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术惊唐027:军事整编》
贞观十六年的盛夏,像一头焦躁的巨兽盘踞在灵武军镇上空。正午的日头把沙砾烤得能烫熟鸡蛋,风卷着热浪掠过校场,掀动士兵们汗水浸透的衣甲,露出甲片下晒得黝黑的皮肤。苏逸勒住汗血宝马的缰绳,马鼻喷出的白气在燥热的空气里瞬间消散,他望着远处操练的队伍,眉头不由自主地拧成了疙瘩。
三天前,八百里加急的战报捅破了长安的太平景象。突厥颉利可汗的残部在阴山以北聚了数万人马,探子传回的画像上,那些胡人的弯刀在月光下闪着冷光,马鞍旁还挂着去年冬天从朔方城劫掠的唐式弩机。消息传到太极殿时,李世民正攥着西域进贡的葡萄,紫红色的果汁顺着指缝往下滴,滴在明黄色的龙袍上,像极了未干的血渍。
"府兵调不动,募兵养不起。"兵部尚书侯君集把奏疏拍在案几上,玉带上的金鱼符叮当作响,"关内十二卫的府兵,农忙时节多在田里收麦,临时征召就得误了秋收,百姓怨声载道;募兵倒是能随时出征,可每人每月三石粮、两匹布,十万兵一年就得耗掉国库三成存粮......"他话没说完,就被李世民冷冷打断:"朕要的是破敌之策,不是账本。"
龙椅上的目光扫过群臣,最终落在角落里那个穿青色官袍的年轻人身上。苏逸捧着一卷羊皮纸走出队列,靴底踩在金砖上发出轻响:"陛下,臣有'府兵-募兵混合制'刍议。"他展开图纸的瞬间,殿内突然静得能听见烛火跳动的声音——图纸上,大唐的疆域被红笔分成了三十六个区块,每个区块旁都标注着"农时操练""战时集结"的字样,最醒目的位置画着支披甲执锐的劲旅,旁边写着三个篆字:神上的构想正被烈日炙烤着接受检验。校场西侧的木桩上,还挂着去年冬天突厥人留下的狼头旗,旗角被风沙撕得破烂,却依旧狰狞地瞪着这块土地。几个府兵正靠在旗桩旁打盹,甲胄扔在一边,露出打满补丁的短褐——他们昨日刚从二十里外的田埂上被拽回来,手里的锄头还没来得及放下,就得拿起长戟操练。
“苏侍郎,这法子怕是行不通。”副将秦怀玉跟在马后,手里的马鞭有一下没一下地抽着地面,“府兵们农忙时盼着打仗,真要让他们丢下锄头披甲,家里的婆娘能闹到军镇来。”他说的是实话,上月征召灵州府兵时,有个叫王二柱的兵卒,老娘抱着他的腿哭了整整三个时辰,说家里的三亩谷子再不收就要烂在地里。
苏逸翻身下马,将马鞭递给亲卫,径直走向校场中央。那里竖着块新立的木牌,上面用朱砂写着“神策军招募令”,墨迹还带着未干的潮气。两个负责登记的文书正趴在案几上打盹,砚台里的墨都结了层薄皮。“从今日起,凡入神策军者,月钱加两贯,家中小亩免税三年。”他的声音不高,却像块石头投进了死水,打盹的府兵们“腾”地一下全坐了起来。
“苏侍郎说啥?免税三年?”有人揉着眼睛不敢相信。要知道,他们这些府兵世代耕守,每年缴的租庸调能压得人喘不过气,去年灵州遭了蝗灾,不少人是卖了耕牛才凑够粮草。
苏逸没答话,转身从亲卫背上解下一个木箱。打开箱盖的瞬间,阳光反射在里面的物件上,晃得人睁不开眼——那是二十副崭新的明光铠,甲片用西域传来的冷锻法打制,薄得能透光,却硬得能挡住三棱箭。“神策军将士,每人一副这样的铠甲,一把横刀,十支破甲箭。”他拿起其中一支箭,箭头是三棱形的,棱上还带着细密的倒钩,“这箭能穿透突厥人的五层皮甲。”
人群里炸开了锅,连一直抱着胳膊冷笑的老将程咬金都凑了过来。这位宿将刚从葱山道回来,胳膊上还留着被突厥弯刀划开的伤疤,他掂量着那支破甲箭,铜铃大的眼睛瞪得溜圆:“这物件......是哪个铁匠铺打的?老夫要给我的玄甲军全换上!”
