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以掌为刀

烛龙灯在他脑中道：“不要闭眼，感受那刀意！”

何准睁开眼睛，刀意再次袭来。这刀意在万年间被人族妖族的武者参悟，一丝丝散入峡谷，本体已是残缺不全，所剩的部分其实已极难参悟。但何准对武道的锤炼非凡俗可比，又有天眼加持，很快便将心神沉入其中。

忽然他眼前突生变化，恍忽间看见一只威风凛凛的狮首大妖，喝道：“吾奉慈航之命，尽斩雍州神庙，为众生斩出一个清平世界，死亦何妨！”一刀斩下，凝结出漫天烈火，似将这天也烧出一个窟窿，劈落在山巅一座神庙之上。

何准隐隐看见神庙中有一座面目狰狞的神像，抬手云阻这刀光，却被一刀劈作了两半，一时神血四溅，神庙崩塌，乱石穿空，遮天蔽日。而这刀势未竭，携烈火而下，从山巅直劈到山根，于绵绵山脉间斩出了一条路来。

苏五与众妖在旁，见何准忽然站住不动，都觉诧异。时令伸手去拉他，只觉一股热风从他身上散出，夹杂着刺痛之感，连忙收手。

髯飞喝道：“别动，他在感受刀意！”

其余众妖面面相觑，不觉离何准远了些。

为道的犬妖问道：“哪里有什么刀意？”

髯飞道：“向峡谷走近些，自能感受得到。但武道悟性太差者不在此列。”

呜蛙道：“为什么要走近？何前辈不是已经感受到了吗？”

髯飞苦笑道：“正常不到百米以内，感受不到这刀意。可这明明还在千米开外，他明明就是在感受，其中缘故，我也不知。”

众妖只见何准站在那里，抬手，掌作刀状，向前缓缓劈去。一劈，再一劈，每一掌只劈到一半便即收回，约莫花了盏茶时间，才劈出五次。到第六次时，掌缘发亮，似被火焰锻烧的精铁一般。

髯飞惊道：“坏了，他悟性太好，肉身跟不上，这手怕不是要烧焦！”

时令勉强道：“准哥哥肉身很强，一定没有事！”却也极为紧张，也睁大了眼睛观看。

何准感受刀意，身入幻境，只见到刀光将山劈开，直奔他斩来，虽则速度不快，却带着烈焰，有一种刀出必斩的坚定。正欲躲闪，烛龙灯在他脑中道：“劈回去！你是慈航道人的传承者，他只是一个追随者，怕什么！你连在幻境里都不敢面对他，又怎能学的到真正的神通！”

何准激发了狠劲，运气于掌，向前劈出。他武学修为虽高，但多在拳脚，一时也没有什么合用的招式，干脆模仿了对面的刀意，化在掌中斩出。一掌斩出，只觉掌锋灼热，再斩一掌，只觉掌势更加锋利，仿佛这手掌就是一把刀，正在被锻造一般。只是每出一掌，总是无法劈落，便被一种冥冥中的力量阻挡，让他回到面对刀光斩来的情境之中。

何准并不气馁，一掌一掌地去试，一掌一掌地调整，模似对面的刀意，但总觉似乎差了点什么。

烛龙灯没好气地道：“点亮灯火！”

何准点亮心中灯火，登时内心明彻，悟出了关键之处：这峡谷，叫做落刀峡！

众妖只见何准一掌一掌劈出，总不落下，这掌刀就像架在他们身上一般，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大气也不敢喘的看着。

忽然间只见何准的手掌腾地一声燃起了火焰，掌刀一落而下。

髯飞叫道：“又来！”又是那种明明对方身量不高，却如从上斩来的错位之感。

只听轰隆一声，掌刀斩落，仿佛地动山摇，在他前方的地面上，豁然斩出了一道尺余宽的裂缝，足有七八丈之远！

众妖尽皆愣住，过了一会儿，才齐声道：“怪物！”

商队之中，有一辆马车，车内藏了一个面色苍白的道人。这道人显然是受了伤，闭着眼睛，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这时忽然睁眼，眼中现出寒光，喃喃道：“一个腾举境的小子，凭这一掌，竟然可敌灵丹！”

何准收了掌，回过神来，看着众妖，无辜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马蹄踏踏，商队继续前行。

至峡谷前一百二十米，呜蛙站住身形，进入了顿悟。过了一柱香的时间，他一剑斩出，似有所悟。

又行二十米，时令站住，进入顿悟，不久利爪挥出，似有所得。

为首的犬妖问髯飞：“前辈不感悟一下刀意吗？”

髯飞道：“此处刀意，上次来时，我已感悟过了，不能再次感悟。”

直至来到峡谷面前，众犬妖终无所感。

苏五站定，对何准与髯飞道：“有劳两位了。”

何准与髯飞笑笑，各自振翅，飞上天空。何准看髯飞，知他明明是用胡须在飞，故意装作是用翅膀，也不说破，与他一左一右，沿着峡谷上空巡查。查看一番，未见埋伏，向地面发出示意。商队得了示意，驱车入谷。这峡谷长约十里，何准与髯飞不敢放松，一直飞翔查看。

行至半途，何准正在空中飞来飞去，忽听耳边一声轻笑：“云家后代？”

何准回头，只见一位姿容艳丽的妇人，年可三十许，凌空站在那里，笑吟吟地看着他。这妇人手里如捉小鸡般，拎着一只鸟妖，正是髯飞。

烛龙灯在他脑中道：“法相境妖王！”

何准目光一凝，郑重地看着这妇人，严加戒备。这还是他第一次面对此等境界的高手。

那妇人笑道：“你怕什么，我还会吃了你不成？”

何准道：“前辈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妇人笑道：“你叫我前辈，是觉得我老么？”

何准从善如流道：“姐姐来这里做什么？”

女人掩了掩嘴道：“云家少年，倒是有趣儿，且随我回去，做个徒弟如何？”

何准脑筋电转，已经想起这人是谁。他曾听狐族六尾老祖说过，如今雍州法相境高手有六，对应了六句诗。其中有一个女子，对应的诗句是“莫敢入罗帏”。狐祖老祖当时似不愿多说，只说这位是石头城的女妖。何准却知这女妖是与自己神风门老门主齐名的存在。

这等高手，打是打不过。她若想做什么，凭自己拦也拦不住，他所能做的，也只有拖延时间，只盼商队能够过去，时令不受牵连伤害。

想到这里，何准露出笑容道：“承蒙姐姐看中，晚辈自然开心的很，只是晚辈自有师父，自是要禀过我师，才好改投姐姐门下。”

女妖好笑道：“你既有师父，这也不难。且说出是哪个，待我修书一封与他，将你逐出师门便是。”

这女妖身为雍州六大顶尖高手之一，自有其傲气。又对云生兽一族境遇有所耳闻，猜测何准是云家遗孤，料他也拜不到什么象样的师门，以自己的面子，让他的师门让个弟子给自己，还不是小事一桩？

不料何准慢悠悠地道：“我师父是个老头子，没有透露过名姓，只对我说过一句诗。”

女妖忽觉有些不妙，问道：“什么诗？”

何准道：“六尾回归日。”

女妖冷笑道：“原来是这个老狐狸，倒是被他抢了先！”一时心下踌躇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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