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记忆

雨水拍打着霍宅的窗户，林知夏站在主卧室的床边，看着私人医生为昏迷中的霍沉霄处理伤口。血水一盆接一盆地端出去，染红了雪白的毛巾。

"子弹擦过锁骨，差一点就伤到动脉。"医生推了推眼镜，声音平静得近乎冷漠，"需要输血和抗生素。"

林知夏紧盯着医生的手——那双修长苍白的手在缝合伤口时异常熟练，却让她莫名感到不安。

"请问怎么称呼您？"她试探性地问。

"我姓陈，是霍家的家庭医生。"男人头也不抬地回答，针线在霍沉霄苍白的皮肤上穿行，"十年了。"

十年。林知夏在心里记下这个信息。那意味着陈医生是霍明成安排的人可能性很大。

"他什么时候能醒？"

"看情况。"陈医生剪断缝合线，开始包扎，"林小姐不如先去休息？这里有我看着。"

林知夏摇头："我想等他醒来。"

陈医生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随你。"

他收拾好医药箱离开后，林知夏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床边。霍沉霄的脸色比床单还要苍白，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让他看起来意外地脆弱。

她不由自主地伸手，轻轻拂开他额前的一缕黑发。指尖触到皮肤的瞬间，一段模糊的记忆突然闪现在脑海——

七岁那年，她发了一场高烧。朦胧中，有个小男孩站在她床前，递给她一朵蓝色的小花。

"吃了它就不难受了。"男孩的声音稚嫩却认真。

她吞下花瓣，苦涩的味道让她皱起脸。但神奇的是，高烧真的退了。

"知夏..."病床上的霍沉霄突然呢喃，打断了她的回忆。

林知夏猛地收回手，心跳加速。他刚才叫了她的名字？不是"林小姐"，而是亲昵的"知夏"？

"水..."霍沉霄微微睁开眼，干裂的嘴唇蠕动着。

林知夏连忙扶起他的头，将水杯凑到他唇边。他喝了几口，眼神逐渐聚焦。

"我们...回来了？"他的声音嘶哑。

"嗯，陈医生给你处理了伤口。"林知夏放下水杯，"追我们的人..."

"霍明成派的。"霍沉霄试图坐起来，却因疼痛而皱眉，"凤凰泪还在吗？"

林知夏从口袋里掏出小玉瓶："在这。但你现在的状态..."

"我们没时间等了。"霍沉霄抓住她的手腕，"霍明成既然敢派人追杀我，说明他已经狗急跳墙。你母亲随时可能有危险。"

林知夏咬了咬唇："可你伤成这样..."

"这点伤死不了人。"霍沉霄强硬地说，却因动作太大而倒吸一口冷气。

林知夏按住他的肩膀："别动！伤口会裂开。"她犹豫了一下，"而且...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霍沉霄挑眉示意她继续。

"我们小时候...是不是见过？"林知夏直视他的眼睛，"我七岁那年，发高烧..."

霍沉霄的眼神瞬间变得复杂。他沉默良久，终于轻叹一声："你记得。"

"只有片段。"林知夏追问，"那是你吗？给我蓝色小花的人？"

"蓝雪花，能退烧。"霍沉霄的声音低沉，"那年我十岁，跟着父亲去林家做客。你突然高烧不退，家里大人都慌了神...我偷溜进你房间，给了你那朵花。"

"为什么我后来不记得你？"

"因为我父亲和你父亲大吵一架，我们当天就离开了。"霍沉霄的眼神飘向远处，"后来我才知道，他们在争论凤凰泪的配方...那是两家决裂的开始。"

林知夏脑中闪过父亲书房里那张被撕掉一半的合影——现在她明白了，被撕掉的那一半正是霍沉霄和他父亲。

"所以...我们两家曾经是朋友？"

"世交。"霍沉霄纠正道，"直到凤凰泪的秘密被发现。"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管家站在门外，脸色凝重："霍先生，医院来电话，林夫人的情况突然恶化！"

林知夏如遭雷击，手中的玉瓶差点掉落。霍沉霄反应极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冷静！这可能是陷阱。"

"但我不能冒险！"林知夏甩开他的手，"那是我母亲！"

"我跟你一起去。"霍沉霄咬牙坐起身，"陈医生！"

陈医生很快出现在门口，脸上是一贯的平静："霍先生需要什么？"

"准备车，去医院。"霍沉霄命令道，"另外，我需要你联系几个信得过的人，暗中保护。"

陈医生点头离开。林知夏注意到他转身时嘴角微妙地抽动了一下，像是压抑着什么情绪。

"我不信任他。"她低声说。

"我也不。"霍沉霄冷笑，"所以才要当着他的面说'暗中保护'。"

林知夏恍然大悟——霍沉霄是在设局！所谓的"暗中保护"根本不存在，或者说，是故意说给陈医生听的。

"你怀疑他是..."

