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致命赌局

陈博士的尸体被迅速拖走，留下地上一滩刺目的黑血和浓重的苦涩毒药气味。主控室内一片狼藉，服务器机柜冒着青烟，关键屏幕漆黑一片，刺耳的警报声如同垂死野兽的哀鸣。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血腥味和绝望的气息。

“晓渔！”陆振华扑到意识桥旁。周晓渔脸色惨白如纸，气若游丝，七窍残留的血痕触目惊心。军医迅速上前检查，脸色凝重：“深度昏迷！生命体征微弱！脑波活动极度紊乱！像是……像是意识受到了严重撕裂和污染！”

“全力抢救！不惜一切代价！”陆振华嘶声下令，声音带着刻骨的痛楚和愤怒。他猛地转向医疗舱监控屏幕上唯一还亮着的、显示着生命体征和混乱脑波总览的副屏。代表陆屿核心“锚点”的微弱绿点，在失去周晓渔“灯塔”指引和数据监控后，光芒急剧黯淡，在狂暴的红色风暴中如同狂风暴雨中的烛火，随时可能熄灭！而那刺眼的红色倒计时，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跳动：38:12:07！

侵蚀加速了！陈路的背叛一击，几乎掐断了所有生路！

“张医生！服务器备份！快！恢复数据！”陆振华抓住张医生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张医生脸色灰败，指着冒着烟的机柜，声音带着哭腔：“老陆……核心处理器和存储阵列……被定向脉冲彻底烧毁了！物理性损毁！所有实时数据和连接参数……全没了！本地缓存只保留了……只保留了风暴强度和倒计时的基础模型！我们……我们成了瞎子！”

就在这时！

“哔哔——哔哔——”

主控室内一个独立的、连接外部通讯的红色加密线路指示灯急促闪烁起来！

陆振华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几乎要吞噬理智的愤怒和绝望，接通通讯。屏幕上没有画面，只有一片干扰的雪花，一个经过严重变声处理、冰冷而充满恶意的电子音响起：

“陆振华，看来我的‘小礼物’，让你很惊喜啊？”是王振国的声音！他果然在监控！陈路的自杀式袭击，就是他遥控的致命一击！

“王振国！你这个疯子！”陆振华目眦欲裂，对着屏幕咆哮，“陈路他……”

“他妹妹在我手上，芯片控制，很听话的棋子，不是吗？”王振国的电子音带着残忍的得意，“可惜，他低估了湮灭程序的优先级。倒计时一启动，植入他妹妹大脑的‘子程序’就会同步激活，他注定救不了任何人。现在，感觉如何？看着你儿子加速走向脑死亡？看着那个不自量力的小丫头变成白痴？”

陆振华死死攥紧拳头，指节发白，强迫自己冷静：“你想怎么样？”

“很简单。”王振国的声音带着掌控一切的傲慢，“交出‘创世’计划的原始数据库最高权限密钥！还有你们军方那个联合专家组关于陆屿的最新分析报告！特别是……那个叫周晓渔的女孩，她的脑波和精神连接数据！全部！立刻！”

“做梦！”陆振华断然拒绝，“你休想得到任何东西！”

“哦？是吗？”王振国的电子音带着猫捉老鼠的戏谑，“那我们来玩个游戏吧。看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你儿子的意识消散得快。顺便告诉你，我送给军方的‘小礼物’，可不止陈路这一份哦……猜猜看，你们那看似固若金汤的地下堡垒，还能坚持多久？”

话音刚落！

“轰隆——！！！”

整个地下医疗中心猛地剧烈震动起来！天花板簌簌落下灰尘！刺耳的爆炸警报和结构受损警报同时拉响！红色的应急灯取代了正常照明！

“报告！B7区域发生剧烈爆炸！初步判定为高能塑胶炸药！通道严重损毁！有入侵者突破迹象！”通讯频道里传来守卫惊慌的报告！

王振国竟然在军方眼皮底下，在基地内部安放了炸弹！还有内应！他是在用陆屿的命和整个基地的安全，逼迫陆振华就范！

“混蛋！”陆振华一拳狠狠砸在控制台上！巨大的压力和两难的抉择几乎将他压垮！交出密钥和数据，等于助纣为虐，王振国将获得制造更多“陆屿”甚至更可怕武器的能力！不交，陆屿必死无疑，周晓渔生死难料，基地也可能被攻破！