“程将军别急。”苏逸笑着按住他的手,“这箭只是小意思。”他拍了拍手,两个亲卫抬着个黑铁疙瘩走过来,那东西足有半人高,炮口像只圆睁的眼睛,炮身上还刻着螺旋状的纹路。“这叫火炮,能把三十斤的铁弹扔出三里地,轰塌突厥人的牙帐跟玩似的。”
程咬金的胡子抖了抖,显然没信:“吹吧你小子,老夫打了一辈子仗,还没见过能扔三里地的铁疙瘩。”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震得地面都在哆嗦。众人扭头看去,只见校场尽头的土坡塌了半边,烟尘里还滚着几块焦黑的石头。
“方才试射的,是最小号的火炮。”苏逸的声音里带着自信,“若是用在战场上,突厥人的骑兵还没冲到阵前,就得被炸成肉泥。”
这话像块烙铁,在众人心上烫了个印。当天下午,神策军的招募点就排起了长队,不光有府兵,连附近州县的猎户、铁匠都来了,有的甚至背着铺盖卷,说要在军镇外搭棚子等消息。苏逸亲自拟定了选拔标准:能拉开五石弓者优先,会打铁、懂算术者优先,甚至连跑得快、跳得高都成了加分项。
可麻烦很快就找上门来。三日后的军议上,程咬金把头盔往桌上一摔,甲叶碰撞的声音惊得烛火都跳了跳:“苏侍郎这是要毁了我大唐军制!”他指着窗外正在操练的新兵,气得胡子直翘,“哪有士兵走路要数着步子的?哪有射箭要先摆半个时辰架子的?老夫当年跟着陛下打窦建德,靠的就是一股悍勇之气,哪用得着这些花架子!”
帐内的将领们纷纷点头。这些老兵油子打了半辈子仗,靠的是祖辈传下来的经验:列阵要靠旗语,冲锋要听鼓点,哪见过苏逸搞的这些新鲜名堂——让士兵们排成笔直的横队,每步迈出去都得一样远;射箭前要先测量距离,算好角度,连呼吸都得按着鼓点来。
苏逸没动气,他让人搬来两具靶子,在百步外各插了一支箭。“程将军,您派个最准的亲卫,用您的宝弓射左边的靶子;我派个神策军新兵,用我们新制的弩机射右边的。”他话音刚落,程咬金就喊来自己的亲卫王三,那汉子能开七石弓,据说曾在猎场上射落过天上的飞鹰。
比试的结果让所有人都闭了嘴。王三射出的箭擦着靶心飞过,钉在了后面的木桩上;而神策军新兵手里的弩机“咔哒”一声轻响,箭簇稳稳扎在靶心,箭尾还在嗡嗡作响。更让人吃惊的是,那新兵从装箭到发射,只用了三息时间,比王三拉弓的速度快了一倍。
“这不是弩机,是连弩车改的。”苏逸解释道,“用齿轮传动代替手臂发力,力气小的士兵也能射百步穿杨,而且装箭有固定的卡槽,不用担心射偏。”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帐内,“打仗不是比谁的弓硬,是比谁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放倒最多的敌人。”
程咬金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他摸了摸那把弩机,冰凉的金属外壳上刻着细密的刻度,突然觉得自己手里的宝弓像是块烧火棍。
接下来的三个月,灵武军镇变成了个巨大的熔炉。苏逸把现代军事管理学的法子全搬了出来:早上天不亮就吹号起床,叠被子要叠成四四方方的豆腐块,连盔甲上的甲片都得擦得能照见人影;上午练队列,踩着鼓点走正步,谁要是顺拐了,就得抱着石头绕校场跑十圈;下午练战术,时而排成密集的方阵抵御骑兵,时而分成小队包抄“敌人”,连传令兵都得背熟旗语密码,三息之内就得看懂二十种旗色。
最让人头疼的是武器革新。苏逸从储物空间里取出合金钢样本时,军镇的铁匠们全傻了眼——这钢看着乌沉沉的,却硬得能划开青石板,烧红了往水里淬时,还会发出奇异的蓝光。苏逸干脆住到铁匠铺里,手把手教他们新的锻打方法:什么时候加碳,什么时候淬火,甚至连拉风箱的节奏都做了规定。半个月后,第一把用合金钢打造的横刀出炉了,刀身薄如蝉翼,却能一刀劈开五枚叠在一起的铜钱。
消息传到长安时,李世民正在看新送来的《神策军操练图》。图上的士兵们穿着统一的铠甲,举着一样高的长枪,连迈步的幅度都分毫不差。他手指在图上敲了敲,突然对身边的太监说:“传旨,朕要亲自去灵武看看。”
可皇帝的旨意还没出长安城,阴山的战报就先到了。突厥骑兵三万,已经冲破了漠南的防线,正朝着灵州杀来,先锋距离军镇只有三日路程。消息传来时,苏逸正在给新兵们讲如何测算弹道,帐外突然响起急促的马蹄声,斥候滚下马背,声音都在发颤:“苏侍郎,胡人的骑兵......漫山遍野都是!”
