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微末之始，洞察求生

西山灵泉。

与其说是泉，不如说是一条从山壁缝隙中顽强渗出、汇集成的小小水流。水流冲击在下方一个天然形成的浅洼里，勉强积蓄成潭。

十个半人多高的粗陶水缸，如同沉默的巨兽，沿着潭边一字排开。缸壁厚重，沾满了滑腻的青苔和水渍，在正午的阳光下散发着潮湿闷热的气息。

挑水的路崎岖漫长，等林夜踉跄着走到这里，早已是汗透重衣，脸色苍白如纸。鞭伤在粗粝麻衣的摩擦和扁担的挤压下，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肋下的闷痛。喉咙干得冒烟，腹中更是饥肠辘辘，眼前阵阵发黑。

这副狼狈凄惨的模样，引得几个同样在取水的杂役投来或同情或漠然的目光，而王虎那伙人则毫不掩饰地发出嗤笑。

“废物就是废物，挑个水都能累成死狗样！” 王虎故意把空桶往地上一顿，激起一片泥水，溅到了林夜破烂的裤腿上。

他抱着胳膊，一脸戏谑，“喂，林夜，看你这样子，别说十缸，一缸都够呛吧？要不要虎爷我发发善心，帮你挑一缸？代价嘛…嘿嘿，你今天的窝头，归我了！”

他身边几个跟班也跟着起哄，堵住了林夜取水的路线，目光不善。

林夜停下脚步，胸膛剧烈起伏着。他低着头，枯黄的头发遮住了眼睛，没人能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冰冷杀意。

滔天的恨意如同毒蛇噬心，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捏着扁担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粗糙的皮肤里。

忍！

必须忍！

现在动手，死路一条！

他用尽全身力气，才将那股毁灭的冲动压回心底最深处。

他强迫自己抬起头，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混杂着痛苦和畏惧的表情，声音嘶哑微弱：“虎…虎哥…我…我自己能行…” 他一边说着，一边努力地想从王虎几人身边绕过去，动作笨拙而无力。

“能行？” 王虎脸上的横肉一抖，猛地伸手，一把攥住了林夜肩上的扁担！

锻体五重的力量爆发，林夜只觉得肩头像是被铁钳夹住，剧痛瞬间传来，整个人被拽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水桶“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王虎狞笑着，另一只手就要朝林夜的脸扇过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夜的意识如同冰冷的刀锋般集中！【洞察】！

目标：王虎！

消耗：一丝微弱的精神力刺入。

信息瞬间反馈：

【目标：王虎】

【境界：锻体五重】

【状态：健康（暴怒，准备动手）】

【简介：…近期目标：刁难林夜，抢夺其今日口粮。】

【关键动态（【洞察】附加）：重心略微前倾，发力点集中于右臂（即将挥出巴掌），下盘左腿支撑稍虚。】

重心前倾！左腿支撑虚！

林夜眼中寒光一闪，在巴掌即将落下的瞬间，身体像是被吓软了般猛地向后一缩！这动作幅度极小，在外人看来就是被打怕了的本能退缩。

但就在这“退缩”的瞬间，他“无意”中踩到了一块被水流冲刷得极其圆滑的鹅卵石！

“哎哟！” 林夜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脚下一滑，身体顿时失去平衡，整个人朝着王虎的方向歪倒过去！

他那只空着的手，慌乱中似乎想要抓住什么稳住身体，“啪”地一下，不偏不倚，正按在王虎那作为支撑点的、微微发虚的左腿膝盖侧面！

林夜此刻的身体虚弱不堪，这一按的力量其实微乎其微。但时机、角度、加上王虎自己重心前倾、右臂发力挥出的瞬间平衡失调——这一切因素，在【洞察】提供的精准信息加持下，被林夜以毫厘之差利用到了极致！

“呃？！” 王虎只觉得左腿膝盖侧面被轻轻一按，一股完全算不上攻击、却极其刁钻的微弱力道传来，正好打断了他挥掌的发力节奏！他挥出的手臂力量顿时一滞，重心瞬间被带偏！再加上脚下本就踩在湿滑的青苔上——

“噗通！”

在周围杂役惊愕的目光中，刚刚还气势汹汹的王虎，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态，左脚打滑，右脚拌蒜，整个人如同笨重的麻袋般，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屁股墩！正好坐在刚才他自己桶里溅出的那滩泥水里！

“虎哥！”

“虎哥你没事吧？”

几个跟班大惊失色，手忙脚乱地想去搀扶。

王虎懵了。屁股上传来的剧痛和满身的泥泞让他又惊又怒，更多的是难以置信的荒谬感！

他锻体五重！竟然被一个病恹恹、走路都打晃的废物“推”倒了？虽然那一下接触轻得像羽毛，但偏偏就是那么巧！

“林夜！你他妈找死！” 王虎恼羞成怒，挣扎着就要爬起来。

“对…对不起虎哥！我不是故意的！我脚滑了！真的脚滑了！” 林夜此刻已经“惊慌失措”地退开好几步，脸上写满了恐惧和后怕，声音带着哭腔，身体还在瑟瑟发抖，把一个被吓坏了的懦弱杂役演得惟妙惟肖。