“陆先生！冷静！”张医生看着屏幕上加速跳动的倒计时（36:45:33）和外面传来的爆炸与交火声，急得满头大汗，“王振国是疯子！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周晓渔感觉自己坠入了一片无边无际、冰冷粘稠的黑暗之海。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无休止的下沉。陆屿那些痛苦、混乱、冰冷的记忆碎片，如同深海中的食人鱼，撕咬着她的意识，带来阵阵剧痛和麻木。

陆屿…陆屿…

你在哪…

撑住…撑住啊…

她残存的意念在黑暗中微弱地呼唤着。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被冰冷和痛苦同化之际，一点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的、带着熟悉气息的温暖绿光，如同黑暗宇宙中一颗遥远的星辰，穿透了厚重的黑暗，映入了她的“眼帘”。

那绿光…是陆屿的核心锚点！它还在！虽然微弱，但它在回应她的呼唤！它们之间那无形的精神连接通道，并没有因为物理连接的切断而完全断裂！在意识的深层，在灵魂的维度，那条由本能和执念构建的纽带，依然存在！

这个发现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周晓渔残存的意识爆发出最后的求生意志，不顾一切地朝着那点微弱的绿光“游”去！她要抓住它！她要靠近陆屿！

随着她的“靠近”，周围的黑暗开始变化。不再是单纯的冰冷和虚无，而是翻涌起混乱的、带着血色和金属光泽的“风暴”！无数扭曲的画面和声音如同沸腾的泡沫般涌现、破碎：

王振国狞笑的脸在放大…

“湮灭倒计时…启动…清除所有不稳定因子…” 冰冷的电子音…

陈路博士绝望流泪的眼睛…

还有…一条巨大的、由无数冰冷代码和数据流组成的、闪烁着猩红光芒的“毒蛇”，正死死缠绕住一团微弱却顽强闪烁的绿色光球（陆屿的意识核心），疯狂地啃噬、注入毁灭的指令！

这就是陆屿意识深处的景象！精神风暴肆虐，湮灭毒蛇噬心！

周晓渔的“意识体”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和撕裂感。她太弱小了，在这恐怖的风暴面前，如同蝼蚁。但她没有退缩！她凝聚起自己所有的意念，化作一道微弱却无比坚韧的、带着她强烈意志的“光丝”，狠狠刺向那条缠绕着陆屿核心的猩红毒蛇！

“滚开！离开他！”

她的意念发出无声的呐喊！

那猩红毒蛇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来自外部的微弱攻击惊扰了一下，缠绕的力度微微一松！被它死死咬住的绿色光球（陆屿）趁机爆发出一点微弱的光芒，似乎想要挣脱！

有效！但代价巨大！

周晓渔的“光丝”在接触猩红毒蛇的瞬间，如同被强酸腐蚀，传来难以言喻的剧痛！她的意识体剧烈震颤，变得更加虚幻，仿佛随时会消散！那湮灭程序的毁灭气息，顺着“光丝”反向侵蚀而来！

现实世界，抢救周晓渔的仪器发出尖锐的警报！她的脑波再次出现剧烈的、代表极度痛苦的异常波动！生命体征更加不稳！

“晓渔！”陆振华看着监护仪上女儿（在他心中已是）急剧恶化的指标，心如刀绞！

基地内部的爆炸声和交火声越来越近！王振国的内应显然不止一个，而且配合着外部强攻！形势岌岌可危！屏幕上，陆屿的倒计时已跳至：34:18:19！

陆振华的目光在昏迷的周晓渔、加速崩溃的陆屿、以及那不断闪烁的红色通讯灯之间疯狂扫视。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几乎将他淹没。但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如同闪电般劈开黑暗！

赌！赌上一切！赌周晓渔和陆屿之间那超越物理连接的精神羁绊！赌湮灭程序的贪婪本性！

他猛地抓起通讯器，对着王振国的线路，声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和……奇异的平静：“王振国！你要的东西，我可以给你！”

通讯那头沉默了一瞬，似乎有些意外陆振华的“屈服”，随即电子音带着得意的冷笑：“早该如此！识时务者为俊杰！密钥和数据的传输路径，我立刻发给你！别耍花样！你儿子的时间……不多了！”

“但我有个条件！”陆振华打断他，语速飞快，“密钥和数据量太大，传输需要时间，而且需要最高权限验证！我要求你立刻暂停对陆屿的‘湮灭倒计时’程序！作为诚意！否则，我宁愿玉石俱焚，启动基地的自毁程序！你和你的内应，还有你梦寐以求的数据，一起陪葬！”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极其危险的赌局！以基地自毁为威胁，要求对方暂停正在加速的湮灭程序！

