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秀才发难，账房惊变

我抬头望着李秀才那张被愤怒和不甘扭曲的脸，心里却异常冷静。

他手中捏着一张破纸片，是我三天前故意放出去的“空头名单”——一份虚假的捐官职位表。

原本只是用来吸引新一波客户交定金的诱饵，没想到这位老兄还真把它当成了铁板钉钉的圣旨，连夜筹银子，巴巴地赶来，结果发现名单失效，便认定自己是被骗了。

可这世上哪有白给的官做？

“沈账房！”李秀才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你这是骗我等血汗银子！我家三口人饿着肚子凑来的五百两，就换你一句‘名单作废’？”

大厅里顿时议论纷纷，不少正在交银子的人也都停下了动作，眼神开始飘忽不定，显然也被勾起了疑心。

我缓缓站起身来，没有丝毫慌乱。

“李大人，误会了。”我从案几下取出一封正式的巡抚调任通报，展开在他面前，“这份才是昨日刚到的实缺名单，您手中的那份……确实是我们误发的版本。”

我顿了顿，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不过，您的订金我们并未挪动，而是登记为优先通道名额，若您愿意再补三百两，即可确保实职到手。”

话音一落，全场哗然。

钱师爷坐在角落，端着茶碗慢悠悠地吹气，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是想看我如何收场，甚至巴不得我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出丑。

毕竟，在这座捐房里，谁掌控了信誉与人心，谁就真正掌握了话语权。

而我，必须赢。

李秀才怔住了。

他瞪着我，嘴唇哆嗦了几下，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我接下来的话压得说不出一个字。

“当然，若您不信，也可以申请退款。”我合上账册，目光直视着他，“但我建议您三思。据内廷消息，三日后将削减二十个实缺名额，届时……竞争只会更激烈。”

这话不是随便说的，而是我昨天通过赵七娘从宫中太监那边打听到的真实情报。

眼下正是关键节点，稍有迟疑，便可能错过这一波机会。

果然，李秀才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好！”他狠狠跺脚，“我补银！”

众人见状，纷纷松了口气，议论声也渐渐平息下来。

几个原本有些犹豫的士绅见李秀才都补了，也赶紧掏出银票，生怕错过名额。

我心中微微一笑，面上却依旧波澜不惊。

“王五姑，安排专人带李大人去办理手续。”我说完，又转头看向栓柱，“通知后院，今日所有优先通道名额一律不再增补，只收尾款。”

栓柱点头应下，转身快步离去。

大厅重新恢复了热闹的节奏，仿佛刚才那一幕从未发生过。

但我清楚，这只是开始。

风波过后，人群逐渐散去，账房里只剩下寥寥数人。

钱师爷放下茶碗，慢悠悠走到我身边，低声笑道：

“沈先生果然手段高明，不过……这种空头名单……”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没再说下去。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

他是在试探我，也在提醒我——你以为你玩得好，可这些花样，不过是些小聪明罢了。

但没关系。

这场局，我才刚开始布。

真正的棋盘，才刚刚铺开。

我望着钱师爷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心里清楚，这老东西是在敲打我。

“沈先生果然手段高明，不过……这种空头名单，还是少用为妙。”

他这话听起来像是提醒，实则是试探。

他知道我在玩火，但他也明白，眼下这摊子离了我还真转不动。

我笑着抱拳，语气平稳如水：“师爷教训得是。只是市场波动，我们也不得不灵活应对。若一味守旧，怕是要被同行甩在后头。”

他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片刻，仿佛想从我脸上看出点破绽来，却终究没再深说，只轻轻哼了一声，端着茶碗转身离去。

大厅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空气中还残留着方才那场风波带来的紧张气息。

王五姑悄声走过来，在我耳边低声问道：“大人，接下来怎么办？李秀才这事，会不会引出更多人效仿？”

我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正要如此。”

我招手示意赵七娘与王五姑靠近，压低声音道：“李秀才之事虽平，但我们必须提前布局下一轮行情。你们去联络几位大户，放出风声——就说户部正在清查捐官账目，三日后可能会关停一批捐房。”

赵七娘眼神一亮：“你是要制造恐慌？逼他们赶紧出手？”

“正是。”我点头，“这些士绅最怕的就是政策突变，一旦听说可能停捐，哪怕明知贵上几分，也会咬牙认栽。我们要做的，就是让他们觉得——现在不下注，就真的没机会了。”

王五姑应声道：“属下这就去办。”

我摆了摆手：“慢些，别太急。先让风声在几个大户之间流转，等消息发酵个两三天，再让外围的小士绅听见，效果才会更好。”

她们点头领命，悄然退下。

夜色渐深，账房内只剩我一人。

烛火摇曳，映照着案头堆叠的账册与银票。

我随手翻开一本，指尖轻划过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脑海中却已在盘算下一步该怎么走。

通源捐房，如今看似风平浪静，其实早已暗流涌动。

外面的世界越来越乱，民变频起，朝堂动荡，可越是乱世，越是有利可图。

我要做的，不是顺应这个时代，而是利用它、掌控它，哪怕站在风口浪尖，也要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正想着，忽听窗外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像是瓦片被踩碎的声音。

我心头一紧，立刻熄灭灯烛，迅速闪身藏于屏风之后。

屋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紧接着，门缝间透进一丝微光，一个人影缓缓踏入账房，脚步轻得像猫。

我屏住呼吸，盯着那黑影一步步逼近书案。

他手中寒光一闪，是一柄匕首。

我嘴角微微一勾，心道：终于来了。

但此时，我并未轻举妄动，而是静静等待。

因为我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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