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消毒水气味混杂着血腥与某种难以言喻的腐朽气息,沉甸甸地压在狭小诊所的空气里。惨白的无影灯灯光如同手术刀,精准地切割着每一寸空间,将角落里那张简陋手术台上的人影照得纤毫毕现。
苏清雪安静地躺着,像一尊被风暴蹂躏后勉强拼凑起来的、布满裂痕的东方瓷器。长发凌乱地铺散在枕头上,沾着干涸的泥浆和暗红的血痂。那张曾经被誉为“奉天第一冰美人”的脸庞,此刻苍白得近乎透明,只有颧骨处因高烧泛起两抹不正常的、如同晚霞燃烧余烬般的病态潮红。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深重的阴影,微微颤抖着,仿佛在承受着无形的梦魇折磨。
她的身体被一条洗得发白、边缘磨损的薄毯覆盖,毯子下,左臂的位置被厚厚的、渗出淡黄色药渍的绷带包裹得如同木乃伊。绷带边缘露出的手腕皮肤,呈现出一种失血过多的青白,几道被钢丝勒出的深紫色淤痕依旧触目惊心。右脚踝处同样缠着固定夹板和绷带,肿胀的轮廓在毯子下清晰可见。
诊所唯一的医生,一个头发花白、戴着厚厚老花镜、穿着洗得发黄白大褂的老者,正佝偻着背,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夹起沾着碘伏的棉球,处理苏清雪左手掌心那个被临时包扎过的、狰狞的贯穿伤口边缘。动作缓慢而专注,布满老年斑的手却异常稳定。
空气中只有镊子偶尔触碰金属器械盘的轻微叮当声,以及苏清雪因高烧而发出的、极其微弱、如同幼猫呜咽般的急促喘息。
诊所的门被无声地推开一条缝隙,带进一股外面潮湿阴冷的夜风。叶辰高大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的礁石,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他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丛林迷彩作战服已经换下,取而代之的是一件同样陈旧、却洗得干净的深灰色连帽卫衣和一条磨损的工装裤。脚上是一双半旧的黑色帆布鞋。脸上残留的油彩和污迹彻底洗净,露出原本冷硬清晰的轮廓,只是眉宇间那股挥之不去的疲惫和沉郁,如同刀刻般更加深刻。
他反手轻轻合上门,隔绝了外面巷弄里隐约传来的、劣质音响的鼓点和醉汉的喧哗。目光第一时间投向手术台,在苏清雪那张毫无生气的脸上停留片刻,随即落在老医生处理伤口的动作上。
老医生没有抬头,只是用镊子尖端轻轻点了点旁边一个不锈钢托盘。托盘里,静静躺着几样东西。
最显眼的,是那块暗银色的令牌。它被仔细清理过,表面沾染的淤泥和大部分血污被洗去,露出其古朴沉拙的本来面目。非金非石的材质在无影灯下流淌着一种内敛的幽光,边缘锐利如刀锋。令牌正面,那个由紫金色星辰轨迹构成的、如同古体“圣”字的玄奥核心符号清晰可见。而镶嵌在核心位置的那一滴……如同凝固燃烧的熔岩般的真血,此刻却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半凝固状态,表面覆盖着一层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暗金色光晕,如同沉睡的火山,内里蕴藏着令人心悸的能量。
令牌旁边,散落着几枚从苏清雪掌心伤口深处清理出来的、极其微小的、闪烁着金属冷光的黑色金属碎片——那是追踪器最后的残骸。还有几片沾染着污血的、被强行剥离的皮肤碎屑和骨渣。
老医生用镊子夹起其中一块最大的黑色金属碎片,对着灯光仔细看了看,又轻轻放下。他叹了口气,声音沙哑低沉,带着浓重的奉天本地口音:“这女娃子……命硬啊。这么重的伤,这么烈的毒……换个人,早死八回了。”
他放下镊子,拿起一块干净的纱布,轻轻擦拭着苏清雪掌心伤口边缘渗出的淡黄色组织液。“左手……废了。”他语气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骨头碎得厉害,神经断了大半,就算神仙来了,这手以后也拿不了重东西了。脚踝骨裂,好好养着,还能走,但跑跳就别想了。”
他顿了顿,浑浊的老花镜片后,目光似乎透过苏清雪紧闭的眼睑,看到了更深层的东西。“……还有她身体里面……乱得很。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犁’过一遍。五脏六腑都伤了根基,气血亏得厉害。现在烧得这么厉害,是身体在拼命,也是……里面那点‘火’压不住了。”