通讯那头再次陷入沉默。显然，王振国在权衡。他想要数据，但也怕陆振华真的鱼死网破。而且，暂停湮灭程序对他而言，似乎……并非不可能？他掌握着湮灭程序的最高控制权限！

几秒钟的沉默，如同几个世纪般漫长。爆炸声似乎就在门外！

终于，王振国的电子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妥协和更深的算计：“可以。暂停湮灭程序30分钟！给你传输数据的时间！30分钟后，如果我收不到完整的密钥和数据包，或者你敢耍任何花样……湮灭程序将以十倍速度启动！你儿子瞬间脑死亡！基地……也必将化为废墟！”

话音刚落！

医疗舱的监控屏幕上，那疯狂跳动的红色倒计时数字，猛地……停滞了！定格在：34:18:19！

成功了！陆振华赌赢了第一步！他争取到了宝贵的30分钟喘息时间！

“快！准备传输路径！把……把准备好的‘包裹’发给他！”陆振华对着技术员低吼，眼神却锐利地扫向张医生，做了一个极其隐晦的手势。

张医生瞬间明白了陆振华的意图，脸色剧变！那是要传输……虚假的、带有追踪和反制病毒的数据包？！这太冒险了！一旦被王振国识破，后果不堪设想！

“老陆！这……”张医生想劝阻。

“没时间了！照做！”陆振华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同时，立刻给我接赵铁柱将军！最高权限通讯！快！”

技术员手指颤抖着，开始操作。一个经过精心伪装、表面看包含了“创世”核心数据库密钥和部分陆屿、周晓渔数据（实则是经过篡改、嵌入了多重追踪病毒和逻辑炸弹）的巨大数据包，开始通过王振国提供的加密路径进行传输。

倒计时的暂停，如同在陆屿狂暴的意识风暴中投入了一颗定海神针！那条缠绕啃噬绿色光球的猩红毒蛇，动作猛地一滞！虽然依旧狰狞，但那股加速毁灭的指令流暂时中断了！

被压制到极限的绿色光球（陆屿），抓住这千载难逢的喘息之机，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它开始疯狂地吸收周围混乱风暴的能量！试图壮大自身，修复创伤，甚至……反击！

周晓渔的“意识体”立刻感受到了这变化！陆屿在反击！在自救！她精神大振！那道连接着两人的、几乎被湮灭毒液腐蚀殆尽的“光丝”，在这一刻仿佛得到了陆屿力量的滋养，重新变得坚韧和明亮起来！

她的意念更加坚定，不再仅仅是防御和干扰，而是开始尝试引导！引导陆屿吸收那些相对“温和”的混乱能量，避开那些充满毁灭和痛苦的负面碎片，如同在惊涛骇浪中为他开辟一条相对安全的航道！

陆屿的绿色光球在她的引导下，吸收效率大增！光芒越来越盛！甚至开始主动驱散靠近的负面风暴！那条猩红毒蛇似乎感到了威胁，发出无声的嘶鸣，缠绕得更紧，试图再次注入毁灭指令，但受限于王振国那边的“暂停命令”，它无法发动最致命的攻击，只能徒劳地撕咬和缠绕！

转机出现了！

然而，就在这希望初现的时刻！

周晓渔的“意识体”猛地一震！一股比之前更加冰冷、更加纯粹的毁灭意志，并非来自陆屿的意识风暴，而是……顺着她与陆屿连接的那条“光丝”，如同跗骨之蛆般反向追踪而来！目标直指她自身！

是“湮灭倒计时”程序！它在被暂停的愤怒中，察觉到了周晓渔这个“外部干扰源”的存在！它无法立刻毁灭陆屿，却将毁灭的矛头，对准了周晓渔这个连接点！它要将这个“灯塔”彻底扑灭！

冰冷的、带着绝对抹杀意味的数据洪流，如同宇宙寒冬的吐息，瞬间淹没了周晓渔脆弱的意识体！她感觉自己正在被冻结、被解析、被格式化……意识的存在感在飞速消散！

现实世界，周晓渔的身体在意识桥上猛地绷直！所有的监护仪器发出凄厉到极致的警报！代表脑电波的线条瞬间变成了一条毫无生机的直线！心跳骤停！

“不——！晓渔！”陆振华发出绝望的嘶吼！他刚刚争取到的转机，眼看就要被湮灭程序的反扑彻底摧毁！

基地攻防：将军的决断

地下基地入口处，战斗已进入白热化。穿着黑色作战服、装备精良的王振国残党（清除派死士）如同潮水般冲击着军方防线。基地内部，被策反的内应也在关键节点制造混乱。赵铁柱将军亲自坐镇指挥，脸色铁青。

