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孤身探秘，符阵诡影

山风裹挟着焦土与腐叶的气息灌进鼻腔时，叶凌霄的靴底正碾过半块刻着“斩劫”二字的残碑。

那碑石边缘锋利如刀，碎屑在靴下发出细碎的咯吱声。

月光将废墟照得惨白，如同死人苍白的脸。

曾经的宗门禁地如今只剩断墙颓垣，几株枯松从瓦砾中斜刺里钻出，枝桠在风中发出沙沙的摩擦声，像是谁在低声絮语。

夜风掠过耳际，带来一丝潮湿的霉味。

他摸了摸心口发烫的战魔纹——自踏入围墙的刹那，那枚暗红纹路便像被火烤着般跳动，连带着识海里的斩劫都泛起细微震颤。

指尖触到衣料下的纹路，皮肤滚烫，仿佛有一条赤蛇正在皮下游走。

“小心。”斩劫的声音突然冷下来，“残魂波动比寻常夜晚强三倍。”

叶凌霄顿住脚步，目光扫过四周。

寂静中，他听见远处枯枝断裂的脆响，还有一缕若有若无的低语，像是从地下传来。

他望着前方空地上漂浮的淡淡灰雾——那不是雾，是无数残魂的碎片，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像一群被线牵着的纸人，正以诡异的轨迹盘旋。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血腥气，混杂着铁锈与腐骨的味道。

他屏住呼吸，指尖缓缓按上腰间的刀鞘。

斩劫的刀身隔着布料贴着他的大腿，传来冰凉的触感，像在给他计数心跳。

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战魔纹的脉动，如同某种远古节奏的回应。

“就是那里。”斩劫的器灵突然在识海深处点了点，“东南角，离地三尺的位置。”

叶凌霄抬眼。

月光穿过残魂雾霭，照出一道若隐若现的金色符文，像被人用指尖在空气中划了半道，边缘还泛着细碎的光屑。

那光芒微弱却刺目，仿佛隐藏着某种不可言说的秘密。

他盯着那符文看了片刻，忽然抬手，掌心凝聚起一缕练气期修士的灵息，轻轻探向符文。

刺痛来得毫无预兆。

识海像被烧红的铁签猛扎了一下，叶凌霄踉跄后退两步，额角瞬间沁出冷汗。

汗水滑入眼角，视线模糊间，他看见那符文泛起一层血色波纹，仿佛在嘲笑他的冒犯。

他捂住太阳穴，指缝间渗出的血珠落在青石板上，晕开极小的红。

血腥味在鼻尖炸开，混合着夜露的湿冷。

“说了不可轻触。”斩劫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耐，“这是上古封印术式，用修士精血和天地灵气淬出来的，你这点修为……”

“什么来头？”叶凌霄咬着牙打断它。

他能感觉到那符文在排斥他的灵识，像块烧红的烙铁，碰一下就会留下疤痕。

“类似锁魂阵，但更古老。”斩劫的刀身突然出鞘三寸，刀光映得叶凌霄眼底发亮，“可能和战魔纹有关——你心口的纹路在发烫，不是吗？”

叶凌霄摸向心口。

隔着衣物，战魔纹的灼热几乎要穿透皮肉，他甚至能清晰感觉到那纹路在皮肤下蠕动，像条活过来的赤蛇。

就在这时，一声尖锐的呼救划破夜色。

“救命！”

声音从废墟东侧的山壁传来，带着哭腔，尾音被山风扯得支离破碎。

回荡在林间，仿佛有无数人在模仿那哭喊。

叶凌霄猛地抬头，残魂雾霭被惊得四处飞散，他看见百米外的山壁下有个黑影一闪而过，快得像道黑烟。

风中传来一阵泥土翻动的气味。

“有人！”他低喝一声，提气掠向声源。

山壁下有个半人高的山洞，洞口被落石堵了大半，只露出尺许宽的缝隙。

叶凌霄蹲下身，借着月光看见缝隙里伸出一只染血的手，指甲缝里嵌着碎石，腕间系着的青布绳——是小翠，前两日他在山脚救过的杂役弟子。

“叶师兄！”小翠的声音带着哭腔，“石头……石头要塌了！”

叶凌霄伸手抓住她的手腕，能感觉到那细瘦的手腕在发抖，皮肤烫得惊人。

他刚要发力拉人，山洞深处突然传来“咔嚓”一声，碎石簌簌往下掉，一块磨盘大的山石正缓缓倾斜。

“退后！”他大喝一声，另一只手按在山壁上，先天战体的力量顺着手臂涌进岩石。

手掌传来的震动让他虎口发麻，但他没有松劲。

山石表面裂开蛛网状的纹路，他咬着牙再一推，“轰”的一声，碎石雨劈头盖脸砸下来。

“小翠！”

