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梧桐

三个月后，深秋的霍家祖宅。

林知夏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庭院里那棵古老的梧桐树。金黄的叶子随风飘落，像一场无声的雨。身后，霍沉霄正在接电话，声音低沉而严肃。

"是的，所有证据都已提交...霍明成和'青蛇'组织的七名核心成员被控谋杀、非法拘禁和制毒...不，不接受任何形式的和解..."

这三个月发生了太多事。霍明成的犯罪帝国土崩瓦解，牵连出一系列政商界人物；"青蛇"组织在多个国家的分支被捣毁；林母完全康复，与霍母一见如故；而她和霍沉霄...

"想什么这么入神？"霍沉霄从背后环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肩上。

林知夏靠进他怀里："在想梧桐树。你家的和我家的，那对'双生梧桐'..."

根据完整配方记载，真正的凤凰泪需要同时采集两棵梧桐树的树心汁液混合提炼。这两棵树是三百年前由林霍两家先祖共同栽种，一棵留在霍家，一棵赠予林家，象征着两家的友谊。

"明天就去采。"霍沉霄吻了吻她的发顶，"你母亲已经同意我们挖开林家老宅的废墟了。"

林知夏转身面对他："真的能治好你母亲吗？二十年囚禁对她的身体伤害太大了..."

"会的。"霍沉霄信心十足，"配方上写得很清楚，凤凰泪能解百毒、愈百伤。只是..."

"只是什么？"

"需要付出代价。"霍沉霄神色复杂，"古籍上说，'欲得凤凰泪，必付心头血'。我查了很多资料，认为这是一种隐喻——制药者必须牺牲最珍贵的东西。"

林知夏皱眉："会是什么？"

"不知道。"霍沉霄摇头，"但为了母亲，任何代价我都愿意付。"

看着他坚毅的侧脸，林知夏突然想起什么："等等...如果凤凰泪这么神奇，当年你父亲为什么不用它救自己？"

霍沉霄的表情一滞："我也想过这个问题。也许...是来不及？或者..."

"或者他试了，但失败了。"林知夏接上他的话，"因为缺少另一半？"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性——也许霍明远当年已经尝试制作凤凰泪，但因为只有霍家的梧桐树心，导致药效不全，最终...

"明天就见分晓。"霍沉霄打破沉重的沉默，"我已经请了最好的药师团队。"

第二天清晨，两支专业队伍分别在霍家祖宅和林家老宅的废墟上同时开工。林知夏和霍沉霄通过视频连线监督整个过程。

"开始吧。"霍沉霄下令。

专业园艺师小心地在两棵梧桐树的相同位置钻孔取液。当钻头深入树干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两棵树竟然同时流出了淡红色的汁液，如同稀释的血液！

"太神奇了..."视频那头的园艺师惊叹，"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树液！"

汁液被小心收集，空运到霍家的实验室。按照古籍记载，药师将两部分汁液混合，加入几种珍稀药材，开始长达十二小时的熬制。

林知夏和霍沉霄寸步不离地守在实验室外。随着时间推移，熬制药剂的房间内开始散发出奇异的香气，像是千百种花朵同时绽放，又带着梧桐特有的清冽。

"最后一步了。"首席药师走出来，神情凝重，"古籍上说，需要'心头血'作为药引。我们分析认为，这可能是指制药者的一滴血。"

霍沉霄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取吧。"

药师摇头："必须是自愿献出的'最珍贵之物'...我们不确定什么才算。"

林知夏突然明白了。她拉住霍沉霄的手："不是字面意义的血...是爱。"她指向古籍上那句模糊的注解，"'以心换心，以命续命'...这是爱的代价。"

霍沉霄皱眉："什么意思？"

"制药者必须献出对所救之人的爱。"林知夏解释道，"服下凤凰泪后，你对母亲的感情会消失。"

实验室一片寂静。这个代价确实残酷——救回母亲的生命，却要失去对她的爱。

"不...一定有别的办法..."霍沉霄摇头。

"或许不需要完全失去。"首席药师若有所思，"古籍往往使用夸张的表达。可能是暂时性的情感淡化..."