叶辰沉默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深处,仿佛有冰冷的寒流在无声涌动。他走到手术台边,目光落在苏清雪那只被厚厚绷带包裹的左手,以及她因高烧而微微抽搐的指尖。
“能醒吗?”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老医生摇摇头,又点点头:“烧退了,命吊住了,自然能醒。但什么时候退烧……难说。她身体里那点‘火’……邪门得很。像是护着她,又像是……在烧她。”他指了指托盘里那块暗银令牌,“这东西……老头子行医几十年,没见过。寒气重,煞气也重。粘在她手上,像是长进去了。我试了试,弄不下来,也不敢硬弄。怕一使劲,这女娃子最后那点气就散了。”
他收拾好器械,用酒精棉球擦了擦手,转身走向旁边一个简陋的药柜。“我给她用了点猛药,压一压里面的‘火’,也补点元气。能不能扛过去,看她自己的造化。”他从药柜里拿出几支针剂和一小包药粉,“晚上得有人守着,烧得太凶,得物理降温。要是……要是她左手那东西突然发光发烫,或者她浑身抽搐得厉害……你赶紧叫我。不过……”他顿了顿,回头看了叶辰一眼,浑浊的眼底带着一丝看透世事的无奈,“……真到了那一步,老头子我也未必有办法。”
叶辰点点头,没说话。他走到手术台边,拿起旁边水盆里浸湿的干净毛巾,拧干,动作极其小心地敷在苏清雪滚烫的额头上。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她灼热的皮肤,那温度烫得惊人。
老医生将配好的药放在旁边的小桌上,又看了一眼昏迷中的苏清雪,叹了口气,摇摇头,佝偻着背,慢慢踱进了诊所后面用布帘隔开的里间休息室。很快,里面传来老人压抑的咳嗽声。
狭小的诊所里,只剩下无影灯单调的光线,消毒水的气味,苏清雪急促而滚烫的呼吸,以及叶辰沉默如山的身影。
他拉过一张破旧的木凳,坐在手术台边。高大的身躯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有些局促。他没有再看苏清雪,目光低垂,落在自己摊开的、骨节分明、布满粗粝老茧的手掌上。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几道深陷的疤痕,那是无数次握枪、格斗、攀爬留下的印记。
时间在寂静中缓慢流淌。窗外,奉天市的夜似乎更深了,连巷弄里的喧嚣也渐渐平息下去,只剩下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更添几分孤寂。
苏清雪的呼吸时而急促得如同破旧风箱,时而微弱得几乎消失。高烧带来的汗水不断渗出,浸湿了她额前的碎发和身下的薄毯。叶辰沉默地更换着她额头上的湿毛巾,动作机械而稳定。他的目光偶尔会扫过她那只被绷带包裹的左手,眼神深处一片沉凝,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不知过了多久。
“唔……”
一声极其微弱、带着痛苦挣扎意味的**,从苏清雪干裂的唇间溢出。
叶辰的动作顿住,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脸上。
苏清雪紧闭的眼皮剧烈地颤抖着,仿佛在与某种无形的重压搏斗。长长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疯狂地扑扇。她的头在枕头上不安地左右摆动,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小兽被困般的呜咽。
“冷……好冷……”她的嘴唇翕动着,声音细若蚊呐,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梦呓般的模糊,“……水……好多水……好黑……”
她的身体开始无意识地蜷缩,似乎想抵御那深入骨髓的寒意。被绷带包裹的左手手指,猛地向内狠狠抠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绷带边缘渗出点点鲜红的血珠!仿佛在梦中抓住了什么救命的东西,又像是在抗拒某种无法摆脱的束缚。
“叶……叶辰……”她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瞬,带着一种溺水者般的绝望惊恐,“……跑!快跑!……蜂……蜂巢……来了!”
