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黑面人

一众九人行的官路，并无多少坎坷。白山南在 马上，心绪飞得很远，赵二狗在一旁呱唧呱唧说个没完。

听了陈乾安排的路线，大概是一路向北，过鄂州与豫州，最后进八百里秦川，到长安面圣。

这所到第一站，就是“黄鹤楼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中的江城。

“江城好地方，黄鹤楼好地方。”赵二狗闲扯了

一嘴，自山南却听进耳中，回了一嘴。

“怎的，你去过？”

赵二狗撇嘴一笑，他在这嘚啵半天，没想到这一句吸引了白山南的注意力。

“哼，没有。可戏文里不是有唱，‘东风吹动长江很，黄河楼下有埋藏’吗。吴蜀交锋之地，英雄辈出的地方，大名鼎鼎的赤羽剑仙就是江城人。”

“赤羽剑仙？没听说过啊？”

赵一狗瞟了眼心不在焉的白山南，心中暗笑。

“是叫，叫啥来着？叫林仲，林仲…”两字一出口，白山南立马将思绪拉了回来。转头向赵二狗。

“林仲秋？

“诶对！就叫林仲秋。你看你不是知道吗。”赵二狗故作惊讶地说。

白山南心中正生起一阵压不住的惊讶，只听前面领头的镖师喊一声。

“勒马！吁！”

一阵马嘶，九匹高头大马止住马蹄，与那信差行在中间的陈乾，拍马上前，只见对面拦着一伙人马，环眼怒睁。

“浔阳陈家镖局保官府上差进京！对面何人，有何贵干！”

对面一伙七八人，牵着两架马车，车上盖着粗

布，不知装的啥，看穿戴应是商人，但就是停在路中央一动不动。

听着陈乾报了门户，那群人中为首的站了出来，朝着陈乾拱手作揖

“诶诶诶！对不住了镖师师傅，这马知不道咋咧，卧下不走咧。”说罢，连踢带拽的将两匹马拉到路边，让出了路。

众人拍马前进，白山南这边打量了几眼这群人，心想他们的口音和那道士一样。

陈乾回到队伍中间，和那信差攀谈起来。

“水老鼠从今年才闹得厉害哦？”

“硬是啵！旧年缩的龟孙样。”

……

保镖的队伍走的远了，那伙商人拿出张画像来，簇到一堆儿商量起来。

“没跑了吧？奏是他咧。”“我看也是咧。”

商量个差不多了，收起了画像，众人来到一个附近的一个馆驿。为首的那人带着画像进了个房间。

“大人，那队人马中确实有画像上的人。”

……

说回镖局这队人马，马上快到江城，但天色渐晚，寻了个小客店住下，让马也歇歇脚，吃吃草。

睡的是大通铺，在客房窗户与门处绑了铃铛，安排了轮班值夜，不到定更天，该睡的就都睡了，明天早起继续赶路。

白山南打起了呼噜，赵二狗却还没闭眼，他就这么盯着天花板，嘴里不知嘀咕些啥，像是在数数。

数着数着，只听耳边密慈窣窣有什么声音，值夜镖师的镖师大吼一声“风紧！”一众镖师立马起身。院子外已经响起打斗声。

“刘镖头！李镖头！护住上差，余下的抄家

伙。”这些个镖头镖师都是刀尖舔血的汉子，拔出随身带着的刀剑，冲出门外。

还没彻底醒来，白山南连同他那裹着布的长枪就被赵二狗一并夹在咯吱窝下面带出来了。院子里凉风一飕，加之人的叫喊，白山南猛地回过神来，看到眼前景象，如那目临江镇一般。

不自觉的呼吸急促，头痛欲裂。眼瞧着这队人马来势汹汹，各个用面纱蒙着头，但武艺却在这些镖师之下，人数也不算多，不多时就都败下阵来。

白山南虽然没出力，但却很疲劳似的跌坐在了一旁。陈乾等人擒住来人，让一个空着手的镖师去屋里看看情况。

陈乾这边掀开那些人的黑面纱，大吃一惊，这面纱下面都是木头，这些人都是没血肉的木头傀儡。

“啊！”那去屋里探查的镖师凄厉的喊了一声。

陈乾大惊，甩开手中傀儡，提刀向客房走去。

其余的镖师跟在后面，赵二狗站在白山南身前按兵不动。

走到门前，眼前的场景饶是陈乾都为之一惊，鲜血溅了半墙，屋中四个腔子四个人头，还有个活人站在通铺上，黑面纱，黑衣襟，黑下裳，手中两把柳叶刀泛着血光，歪着脑袋看着陈乾。

陈乾怒目圆睁，挥刀便上，那人却不和他缠斗，跃飞出头顶的窟窿，来到院子里。陈乾转身出门的功夫，那人又杀了个镖师。

怒从心头起，钢牙咬碎，恶向胆边生，环眼圆睁。陈乾周遭升起一抹铁青色的，雾气似得东西，缓缓的凝成一片铁青色的繁星。

身形猛地冲向那黑面人，仅剩的那镖头也在一旁拿剑招呼。

瞧陈乾动了真格，那黑面人的面纱下似乎传出一声嗤笑。他手持两把柳叶刀，其上缓缓也缠上一层杏黄的雾气。

没过几招，这人就游鱼似的将陈乾甩在一旁，当着他的面将一柄刀贯入那个镖师的胸口，一股鲜血飞溅，“噗”的一声，镖师应声倒地。

赵二狗见情况不妙，抱起白山南就去了马厩，说是马厩，其实就是搭了一个棚子，下面是放草料的槽子。

随意挑了一匹，赵二狗挟着白山南跑了。

弯月当空，牛毛雨轻洒，落到身上没什么感觉，赵二狗赶着马，头发也散了，不停朝后张望。

跑了几里地，赵二狗心里这才安宁了些。

却就是这没料想的时候，马蹄让什么东西绊了，而后一声嘶叫，连带着赵二狗和自山南一同摔在地上。

没来得及看身上的伤口，赵二狗便立马护在白山南身前，抽出长刀，四周观望。

但四周漆黑一片，清冷的月光只把周遭映出个大概，马嘶声，皮肉摩擦地面的声音，风吹树叶的簌簌声，毫无章法的钻进赵二狗的耳中，但就是没有一点如脚步声，说话声等关于人的声音：只有他和白山南的。

谁在埋伏？在哪埋伏？赵二狗用眼睛获取不到任何信息，只有耳朵。

忽的，他捕捉到一点破风声，是在身后，他向后挥刀，金铁碰撞之声响起，回荡在夜空之下，渐渐飘向远处，再一次回归寂静。

赵二狗却依旧在笑。

“一场硬仗。”他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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