霍沉霄沉思良久，最终坚定地抬头："继续。即使真的会忘记对母亲的爱...她也值得拥有新的人生。"

药引加入后，锅中的液体瞬间由红转金，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待光芒散去，锅中只剩下三滴晶莹如红宝石的液体——真正的凤凰泪。

"成功了！"药师小心翼翼地将它们装入玉瓶。

医院里，霍母躺在病床上，对即将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这三个月来，虽然脱离了囚禁，但二十年的折磨已经让她的身体千疮百孔。

"妈。"霍沉霄跪在床前，握住她的手，"我们找到救您的方法了。"

霍母虚弱地微笑："看到你平安幸福，妈妈就满足了。"

林知夏站在一旁，眼眶湿润。霍沉霄将一滴凤凰泪滴入母亲口中，所有人都屏息等待。

奇迹发生了——霍母灰白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黑，皱纹舒展，苍白的皮肤恢复血色。监护仪上的各项指标迅速回归正常范围，医生们目瞪口呆。

"这...这不可能..."主治医生喃喃道。

霍母睁开眼，目光清澈明亮，仿佛回到了四十岁："我...我感觉好极了！"

霍沉霄喜极而泣，紧紧抱住母亲。林知夏也上前拥抱他们，却在接触到霍沉霄的一瞬间感觉到他的僵硬。

"沉霄？"她疑惑地抬头。

霍沉霄的表情从喜悦变成了困惑，他松开母亲，后退一步："我...抱歉，您是..."

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霍母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沉霄？我是妈妈啊..."

霍沉霄皱眉，转向林知夏："知夏，这位女士是...？"

林知夏如坠冰窟。古籍上的警告是真的——霍沉霄失去了对母亲的记忆和感情！

"她是...是你母亲。"林知夏艰难地解释，"你刚才给她服用了凤凰泪，代价是你对她的爱..."

霍母捂住嘴，泪水夺眶而出。霍沉霄却一脸茫然，仿佛在听别人的故事。

"我没有任何印象..."他诚实地说，"但如果是真的...我选择相信你们。"

这个反应比彻底否认更令人心碎。霍沉霄记得所有事，唯独剥离了对母亲的感情，就像阅读一本与自己无关的传记。

离开病房时，林知夏搀扶着几乎崩溃的霍母。霍沉霄跟在后面，神情复杂。

"还有两滴凤凰泪。"他低声说，"我们得慎重决定如何使用。"

林知夏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如果服用第二滴，你会恢复对母亲的记忆吗？"

霍沉霄摇头："药师说每滴药效独立。第二滴可能会叠加其他效果...太冒险了。"

回到霍宅，三人坐在客厅里，气氛沉重。霍母虽然身体康复，但儿子的"遗忘"对她打击更大。

"至少您健康了。"林知夏安慰道，"记忆可以重建，感情可以重新培养..."

霍母强打精神点头："是啊...我们有的是时间。"

夜深人静时，林知夏发现霍沉霄独自站在庭院里，仰望着那棵梧桐树。她走过去，默默握住他的手。

"很奇怪..."霍沉霄轻声说，"我知道她是我母亲，知道我们之间发生的一切，但就是...感觉不到。就像看一个陌生人的故事。"

林知夏靠在他肩上："会好起来的。"

"药师说，这可能不是永久性的。"霍沉霄转向她，"但需要强烈的感情冲击才有可能恢复...比如生命危险之类的。"

林知夏突然想到什么："等等...古籍上说'以心换心'...如果..."

"如果什么？"

"如果不需要危险，而是另一种强烈的感情？"林知夏的脸微微发热，"比如...爱？"

霍沉霄挑眉："你是指..."

"我们的婚礼。"林知夏直视他的眼睛，"就在梧桐树下，像小时候约定的那样。"

霍沉霄的眼中渐渐浮现出温暖的光芒。他捧起她的脸，轻轻吻住她的唇："就这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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