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关注生效，再临书阁

冰冷，无尽的冰冷。

如同沉溺在万载玄冰的深渊，意识被冻结，灵魂被撕碎。只有那彻骨的寒，是唯一真实的感知。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又或许是永恒。一缕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暖意，如同黑暗宇宙中飘摇的星火，艰难地穿透了厚重的冰层，触碰到了林夜那即将彻底消散的意识核心。

那暖意来自识海深处。

那枚残破的灰色核心碎片，在彻底沉寂了不知多久之后，终于凭借着某种源于本能的、近乎顽强的求生欲，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重新点燃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灰芒。这缕光芒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如同定海神针，将林夜破碎的意识从彻底湮灭的边缘，一点一点地拉扯回来。

痛！

意识回归的瞬间，排山倒海般的剧痛便如同苏醒的凶兽，瞬间吞噬了他！头痛欲裂，仿佛整个颅骨都要炸开！四肢百骸如同被巨石碾过，每一寸肌肉、每一根骨头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胸口更像是压着一块烧红的烙铁，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灼痛和浓重的血腥气！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不受控制地涌出，每一次都带出带着血丝的粘稠涎液。林夜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而晃动，仿佛隔着一层布满裂纹的毛玻璃。映入眼帘的，是熟悉而破败的屋顶，以及从破窗缝隙透进来的、冰冷的、灰蒙蒙的天光。

天亮了？

他尝试着动了一下手指，回应他的只有一阵钻心的酸麻和无力感。喉咙干渴得如同被砂纸打磨过，每一次吞咽都带来火辣辣的痛楚。身体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水，连转动一下眼球都异常艰难。

意识海中，那残破的界面终于艰难地重新凝聚，字迹模糊而黯淡。

【状态：濒死脱离（重度虚弱）。】

【核心修复度：0.008%（休眠保护解除，自主修复启动，速度：极微）。】

【精神力：枯竭（恢复中，速度：极缓）。】

【日志】（破损）：【“隐藏任务：黑风崖的星光”完成确认。奖励结算完毕。能量反馈+0.003%。核心修复度恢复至：0.011%。】

【特殊状态：【玄老的关注（微量）】已成功附加至目标“月灵儿”。】

0.011%…

看着这个比透支前（0.026%）几乎腰斩的数字，林夜的心中却没有多少失落，反而涌起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冰冷的清醒。

代价巨大！超乎想象！

仅仅为了引导一个凝气五重的修士去采摘一株灵草，就差点让他魂飞魄散，核心修复度暴跌！这“设计师”的权限，远比他预想的更加脆弱，对能量的需求也更加贪婪！没有足够的“燃料”，再精妙的设计，也不过是镜花水月，甚至可能引火烧身！

“力量…还是太弱了…” 他无声地呢喃，干裂的嘴唇翕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虚弱感如同潮水般不断冲击着他残存的意志，让他只想再次沉入无梦的黑暗。

但他不能。

意识海中那行关于【玄老的关注（微量）】已附加的提示，像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他。

月灵儿…成功了吗？她是否安全脱身？玄老的“关注”…会有什么效果？

这些念头如同微弱的电流，刺激着他麻木的神经。他需要知道结果！这关乎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设计”是否成功，关乎他未来道路的验证！

林夜艰难地转动脖颈，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哒”轻响。目光扫过空荡冰冷的通铺。赵铁柱的铺位空空如也，以他的性子，此刻必然在西山灵泉拼命完成“日常任务”。王虎的铺位一片狼藉，散发着酸腐气，人却不知去向，或许是躲在哪里舔舐伤口。

很好。无人打扰。

他闭上眼，强忍着灵魂深处传来的阵阵虚弱眩晕感，如同最吝啬的守财奴，开始极其缓慢、极其小心地调动着那刚刚恢复了一丝丝的精神力。这丝精神力微弱得如同初春的嫩芽，仿佛一阵稍大的风就能将其吹断。

【洞察】，开启！目标——自身状态！

视野艰难地聚焦：

【目标：林夜】

【境界：锻体四重（严重跌落，濒临三重）。】

【状态：重度虚弱（本源透支，气血两亏，经脉多处暗伤）。生命活性：极低（风中残烛）。】

【核心关联：修复度0.011%，能量枯竭，精神力恢复中（1%）。】

情况比预想的更糟。强行发布任务和维持超距洞察带来的透支，几乎摧毁了他这具本就孱弱的身体根基。境界跌落，暗伤遍布，生命之火微弱得随时可能熄灭。

林夜心中一片冰冷。他没有时间自怨自艾。精神力如同最纤细的蛛丝，极其艰难地、小心翼翼地探出破屋，朝着藏书阁的方向延伸。距离不远，但此刻这短短的距离，对他而言却如同跨越天堑！

