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初遇灵鸢

洪荒密林，古木参天，浓郁到近乎化为实质的灵气在林间缓缓流淌，凝成肉眼可见的淡白色雾霭。

然而，这片生机盎然的土地之下，却潜藏着足以吞噬神魔的无尽杀机。

每一缕拂过脸颊的风，都可能夹杂着致命的毒瘴；每一片摇曳的树影背后，都可能蛰伏着择人而噬的太古凶兽。

萧玄的身影如一道青烟，悄无声息地在巨木与藤蔓间穿行。

他的神识早已如一张无形大网，将方圆数十里的一切风吹草动尽数笼罩。

他的步伐看似闲庭信步，实则每一步落下都精准地踩在灵气节点之上，既能最大程度地隐匿自身气息，又能随时借力爆发出雷霆万钧之势。

他那双深邃的眼眸，没有一丝一毫的松懈，冷静地扫视着四周，宛如一尊行走于世间的猎神。

忽然，一股浓烈刺鼻的血腥味混杂着焦糊的气息，顺着林间的风钻入他的鼻腔。

萧玄眉头微蹙，身形一晃，瞬间出现在数里之外的一片开阔地。

眼前的景象，让他那古井无波的心境也泛起了一丝涟漪。

这里本应是一处依山傍水的妖族村落，此刻却已化为一片焦土。

残垣断壁，断裂的图腾柱倒在血泊之中，原本祥和的木屋被狂暴的力量夷为平地，焦黑的梁木上还冒着缕缕青烟。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浓得化不开，地面被暗红色的血迹浸染，尚未完全干涸，显然这场屠杀发生的时间并不久。

萧玄的神识扫过，能清晰地感知到这片废墟中残留着数股截然不同、却同样狂暴凶戾的妖力。

它们彼此冲撞，撕裂，最终归于死寂。

这并非一场简单的仇杀，更像是一场……毫无理智的内乱，或者说，是被某种力量引爆的疯狂。

他甚至能从一些破碎的尸骸上，感知到它们临死前那极致的痛苦与不甘。

就在他准备深入探查之际，不远处一堆坍塌的木架下，传来一阵极其微弱的骚动。

“沙沙……”

萧玄目光一凝，视线如利剑般投射过去。

只见一只通体雪白、仅有巴掌大小的幼狐，拖着一条受伤的后腿，艰难地从木屑中钻出。

它皮毛上沾满了血污与尘土，一双灵动的眼眸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与哀伤，仿佛整个世界都已崩塌。

幼狐似乎察觉到了萧玄的存在，浑身毛发瞬间炸起，龇着稚嫩的牙，发出一阵威胁性的低鸣。

然而，当它看清萧玄那平静无波的眼神时，那份源自本能的警惕与敌意，竟鬼使神差地消散了些许。

这个人类的身上，没有它在那些疯狂族人身上感受到的暴戾与杀气，只有一片深不可测的沉静。

就在萧玄以为这只小兽会逃走时，一圈柔和的白光忽然从幼狐身上亮起。

光芒之中，它小小的身躯被拉长、拔高，最终化作一名身穿素白长裙、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女。

少女脸色苍白如纸，嘴角还挂着一丝血迹，正是那只受伤的狐妖，灵鸢。

她踉跄一步，扶住身边一截断木才勉强站稳，一双清澈的眸子警惕地望着萧玄，声音因虚弱而微微颤抖：“你……你是谁？你来这里做什么？”

她看到了村落的惨状，也看到了萧玄的出现，心中惊惧交加，生怕这也是一个前来屠戮的恶人。

萧玄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从她气息的紊乱和腿上的伤势判断出，她并非伪装。

他没有释放任何威压，只是用一种平淡到近乎冷漠的语气开口：“路过。”

仅仅两个字，却仿佛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灵鸢紧绷的身体稍稍放松了一些，但眼中的戒备依旧未减。

她环顾四周的惨状，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落：“路过……这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与迷茫。

一夜之间，亲人、朋友、家园，尽数化为泡影，而她甚至不知道仇人是谁。

那些平日里和蔼可亲的族人，为何会突然变得那般疯狂，自相残杀？

萧玄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出言安慰。

在这弱肉强食的洪荒世界，同情是最廉价的东西。

他只是问道：“发生了什么？”

灵鸢似乎被他这句问话拉回了现实，她用力抹去眼泪，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知道，眼前这个神秘的男人，可能是她唯一的希望。