旁边的杂役们面面相觑，虽然觉得王虎摔得蹊跷，但林夜那副窝囊废的样子实在不像装的。而且，确实是他先踩到了石头滑了一下…只能说王虎自己倒霉，正好撞上枪口？

“虎哥，算了吧…这小子看着快不行了，真打死了李管事那里也不好交代…” 一个稍微机灵点的跟班低声劝道，眼神示意了一下林夜那摇摇欲坠、面无人色的样子。

王虎看着林夜那副仿佛随时会断气的惨状，又摸了摸火辣辣疼的尾椎骨，再想到李老财虽然刻薄但最讨厌手下给他惹麻烦，满腔的邪火硬生生憋了回去。

他狠狠啐了一口带泥的唾沫，指着林夜，色厉内荏地骂道：“废物！给老子等着！这事没完！走！” 在跟班的搀扶下，一瘸一拐、满身泥污地骂骂咧咧离开了，临走前还不忘用怨毒的眼神剜了林夜一眼。

危机暂时解除。

林夜缓缓直起身，脸上那惊恐懦弱的表情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冰冷的平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刚才那看似巧合的一摔，实则是他在虚弱状态下，将【洞察】运用到极限，并结合了自身仅存的一点对身体控制的技巧才完成的。

精神力的消耗和强行发力，让他本就虚弱的身体雪上加霜，眼前阵阵发黑。

他不再理会周围的目光，默默捡起地上的水桶和扁担，走向泉眼。

取水的过程依旧艰难。沉重的水桶压弯了他的腰，每一次弯腰舀水都牵动着肋下的鞭伤，疼得他额头青筋直跳。

冰冷刺骨的泉水浸湿了他破烂的裤腿和草鞋。但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他一边机械地重复着舀水、提桶、倒水的动作，一边将【洞察】运用到了极致。

目光扫过水流湍急处：

【洞察】：水流冲击点，形成漩涡，取水效率提升20%，但需站稳。】

林夜默默调整位置，站在一块稳固的石头上，将水桶斜着探入漩涡中心，果然舀水的速度快了不少，省了些力气。

目光扫过水缸排列：

【洞察】：第三、第七号水缸底部有细微裂纹，渗水速度略快于其他缸。】

林夜心中记下，优先挑水注入其他八个缸，将这两个渗水的放在最后，减少因渗漏导致的无效重复劳动。

目光扫过管事李老财（此人偶尔会晃悠过来监工）：

【洞察】：李老财，锻体六重，状态：健康（烦躁，贪财），简介：克扣杂役资源，喜阿谀奉承。当前需求：想喝山阴坡的野蜂蜜水解暑。】

野蜂蜜水？林夜心中一动。他一边继续挑水，一边不着痕迹地将目光投向泉眼附近的山坡。

凭借着【洞察】对植物信息的扫描，他很快锁定了几丛不起眼的灌木，上面零星挂着几颗红彤彤、拇指大小的野果。

【洞察】：朱红果（普通），状态：成熟（可食用），简介：味酸甜，汁水丰富，解渴生津，管事李老财偏好此果。】

机会！

林夜佯装休息，快速走到灌木丛边，手脚麻利地摘下十几颗最大最红的朱红果，用一片大叶子仔细包好，藏在怀里。

当李老财腆着肚子、一脸不耐地再次晃悠过来，看到林夜才勉强注满三缸水时，眉头立刻拧成了疙瘩，张口就要骂。

林夜抢先一步，脸上堆起卑微讨好的笑容，小心翼翼地将那包朱红果双手奉上，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虚弱和讨好：“李…李管事，天气燥热，您辛苦了…小的…小的看这果子水灵，给您解解渴…”

李老财一愣，到了嘴边的呵斥硬生生卡住。他狐疑地瞥了林夜一眼，接过叶子包，打开一看，红艳艳的果子饱满欲滴，散发着一股诱人的酸甜气息。这正是他喜欢却懒得去摘的零嘴。

“哼，算你小子还有点眼力劲儿！” 李老财脸上的不耐烦缓和了一丝，捏起一颗果子丢进嘴里，酸甜的汁水让他烦躁的心情稍霁。

他嚼着果子，含糊地挥挥手：“手脚麻利点！别磨蹭！午时前完不成，果子也救不了你！” 说完，竟真的没再多骂，背着手，嚼着果子踱开了。

看着李老财走远，林夜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他靠着冰冷的水缸壁喘息，胸口核心碎片的位置，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暖流。

【日志（破损）】：

【条目1：成功规避与王虎的肢体冲突（小型）。能量反馈+0.0001。核心修复度微量提升。】

【条目2：满足特定目标（李老财）的潜在需求（朱红果），间接规避责罚。能量反馈+0.0002。核心修复度微量提升。】

【条目3：完成基础生存任务（挑水-进度3/10）。能量反馈+0.0003。】

能量！虽然微乎其微，如同沙漠中的一滴水，但却是真实不虚的反馈！这代表着他的思路是对的！

规避风险、满足哪怕是恶仆的需求、完成哪怕是挑水这种最低级的体力活目标，都能获得能量修复核心！

林夜低下头，看着自己布满老茧和水泡的手掌，又看向那还剩下七个的巨大水缸。疲惫和疼痛依旧如影随形，但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中，幽暗的火焰深处，一点名为“希望”和“掌控”的星芒，正顽强地燃烧起来。

设计师之路…果然步步荆棘。但这第一步，总算是…迈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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