精神力丝线在风中飘摇，每一次延伸都带来针扎般的刺痛和强烈的眩晕感。视野模糊晃动，如同信号不良的画面。终于，那熟悉的、宽阔而冰冷的青石台阶，以及台阶下那个佝偻的身影，如同隔着浓雾般，艰难地映入他濒临崩溃的感知。

玄老依旧在扫地。

动作缓慢而恒定，竹扫帚划过青石板的“沙…沙…”声，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韵律。他浑浊的目光低垂，似乎专注于脚下每一粒尘埃。

林夜的【洞察】视野极其模糊，几乎无法捕捉到玄老身上任何具体的信息，只能看到一个代表强大存在的、深不可测的、如同深渊般的能量轮廓。

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死死锁定在玄老身上，试图捕捉任何一丝可能因“关注”状态而产生的细微变化。

时间在无声的煎熬中流逝。林夜感觉自己的精神力丝线已经到了极限，随时会彻底绷断，灵魂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上，将他拖向黑暗的边缘。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的时候——

玄老那缓慢而恒定的扫地动作，几不可查地停顿了那么一瞬。

他握着竹扫帚的枯瘦手指，似乎微微紧了一下。

紧接着，他那一直低垂的、浑浊的目光，极其缓慢地、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抬了起来。那目光并未聚焦，似乎只是随意地扫过石阶上方，扫过林夜昨日清理过的区域，最终…竟似无意地、却又无比精准地，落在了林夜精神力丝线探出的方向——那破败杂役居所的方位！

那目光依旧浑浊，依旧平静无波，仿佛只是掠过一片寻常的风景。

但就在那目光掠过的瞬间，林夜那根脆弱的精神力丝线，如同被无形的、温和却浩瀚的暖流轻轻拂过！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灵魂深处的细微战栗感瞬间传遍林夜全身！并非威压，更像是一种被高位存在“看见”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悸动！他维持的【洞察】视野如同受到干扰的水面，剧烈地波动了一下，瞬间破碎！

“呃！” 林夜闷哼一声，强行中断了链接，本就虚弱的精神力如同断线的风筝，猛地缩回识海，带来一阵剧烈的反噬眩晕。他眼前发黑，再次喷出一小口带着黑丝的淤血，身体剧烈地颤抖了几下，才勉强平复下来。

他瘫在冰冷的土炕上，大口喘着粗气，冷汗浸透了单衣，贴在身上冰冷刺骨。但那双深陷的眼窝中，却亮起了一丝微弱却异常明亮的光芒！

生效了！【玄老的关注（微量）】生效了！

虽然玄老没有任何言语，没有任何明显的动作，但林夜无比确信！那绝非偶然的扫视！那目光掠过的瞬间，那种被“看见”的感觉，以及精神力丝线被温和力量拂过的悸动，就是状态生效的铁证！玄老感知到了他的窥探！并且…没有阻止，没有斥责，甚至那拂过的力量还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温和？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玄老不仅注意到了月灵儿身上附加的“关注”状态，甚至还可能顺着这丝状态的联系，感知到了他这个“源头”的存在？或者，至少是对他这个“特殊”的杂役，产生了那么一丝丝…兴趣？

巨大的风险！但也蕴含着难以估量的机遇！

玄老，这个如同古潭深井般不可测的存在，他的一丝“关注”，价值远超三百贡献点！这步险棋，赌对了！

林夜艰难地抬起手，擦去嘴角的血迹。身体的虚弱和剧痛依旧如影随形，但心中那冰冷的火焰，却因为这一丝微弱的、来自高位的“看见”而重新燃起，烧得更旺。

他必须去藏书阁！必须再次出现在玄老的视线里！他需要验证更多，需要抓住这丝用命换来的“关注”！

休息…恢复…哪怕只能挪动一步。

林夜闭上眼，如同受伤的孤狼蜷缩在冰冷的巢穴里，强迫自己进入最深沉的调息。意识沉入识海，引导着那微弱的核心灰芒，如同精卫填海般，一丝丝地汲取着空气中稀薄的天地灵气，修补着濒临崩溃的身体和灵魂。每一缕灵气的纳入，都伴随着经脉撕裂般的剧痛，但他毫不在意。

破窗外，天色由灰蒙转向清明。当第一缕还算温暖的阳光斜斜地照进破屋，落在林夜苍白如纸的脸上时，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眼神依旧疲惫，深处却燃烧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他挣扎着，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一点一点，如同生锈的傀儡般，从冰冷的土炕上撑起身体。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每一次移动都带来钻心的疼痛和强烈的眩晕。冷汗瞬间再次布满额头。

但他没有停下。

扶着冰冷的土墙，一步，一顿，如同跋涉在泥泞的沼泽。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刺眼的阳光让他眼前一阵发黑。他咬着牙，拖着沉重如灌铅的双腿，一步一步，朝着那座如同沉默巨兽般匍匐在晨光中的藏书阁，艰难而坚定地挪去。

每一步，都踩在虚弱的极限上。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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