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女仙三缔的艰难婚嫁历程》魏四/著, 本章共3519字, 更新于: 2025-07-06 11:34

灵宝天尊的道场，紫芝崖碧游宫深处，仙霭缭绕。

三媂跪坐在师尊云床之下，捧着盏刚沏好的、用三光神水浇灌的悟道茶，脸上是罕见的、甜得能齁死神仙的乖巧笑容，声音更是掐得出水来：“师尊~您尝尝嘛~徒儿亲自采的云顶仙毫，用您最爱的玉泉眼水泡的！水温火候都掐得刚刚好！”

上清灵宝天尊，这位以“有教无类”闻名、性情相对随和（对比其他两位）的圣人，此刻眼皮微不可察地跳了一下。他看着自己这个最小的、也是最让人头疼的关门弟子，那双洞悉万古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了然和无奈。

“说吧，”天尊的声音清越平和，听不出喜怒，“又闯了什么祸？还是看上了为师哪件宝贝？”

“哎呀师尊！瞧您说的！”三媂立刻摆出一副委屈巴巴的小表情，把茶盏又往前送了送，“徒儿就是……就是觉得天上待久了，仙气儿吸得太多，有点…有点腻歪！想下凡去沾沾人间的烟火气，体验体验红尘万丈，感悟一下众生百态！这可是正经的修行！” 她眨巴着那双清澈无辜的大眼睛，努力显得真诚无比。

灵宝天尊接过茶盏，指尖在温润的玉璧上轻轻摩挲，目光似乎穿透了层层仙障，落在了渺渺人间。他自然知道月楼里那场“非主流晦气系男仙”的闹剧，也知道自己这徒儿纯粹是闲得发慌，想下去找乐子。但他更清楚，三媂看似贪玩跳脱，实则灵台清明，根骨悟性皆是上上之选，让她去滚滚红尘里打几个滚，未必不是好事。况且……以她的身份和本事，只要不捅破天，也出不了大乱子。

“红尘万丈，因果纠缠。”天尊抿了口茶，声音依旧平淡，“你既想去，便去吧。收敛些性子，莫要仗着神通胡为。记住，此去是‘凡人’。”

“是是是！谨遵师尊教诲！”三媂喜上眉梢，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徒儿一定夹着尾巴…哦不，是谨言慎行！做个安分守己的凡人！体验生活，感悟人生！” 至于“感悟”什么，她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自然是感悟哪家公子哥儿最好玩，哪家点心最好吃，以及……如何把她的“净房事业”在凡间发扬光大！

得了师尊默许（在她看来就是批准），三媂像只出笼的雀儿，欢天喜地地溜出了碧游宫。至于月老那边如何操作？她才懒得管细节。反正几天后，月老苦着一张脸，偷偷摸摸地塞给她一颗流转着混沌气息、非金非玉的珠子——据说是“特批速效轮回珠”，能绕过地府常规程序，精准定位投胎，且最大程度保留宿慧（当然，神力被暂时封禁了九成九，只剩点微末自保和“小趣味”的本事）。

“姑奶奶，您下去可悠着点啊！这国公府虽落魄了，规矩可还在……”月老絮絮叨叨，满脸写着“后悔”和“担忧”。

“知道啦知道啦！啰嗦！”三媂一把抢过珠子，只觉得入手温凉，蕴含着一丝奇异的牵引力。她好奇地捏了捏，又对着光看了看，完全没把月老的叮嘱放在心上。国公府？落魄？听起来就很有意思！比天上的琼楼玉宇好玩多了！

她将珠子往眉心一按。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只有一阵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吸力传来，眼前仙宫景象瞬间模糊、扭曲，化作一片光怪陆离的混沌通道。意识仿佛被温柔地包裹、拉长，向着某个既定的、带着点陈旧木头和淡淡书香（或许还有点拮据的味道）的方向急速坠落……

大胤朝，神京城。

曾经显赫一时的安国公府，如今门庭虽依旧高大，朱漆却已斑驳黯淡。门口那对石狮子，一只缺了半个爪子，另一只的眼睛也模糊不清，透着一股强撑门面的疲态。

府邸深处，一处名为“听雨轩”的院落，相较于国公府其他地方的冷清，此刻却透着一丝压抑的忙碌和紧张。产房内，压抑的痛呼和稳婆急促的指挥声交织。

国公夫人柳氏，已是第三胎，前两胎都是女儿。国公府爵位承袭岌岌可危，她这一胎，承载着整个家族沉甸甸的、几乎要破灭的希望。汗水浸透了她的鬓发，脸色苍白如纸，双手死死攥着身下的锦被，指节泛白。

就在这紧张到令人窒息的气氛达到顶点时——

“哇——！”

一声异常响亮、甚至带着点不耐烦意味的婴儿啼哭，猛地划破了产房的压抑！这哭声，中气十足，洪亮得不像个刚出生的婴儿，倒像憋了许久终于能出声的抱怨。

“生了！生了！”稳婆的声音带着狂喜和后怕，“恭喜夫人！是位千金！” 虽然还是女儿，但母子（女）平安就是最大的幸事。

柳氏紧绷的弦骤然松开，巨大的疲惫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瞬间淹没了她，眼皮沉重地合上，昏睡过去。