一道粗犷的喊声响彻山涧。

叶凌霄抬头，看见大牛扛着根碗口粗的树干冲过来，额角还挂着血，显然是从宗门一路狂奔而来。

这汉子平时挑水都要歇三歇，此刻却跑得比野兔还快，树干砸在山石上的闷响震得叶凌霄耳膜发疼。

“撑住！”叶凌霄拽住小翠的手往外拖，指甲几乎要掐进她肉里。

他能感受到她手臂上的颤抖，还有她急促的喘息。

山石倾斜的角度越来越大，他能听见小翠的抽气声，能看见她脖颈上暴起的青筋——再晚半息，两人都要被埋在下面。

“出来了！”大牛突然吼道。

叶凌霄一咬牙，猛得一拽。小翠整个人被拉出山洞，跌进他怀里。

她后背的衣物被山石划得稀烂，露出几道深可见骨的血痕，伤口周围泛着诡异的青紫色，像是中了毒。

腥臭扑面而来，混着血与腐叶的气味。

“影蛇……”小翠趴在他肩头，声音细若蚊蝇，“我看见影蛇了，他在地上画符，嘴里念着‘引魔’……”

叶凌霄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想起昨夜断刃上的毒鳞纹，想起陆远被蛊虫啃噬的喉咙，此刻再听见“引魔”二字，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

“先回宗。”他把小翠交给大牛，指尖按在她后颈的大椎穴上，输入一道灵息暂时压制毒素，“你俩先走，我去查查那符。”

“不行！”大牛急得直搓手，粗粝的手掌蹭得脸颊发红，“你救了我妹，我不能让你一个人涉险——”

“听话。”叶凌霄打断他，声音冷得像冰，“带小翠去寻药堂，她中的毒拖不得。”

大牛张了张嘴，终究没再反驳。

他背起小翠，一步三回头地往山下走，沉重的脚步声在空荡的山涧里回响，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叶凌霄望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林子里，这才转身回到废墟。

月光不知何时被乌云遮住了大半，残魂雾霭更浓了，像团化不开的墨。

夜风吹过，带来一阵阵阴冷的湿意。

他摸了摸心口发烫的战魔纹，突然福至心灵——或许这纹路不只是标记，更是钥匙。

他闭上眼，将灵识顺着战魔纹的脉络漫开。

识海深处，斩劫的刀鸣突然变得急促，像在催促他什么。

当灵识触到那道金色符文的刹那，他听见了某种古老的轰鸣，像是天地初开时的惊雷，又像是千万人同时开口的呢喃。

符文动了。

原本静止的金色纹路开始旋转，在虚空中画出一个完整的圆。

叶凌霄睁开眼，眼前的废墟突然扭曲起来——断墙变成了朱漆飞檐，残碑变成了刻满符咒的石柱，连脚下的青石板都泛出温润的光泽。

“这是……”他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斩劫冢真正的模样。

他看见自己脚下是座八卦阵，每块青石板都刻着繁复的符咒，阵眼处立着尊一人高的青铜鼎，鼎身爬满玄鸟纹，鼎口飘出的不是残魂雾霭，而是一缕缕金色的灵气，正被某种力量牵引着，注入空中的符文里。

“上古封印阵。”斩劫的声音难得带了丝震动，“他们用斩劫冢的灵气养这道符，为的是……”

“引战魔。”叶凌霄接口道。

他望着符文中心缓缓浮现的几个古字，喉结滚动了一下，“战魔降世，劫数终结——这是预言，也是陷阱。”

他伸出手，这次没有用灵息，而是用战魔纹的力量。

符文没有排斥他，反而像条温顺的蛇，顺着他的指尖爬进识海。

叶凌霄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等再睁眼时，面前悬浮着一小块残魂碎片，里面映出个模糊的身影，正对着空气说：“战魔降世之日，便是天地重劫之始……”

“谁在说话？”叶凌霄下意识追问。

残魂碎片突然炸裂，金色的光屑刺痛了他的眼睛。

等视线恢复清明时，他听见身后传来树叶的沙沙声，像有人踩着晨露，一步一步，走到了他的后颈三寸处。

“你果然来了。”

阴恻恻的声音裹着晨雾钻进耳朵。

叶凌霄猛然转身，看见树梢上立着道黑影，面戴青铜鬼面，只露出一双狭长的眼睛，眼尾往上挑着，像两把淬毒的刀。

“影蛇。”他低喝一声，手按上刀柄。

鬼面下的嘴角勾了勾：“知道得太多的人，活不过日出。”

话音未落，黑影突然消失。

叶凌霄只觉左肩一凉，低头看见一道血线正顺着手臂往下淌——那是刚才站的位置，不知何时多了道三寸长的刀痕，深可见骨。

鲜血滴落，溅在青石上，发出轻微的“滋滋”声。

他抬头望向晨雾弥漫的山林，只听见风里传来最后一句话：“夜路走多了，总会撞见鬼的。”

山雀的鸣叫声突然惊起。

叶凌霄摸了摸肩头的伤口，血珠落在青石板上，晕开的红里隐约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

他望着雾色渐浓的山林，心口的战魔纹还在发烫，像在提醒他什么。

远处传来大牛的呼喊：“叶师兄！小翠醒了！”

叶凌霄弯腰捡起地上的断刃，毒鳞纹在晨露中泛着冷光。

他拍了拍衣摆上的尘土，抬头望向被雾霭笼罩的山道——那里有两个人影正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其中一个瘦小的身影正拼命朝他挥手。

夜色沉沉时，山林会更幽暗。

叶凌霄把断刃收进袖中，迎着晨雾迈开步子。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混着山风，一下一下，敲出清晰的节奏。

这一局，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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