她的身体猛地向上弓起!像是被无形的电流击中!薄毯滑落,露出下面被绷带缠绕的、单薄而伤痕累累的身躯。高烧带来的潮红瞬间从脸颊褪去,只留下死一般的惨白!额头上刚刚被敷上的湿毛巾也被甩落在地!
“呃啊——!!!”
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叫撕裂了诊所的寂静!她的双眼猛地睁开!
瞳孔!
那双曾经清冷如冰湖、此刻却因高烧和剧痛而布满血丝的眼眸深处,一点极其细微、却纯粹得令人心悸的暗金色光芒,如同深渊中骤然点燃的鬼火,猛地一闪而逝!
伴随着这光芒的闪现,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而暴戾的意志碎片,如同无形的冲击波,瞬间扫过狭小的诊所!
嗡!
手术台边金属器械盘里的镊子、剪刀猛地跳动了一下,发出刺耳的碰撞声!无影灯的灯管极其短暂地闪烁、明灭了一瞬!空气中弥漫的消毒水气味仿佛被瞬间冻结、驱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微弱、却带着古老血腥与蛮荒气息的……威压!
这威压一闪即逝!
快得如同幻觉!
苏清雪睁开的双眼,瞳孔在短暂的失焦和那抹暗金光芒闪过之后,迅速被巨大的痛苦和茫然所占据。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仿佛刚刚从溺毙的边缘挣扎出来。汗水如同小溪般从她额角、鬓边滑落,浸湿了枕头。她茫然地转动着眼珠,视线在惨白的天花板和刺眼的无影灯之间游移,最终……落在了坐在床边、沉默注视着她的叶辰脸上。
那双布满血丝、因高烧而显得格外湿润的眸子里,瞬间涌上了无法抑制的恐惧、委屈、以及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巨大脆弱。嘴唇剧烈地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
“……叶……叶辰……”她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叶辰的目光沉静如古井,没有丝毫波澜。他俯身,捡起掉在地上的湿毛巾,重新在旁边的水盆里浸湿、拧干。动作依旧稳定,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异变从未发生。
他将冰凉的毛巾再次轻轻敷在她滚烫的额头上。
“我在。”他低声回应,声音低沉平稳,带着一种奇异的、能抚平惊涛骇浪的力量。
冰冷的触感让苏清雪猛地一颤,随即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浮木,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下来。她贪婪地汲取着额头上传来的凉意,眼里的恐惧和茫然稍稍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虚弱。她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自己被层层包裹的左手,又看向脚踝的夹板,最后目光落在叶辰脸上。
“……手……”她试图抬起左手,却只换来一阵钻心的剧痛和肌肉无力的痉挛,让她闷哼一声,额头瞬间渗出更多冷汗。
“别动。”叶辰的声音不容置疑,带着一种习惯性的命令口吻。他伸出手,不是去扶她,而是轻轻按住了她试图挣扎的肩膀,动作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稳定力量。“骨头碎了,需要静养。”
苏清雪的身体僵硬了一下,随即在那股力量下彻底瘫软下来。她闭上眼,浓密的睫毛剧烈颤抖着,两行滚烫的泪水毫无征兆地从眼角滑落,混入鬓角的汗水中。
“……对不起……”她哽咽着,声音破碎不堪,“……是我……连累了你……”
叶辰按在她肩头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指尖感受到她单薄肩膀下传来的细微颤抖和滚烫温度。他没有收回手,也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维持着这个带着些许禁锢意味、却又传递着无声力量的姿势。
诊所里再次陷入沉寂。只剩下苏清雪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以及她因高烧而依旧急促的呼吸。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额头上冰凉的毛巾似乎稍稍缓解了她的灼热。紧绷的神经在疲惫和药物的作用下,终于开始松懈。她的呼吸渐渐变得绵长,虽然依旧带着高热病人特有的粗重,但频率缓慢下来。紧蹙的眉头也微微舒展。
就在她的意识似乎又要沉入昏睡边缘时。