"霍明成的眼线？十有八九。"霍沉霄艰难地穿上外套，"但别打草惊蛇，我们需要他引出更大的鱼。"

半小时后，一行人抵达市中心医院。林知夏紧握着玉瓶冲进电梯，霍沉霄紧随其后，脸色因疼痛而更加苍白。陈医生走在最后，眼镜反射着冷光。

重症监护室外，主治医生迎上来："林小姐，您母亲突然出现多器官衰竭，我们正在全力抢救..."

林知夏双腿一软，霍沉霄及时扶住她："现在不是崩溃的时候。凤凰泪呢？"

玉瓶在她掌心发烫。她深吸一口气："我要进去见我母亲。"

"这不合规矩..."主治医生为难地说。

霍沉霄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说了几句。主治医生的表情从惊讶变为犹豫，最终点了点头："五分钟，不能更多了。"

林知夏穿上无菌服，独自进入ICU。病床上的母亲瘦得几乎脱形，各种管子连接着她单薄的身体。仪器发出规律的"滴滴"声，像是生命最后的倒计时。

"妈..."林知夏哽咽着握住母亲的手，将玉瓶凑到她唇边，"喝下去，求您了..."

一滴鲜红的液体滑入林母干裂的嘴唇。刹那间，所有监护仪器同时发出尖锐的警报！心电图变成了一条直线！

"不！"林知夏尖叫，"医生！医生！"

医护人员冲进来将她拉开，开始紧急抢救。林知夏被推到墙角，眼睁睁看着母亲的身体在电击下弹起又落下。

"不可能...凤凰泪应该..."她喃喃自语，泪水模糊了视线。

一只冰冷的手突然搭上她的肩膀。陈医生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声音如同毒蛇般滑入耳中："你以为，霍沉霄真的想救你母亲吗？"

林知夏猛地转头："你什么意思？"

"凤凰泪是毒药，林小姐。"陈医生嘴角勾起诡异的弧度，"霍先生从一开始就知道。"

"你撒谎！"林知夏浑身发抖，"那为什么他自己也..."

"因为只有这样，你才会相信他。"陈医生的手缓缓移向白大褂口袋，"可惜，他没想到我会在这里..."

一道银光闪过，陈医生手中多了***术刀！林知夏还未来得及反应，他已经扑向病床——

"住手！"霍沉霄的声音如雷霆般炸响。

下一秒，陈医生的身体猛地僵住。他缓缓低头，看见自己胸口透出一截刀尖。霍沉霄站在他身后，手中握着一把染血的匕首。

"霍...先生..."陈医生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鲜血从嘴角涌出。

"十年了，陈明。"霍沉霄的声音冷得像冰，"我一直在等这一天。"

陈医生倒下的同时，病房门再次被撞开。几名警察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之前的主治医生——原来他根本不是医生，而是便衣警察！

"霍先生，按您的要求，全部录下来了。"便衣警察递过一个微型摄像头，"足够定霍明成的罪了。"

林知夏呆立在原地，大脑一片混乱。霍沉霄踉跄着走到她面前，沾血的手捧起她的脸："对不起，我必须这么做...只有让陈明亲自出手，才能抓到霍明成的把柄..."

"所以...这一切都是你的计划？"林知夏声音颤抖，"包括我母亲..."

"不！凤凰泪是真的！"霍沉霄急切地说，"陈明一定是在我们到达前就对你母亲做了手脚！看看她的输液管！"

林知夏转头看向母亲的输液架——其中一个不起眼的侧管里，残留着少量蓝色液体！

"这是..."

"蓝雪花的提取物。"霍沉霄解释，"单独使用是良药，但与凤凰泪混合就会变成剧毒。陈明趁我们不注意时注射的。"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监护仪器上的心电图突然恢复了波动！林母的血压和血氧也开始稳步上升。

"奇迹..."真正的医生惊叹道，"所有指标都在好转！"

林知夏双腿一软，跪倒在母亲床前。霍沉霄蹲下身，轻轻抱住她颤抖的肩膀。

"结束了。"他在她耳边低语，"霍明成的人已经被警方控制，你母亲会好起来的。"

林知夏抬头看他，发现他脸色惨白如纸。这时她才注意到，霍沉霄腹部的衬衫已经被鲜血浸透——他的伤口裂开了！

"霍沉霄！"她惊呼。

"没事..."他勉强笑了笑，然后眼前一黑，栽倒在她怀里。

当医护人员七手八脚地将霍沉霄抬上担架时，林知夏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掌心冰凉，却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温暖。

在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无论过去有多少恩怨，无论未来有多少险阻，她都无法再欺骗自己了。

她爱上了霍沉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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