“报告！B3、B7区域失守！敌人使用了未知的神经干扰武器，我方人员出现大规模眩晕和意识混乱！”

“报告！主控室方向传来最高级别医疗警报！周晓渔生命垂危！”

“报告！陆振华请求最高权限通讯！”

赵铁柱一拳砸在指挥台上：“顶住！给我把入侵者打回去！启用‘蜂群’防御系统！授权使用非致命性神经压制武器反击！另外，给我接陆振华！”

通讯接通，陆振华嘶哑绝望的声音传来：“将军！晓渔不行了！湮灭程序在反向吞噬她的意识！必须立刻切断她和陆屿之间的一切连接！物理和精神层面彻底隔绝！否则她必死无疑！”

切断连接？赵铁柱眉头紧锁。这意味着放弃周晓渔这个唯一能连接陆屿的“钥匙”，也意味着陆屿失去了最后的引导，将在30分钟暂停结束后，瞬间被加速的湮灭程序摧毁！这是彻底放弃两个孩子的命！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赵铁柱的声音沉重。

“没有了！将军！求您！救救晓渔！她还只是个孩子！”陆振华的声音带着泣血的哀求。

赵铁柱看着屏幕上基地各处的激战画面，看着代表着周晓渔生命体征的那条刺目的直线，看着主控室传来的、王振国数据接收进度的报告（虚假数据包传输已过半），眼中闪过无比艰难的抉择。作为军人，他必须权衡全局。但作为一个父亲（他也有子女），他无法看着一个无辜少女在眼前死去……

就在这时！

一个参谋突然指着另一个屏幕惊呼：“将军！快看！追踪信号！我们嵌入数据包的病毒发回信号了！定位到王振国的信号源了！在城西废弃的‘星海’天文台地下！”

王振国藏身的老巢找到了！这是绝佳的机会！

赵铁柱眼中瞬间爆发出骇人的精光！所有的犹豫被决断取代！他猛地抓起通讯器，声音如同雷霆炸响，下达了三条命令：

“命令一：立刻切断周晓渔与陆屿之间所有物理和精神连接设备！最大功率精神屏蔽！全力抢救周晓渔！”

“命令二：‘雷霆’特战队立刻出发！目标星海天文台！授权使用一切必要手段！给我活捉王振国！摧毁他的控制终端！”

“命令三：通知陆振华！30分钟暂停结束前，如果王振国没有被捕或终端未被摧毁……执行……‘最终净化’预案！目标：陆屿！确保湮灭程序无法扩散！”

“最终净化”预案！那意味着……在湮灭程序加速启动前，物理性彻底摧毁陆屿的大脑！以最冷酷的方式，阻止一场可能波及更广的“精神灾害”！

命令如同冰冷的铁锤砸下！陆振华在主控室听到最后一条命令时，身体晃了晃，脸色瞬间惨白如死人！他看向医疗舱中那团在暂停中暂时稳定的绿色光球，又看向旁边生命垂危的周晓渔……巨大的痛苦和无力感几乎将他撕裂。

切断连接的命令被执行。连接周晓渔的感应头盔和线缆被物理拔除。强大的精神屏蔽力场笼罩了她的病床。军医们开始了争分夺秒的抢救。

而陆屿的医疗舱内，随着连接的彻底切断，那团刚刚稳定、甚至开始反击的绿色光球，仿佛失去了重要的支撑和引导，光芒微微一滞。虽然倒计时依旧暂停，但周围混乱的风暴似乎又开始蠢蠢欲动。那条猩红的毒蛇，冰冷的竖瞳，死死地盯着屏障之外，等待着暂停结束的瞬间，发动致命一击！

30分钟的死亡倒计时，同时悬在周晓渔、陆屿和王振国的头顶！一场决定三人命运、甚至更深远影响的致命赌局，进入了最后的读秒阶段！

雷霆特战队能否在时限内端掉王振国的老巢？周晓渔能否在切断连接后幸存？陆屿……能否在失去所有外援的情况下，撑过这最后的、也是最危险的半小时？绝望的黑暗，笼罩着风暴之眼，等待着黎明的审判，或是……彻底的湮灭。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