“我不知道……”她摇着头，眼中满是痛苦的回忆，“昨天夜里，村里的祭坛突然发出红光，然后……然后大家就都疯了，他们像是失去了理智的野兽，互相攻击……我父亲拼死将我送了出来，让我快跑，去找……”

说到这里，她的话音戛然而止，像是想起了什么最重要的事情。

她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萧玄，仿佛要将他看穿一般。

她的手颤抖着伸入怀中，摸索了片刻，取出了一卷用不知名兽皮制成的、边缘已经泛黄的古老地图。

地图展开的瞬间，一股苍茫古朴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是我父亲留给我的遗物，”灵鸢的声音带着一丝颤音，更带着一抹孤注一掷的希冀，“他说，我们狐族世代守护着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关系到整个洪荒的命运。他还说，当灾难降临时，只有找到传说中的‘混沌战神’，将这张地图交给他，才能解开其中的秘密，也才能……为我们报仇！”

她往前走了两步，因腿伤而一个趔趄，却依旧固执地将地图递向萧玄，那双噙着泪水的眼眸中，燃起了一簇微弱却炽热的火焰：“你……你的气息……和我父亲描述的……很像。你……你是不是他口中说的那个人？”

萧玄的目光落在地图上，那上面绘制的并非山川地理，而是一些玄奥无比的符文与星辰轨迹，隐隐构成一个他有些熟悉的轮廓。

就在此时，一道淡然却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的声音，从头顶的树梢之上悠悠传来。

“混沌战神早已是上古传说，但这东西，的确是通往洪荒核心的第一张钥匙。”

灵鸢骇然抬头，只见一名身穿道袍、仙风道骨的老者不知何时已悄然立于一根粗壮的树枝上，衣袂飘飘，宛如与这片天地融为一体。

正是混元子。

他的目光没有看灵鸢，而是凝视着萧玄手中的地图，小子，此物干系重大，一旦泄露，莫说洪荒万族，便是那些沉睡的老怪物也会被惊动。

不可轻易示人，否则必会引来杀身之祸。”

混元子的提醒，证实了这张地图的价值，也瞬间将它的危险性提升到了极致。

灵鸢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说不出话来，她不认识混元子，却能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一股渊渟岳峙、深不可测的气息。

萧玄接过地图，指尖传来的温润触感与那股磅礴的苍古之气，让他心头微动。

他没有多看，只是略一扫视，便将其从容地收入怀中。

这个动作，仿佛收起的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秘宝，而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物件。

他抬起眼，看向面前这名满心仇恨与迷茫的少女，语气依旧平淡，却多了一分不容置疑的温和：“你愿意随我同行吗？”

灵鸢怔住了。

她想过无数种可能，被拒绝，被抢夺，甚至被灭口，却唯独没想过会是这样一句平静的邀请。

她看着萧玄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那里没有贪婪，没有欲望，只有一片让她看不透的平静。

她迟疑了，跟在一个如此神秘强大的人身边，未来是福是祸，犹未可知。

但旋即，族人惨死的画面在她脑海中闪过，父亲临死前的嘱托犹在耳边。

她还有选择吗？

一丝决然浮现在她苍白的脸上，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虽轻，却无比坚定：“我只有一个目的，查明真相，为我的族人报仇！”

“好。”

萧玄只回了一个字，便转过身，向着密林深处走去。

灵鸢咬了咬牙，忍着腿上传来的剧痛，一瘸一拐地跟了上去。

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冠，洒下斑驳的光影，将两人一前一后的身影拉得悠长。

他们踏过血泊与废墟，身后是覆灭的过去，前方，是危机四伏、却又蕴含着一线生机的未知旅途。

混元子的身影，也如青烟般消散在原地，仿佛从未出现过。

而就在他们远去的方向，数十万里之外，一座高耸入云、终年被冰雪覆盖的山巅之上。

一道绝世的白衣倩影静静伫立于悬崖之边，云雾在她脚下翻涌，狂风吹拂着她的三千青丝，却吹不动她那身洁白无瑕的衣袂。

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的空间与层层叠叠的密林，温柔如水，精准地落在了那道渐行渐远的身影之上。

那目光中，没有杀意，没有算计，只有一丝追忆，一丝欣慰，和一丝……仿佛早已等待了千百万年的悠长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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