,"林董走偏了,但瑶瑶不能跟着栽。"
离开老小区时,铁皮盒沉得压手。
陆明轩把盒子锁进后备箱的暗格,抬头看见三楼窗户边,老李正站在防盗网后冲他挥手,阳光把他的白发染成金色。
与此同时,林氏集团顶楼的会议室亮如白昼。
林清瑶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面前的投影仪还在循环播放新药"清愈"的临床试验数据。"第三季度的推广预算再加两成,"她抽出马克笔在"线上科普"的板块画了个星号,"抖音的中医科普博主,还有小红书的康复案例,都要覆盖到。"
"林总,"市场部的小周递来保温杯,"您从昨天下午到现在只喝了半杯豆浆。"
林清瑶接过来抿了口,是她最爱的红枣枸杞茶。"我们的药能让术后病人少疼三天,"她转身时,白大褂的腰带滑下来,露出里面藕色的针织衫,"那些人想泼脏水说我们药效过猛?"她指尖重重敲在"疼痛评分降低62%"的柱状图上,"用数据说话,用病人的感谢说话。"
会议室的门被轻轻推开,助理举着手机探进头:"林总,陆总视频。"
林清瑶的眼睛立刻亮了。
她扯了扯白大褂,按下接听键时故意板起脸:"陆总这是查岗?"
屏幕里的陆明轩正坐在驾驶座上,领带松了两颗,风把额前的碎发吹得乱翘。"查岗倒不至于,"他笑着,背景里传来车辆的鸣笛声,"就是想听听我夫人的声音。"
林清瑶摸了摸发烫的耳垂,转身走到窗边。
楼下的梧桐树在风里摇晃,她看见自己的影子和陆明轩的影子叠在玻璃上:"警局的报告看了?
老李那边..."
"都办妥了。"陆明轩的声音低了些,"清瑶,你昨天说方秘书跟了林叔三年..."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林清瑶望着楼下的车水马龙,喉间突然发紧,"我爸总说他是最可靠的老部下,可...可他不该碰研发部的东西。"她吸了吸鼻子,"但如果你能让他说实话,我...我可以当没看见他往我爸办公室送的那些降压药。"
陆明轩的手指轻轻碰了碰手机屏幕,像在碰她的脸:"我明白。"
挂断电话时,林清瑶看见窗外飘起了细雨。
她把白大褂裹紧些,转身对会议室里的人说:"加完班的人去一楼领姜茶,小周,把推广方案的电子版发我邮箱——今天必须定稿。"
晚上九点,陆明轩的书房亮着暖黄的灯。
他把老李给的档案和警局的报告摊了一桌,钢笔在"云顶峰会时间:6月30日"下画了道粗线。
茶几上的艾草香包被风掀起一角,露出里面深绿色的艾草叶——是林清瑶亲手缝的,针脚歪歪扭扭。
手机震动时,他正把方秘书的监控截图和赛诺的车辆信息做比对。
屏幕亮起的瞬间,他的呼吸顿了顿:发件人是小陈,备注是"暗影联盟被迫黑客"。
"陆总,我破解了方秘书的私人云盘。"消息框里附着一张截图,照片里方秘书穿着黑色卫衣,正把一叠文件塞进霍克手里,背景是云顶酒店的旋转门,"他不是林董的部下,是暗影联盟安插了十年的钉子。"
陆明轩的手指在屏幕上悬了三秒,突然抓起车钥匙冲出门。
楼道的声控灯随着他的脚步次第亮起,最后一盏灯亮起时,他已经坐进驾驶座,引擎的轰鸣声划破了夜的寂静。
雨越下越大,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两道急促的弧。
陆明轩望着后视镜里被雨帘模糊的小区大门,摸出手机给赵队长发消息:"方秘书身份暴露,立刻封锁云顶酒店。"
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在他紧绷的下颌线上,照出眼底翻涌的暗潮——这场酝酿了三个月的收网战,终于要在黎明前,掀起最猛烈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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