帐内的空气瞬间凝固。程咬金猛地站起来,手按在刀柄上:“怕什么!跟老夫列阵迎敌!”他看向苏逸,眼神里带着几分复杂,“你那火炮、连弩,该派上用场了。”
苏逸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在灵州城外的狼牙关:“这里地势险要,两侧是悬崖,中间只有一条路。”他转头对传令兵说,“让神策军第一营带十门火炮,连夜抢占狼牙关左侧的高地;第二营带五百具连弩,埋伏在右侧的树林里;程将军,您带玄甲军正面诱敌,把他们引进峡谷......”
程咬金盯着地图看了半晌,突然咧嘴一笑:“行,就按你说的办!老夫倒要看看,你这些新花样能不能顶用。”
夜幕降临时,狼牙关的风里已经带上了杀气。苏逸站在高地上,手里拿着从储物空间取出的望远镜,镜片里能清楚地看到远处草原上的篝火,像散落的星辰。他身后,十门火炮已经架好,炮口对准峡谷入口,炮手们正按着他教的法子,用铅垂线测量角度,用算盘计算射程。
“大人,风向偏北,射程得减三十步。”一个年轻的炮手喊道,他原本是个算卦先生,因为算术好被选进神策军。苏逸点了点头:“调整炮口角度,填三斤火药。”
三更时分,远处传来了马蹄声,像闷雷在地上滚。望远镜里,黑压压的突厥骑兵冲了过来,他们举着弯刀,嘴里喊着听不懂的口号,马蹄扬起的烟尘遮天蔽日。程咬金的玄甲军按照计划,佯装不敌,边打边退,把敌人引向峡谷深处。
“放信号!”苏逸一声令下,身旁的士兵点燃了火箭。红色的火光划破夜空,狼牙关两侧顿时响起了轰鸣——火炮的巨响震得悬崖上的石头都在往下掉,铁弹在突厥骑兵中炸开,血肉和断肢飞得到处都是;树林里的连弩“嗖嗖”作响,箭雨像乌云似的压下来,穿透了胡人的皮甲,把人钉在地上。
突厥人懵了。他们打了一辈子仗,从没见过这样的武器,炮弹落地的地方能炸出丈许的深坑,弩箭能隔着百步射穿盾牌。领头的俟斤挥舞着弯刀想重整阵型,可刚喊出半句话,就被一支从天而降的破甲箭射穿了喉咙。
战斗只持续了一个时辰。当东方泛起鱼肚白时,峡谷里已经堆满了突厥人的尸体和战马,幸存的胡兵跪在地上,望着那些还在冒烟的火炮,眼神里充满了恐惧。程咬金勒马站在尸堆前,看着满地的狼藉,突然对身边的亲卫说:“回去告诉陛下,神策军......能行。”
苏逸却没心思庆祝。他在一具突厥首领的尸体上,发现了块奇怪的铜牌,上面刻着个他从未见过的图腾——一只长着翅膀的狼。更诡异的是,铜牌背面刻着几行吐蕃文,他认出其中两个字是“联盟”。
就在这时,储物空间里突然传来一阵震动。苏逸悄悄取出空间里的监测仪,屏幕上跳动的光点让他脸色骤变——在吐蕃和西域的交界处,突然出现了大量的能量反应,那些反应的强度和频率,竟和他带来的合金钢、火药极为相似。
他抬头望向西南方向,那里的天空正被朝阳染成金色,可苏逸却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那片金色的后面,悄悄睁开了眼睛。他握紧了手里的铜牌,突然意识到,突厥人或许只是先锋,真正的对手,藏在更远的地方。而这场军事整编,不仅仅是为了抵御眼前的敌人,更是为了应对那些即将从暗处涌来的、更强大的威胁。
远处的草原上,晨风卷着血腥味掠过,吹动了神策军崭新的军旗。苏逸知道,属于他的战场,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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