没人注意到，那被包裹在柔软襁褓里的新生儿，停止了那惊天动地的哭声，正睁着一双异常清亮、灵动，甚至带着点审视意味的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着眼前模糊晃动的人影，还有这间明显有些年头的、陈设半旧却努力维持着体面的产房。

三媂，或者说，现在应该叫沈媂，安国公府新出炉的三小姐，心里正转着念头：

“啧，这国公府…好像确实挺‘落魄’的啊？这房梁木头都旧了，帐子也不是顶好的云锦…不过嘛…” 她的小鼻子下意识地嗅了嗅空气，过滤掉产房特有的气味，捕捉到一丝属于人间烟火、草木泥土的气息，还有…一丝属于这个新家庭的、复杂而微弱的“人气”。

“比天上那些冷冰冰的仙气有意思多了！” 她心里下了第一个结论。

接下来的日子，沈媂充分发挥了“贪玩不走心”的本性，完美扮演着一个“异常省心”的婴儿。

饿了就象征性哼唧两声，吃饱就睡，睡醒就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看，不哭不闹。奶娘和丫鬟们都啧啧称奇，说三小姐是菩萨座下的玉女转世，懂事得不像话。

只有沈媂自己知道，她忙着呢！

忙着用那点微弱的神念“扫描”整个国公府：

前院书房里，她那位名义上的国公爹沈巍，正对着空了大半的库房账册唉声叹气，愁眉苦脸地琢磨着怎么缩减开支又不失体面。

后院佛堂，她那位祖母，老封君王氏，捻着佛珠，嘴里念念有词，求佛祖保佑国公府能渡过难关，最好…最好能再给儿子添个男丁。

她的大姐沈姝，十四岁，已初具大家闺秀风范，正蹙着秀眉，对着绣绷练习一幅难度极高的《松鹤延年》，指望着能在不久后的宫宴上博个彩头，或许能说门好亲，帮衬家里。

二姐沈嫣，十二岁，性子活泼些，正偷偷躲在假山后，眼巴巴地看着隔壁昌平侯府花园里飘过来的漂亮纸鸢，小脸上满是羡慕。

而她的生母柳氏，抱着她时，眼底总有一抹化不开的愁绪和强颜欢笑，偶尔会对着她自言自语：“我的媂儿，你要是个哥儿该多好……”

沈媂把这些尽收眼底，小嘴里吐着泡泡，心里的小人儿却在叉腰点评：

“啧啧，穷！真穷！还没我当年在碣石山当石头时有灵气呢！”

“愁！真愁！这国公当得，比月老剪红线还愁！”

“大姐绣工不错，就是太绷着了，没意思。”

“二姐想玩纸鸢？简单！等本仙女…咳，等本小姐能动弹了，给你做个能飞上南天门的！”

“至于娘亲…想要儿子？” 沈媂眼珠一转，一丝恶作剧般的笑意闪过，“儿子有什么好玩的？女儿才能搅动风云嘛！”

最让沈媂觉得“有趣”的，是柳氏偷偷变卖嫁妆首饰的场景。

某日午后，柳氏将心腹嬷嬷唤入内室，打开一个不起眼的樟木小箱子。里面是几件成色极好、显然是压箱底的赤金头面和一块水头极足的翡翠玉佩。柳氏拿起那玉佩，指尖眷恋地摩挲着上面的纹路，眼中尽是不舍，最终还是狠下心，将其交给嬷嬷，低声嘱咐：“…悄悄拿去‘瑞宝斋’，找陈掌柜，就说…是老物件，急用钱，请他估个实在价，莫要声张。”

嬷嬷红着眼眶接过，应声退下。

整个过程，被躺在旁边小摇床里“酣睡”的沈媂“看”得清清楚楚。她心里的小算盘又开始拨动：

“唔…缺钱？这好办啊！本仙女的混元金斗虽然神力被封了大半，但它本质上是个空间法宝，还是个能装万物的‘净桶’！虽然现在装不了四海之水，但塞点金银珠宝还是小意思吧？”

她意念微动，尝试沟通那沉寂在识海深处、化作一点微光的混元金斗虚影。

“小金斗啊小金斗，看在你跟我两万多年的份上，帮个忙呗？给我娘枕头底下…塞点金瓜子？或者…银锭子？”

那金斗虚影似乎极其不情愿地、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一丝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空间涟漪荡开……

当天晚上，心力交瘁的柳氏回到卧房，准备就寝时，手往枕头下一摸——触手冰凉坚硬！

她心中一惊，猛地掀开枕头！

只见枕头底下，整整齐齐、金光灿灿地码着……**二十颗饱满圆润、成色十足的金瓜子！** 在昏暗的烛光下，散发着诱人而突兀的光芒！

柳氏瞬间僵住，眼睛瞪得溜圆，心脏狂跳，几乎要窒息！她下意识地捂住嘴，才没惊叫出声。她猛地环顾四周，门窗紧闭，屋内只有她和摇床里睡得“香甜”的女儿（沈媂：嘿嘿，深藏功与名！）。

她颤抖着手拿起一颗金瓜子，沉甸甸的，是真的！不是梦！

“这…这是…”柳氏惊疑不定，脸色变幻莫测，最终化作巨大的恐慌和一丝隐秘的狂喜。她猛地看向摇床里的沈媂，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是菩萨显灵？还是……家里进了神通广大的贼？或者……她不敢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