叶辰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沉默。
“王浩。”他吐出两个字,没有任何情绪,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苏清雪猛地睁开眼,带着一丝茫然和惊悸看向他。
“昨晚在古玩街,你遇到的那个挑事的王家纨绔。”叶辰的目光依旧低垂,落在她那只被绷带包裹的左手上,仿佛在研究上面的纹路,“他父亲,王天龙。王家在奉天经营多年,黑白两道都有些势力。王浩是独子。”
他的声音平淡无波,像是在念一份无关紧要的资料。
“你当众……教训了他。”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他丢了大脸。王家,丢了大脸。”
苏清雪的呼吸再次急促起来,眼中闪过一丝后怕和懊悔。她当时被王浩纠缠得心烦意乱,加上急于寻找叶家旧物的线索,一时冲动……没想到会惹来这么大的麻烦。
“王天龙这个人……”叶辰的指尖无意识地在她肩头轻轻敲击了一下,动作很轻,却带着一种冰冷的节奏感,“睚眦必报。手段……很脏。”
他抬起眼,目光终于落在苏清雪脸上。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担忧或恐惧,只有一片沉静的、如同暴风雨前深海般的冰冷。
“他查不到我的底细。”叶辰的声音带着一种绝对的笃定,“但你是苏氏集团总裁,目标太大。王家不敢明着动你,但暗地里……”
他没有说下去。但未尽之意,如同冰冷的刀锋,悬在苏清雪的头顶。
苏清雪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她当然知道王家的手段。奉天市的地下世界,王家的影子无处不在。绑架?车祸?意外?各种肮脏的“意外”层出不穷。以前有苏家的名头和她自身的谨慎,王家或许还顾忌几分。但昨晚之后……尤其是她现在重伤在身,几乎毫无反抗之力……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连带着手术台都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就在这时!
诊所那扇老旧的、镶嵌着磨砂玻璃的木门,猛地被人从外面狠狠踹了一脚!
砰!!!
巨大的撞击声在寂静的诊所里如同炸雷般响起!门板剧烈震动,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门框边缘的灰尘簌簌落下!
“开门!妈的!给老子开门!”一个粗野嚣张的声音伴随着踹门声响起,充满了戾气和酒意,“老不死的!开门!查水表!”
紧接着是几个混杂着哄笑和叫骂的附和声:
“操!里面灯还亮着!肯定有人!”
“老王头!别他妈装死!开门!”
“再不开门,老子把你这破诊所砸了!”
粗暴的砸门声和污言秽语如同冰雹般砸在门上,也砸在苏清雪本就紧绷到极限的神经上!她惊恐地睁大了眼睛,身体猛地一缩,下意识地想躲,却牵动了全身的伤口,痛得她倒吸一口冷气,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
叶辰按在她肩头的手,骤然收紧!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如同无形的风暴,瞬间以他为中心席卷开来!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中,沉寂的死水骤然凝结成万载玄冰!
他缓缓站起身。
动作不快,却带着一种山岳将倾般的沉重压迫感。
他没有立刻去开门,也没有理会门外越来越响、越来越不堪入耳的辱骂和踹门声。只是微微侧过头,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穿透薄薄的门板,锁定了外面那几个喧嚣的身影。
诊所里,温度仿佛瞬间下降了好几度。连无影灯的光线都似乎黯淡了几分。
苏清雪躺在手术台上,身体因为剧痛和恐惧而剧烈颤抖着,牙齿死死咬住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她看着叶辰那沉默如山、却散发着令人窒息寒意的背影,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出喉咙!
门外,踹门声更加疯狂!
“草你妈的!不开是吧?!”
“兄弟们!给我砸!”
“撞开它!”
轰!!!
一声更加猛烈的撞击!门板向内猛地凸起!门锁处传来金属扭曲断裂的刺耳声响!
诊所的门,即将被强行破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叶辰动了!
他没有冲向门口!
而是猛地转身!
一步!
仅仅一步!
他高大的身影如同瞬移般,瞬间跨越了数米的距离,出现在了手术台和苏清雪的身前!
如同最坚实的壁垒!将她完全遮挡在身后!隔绝了那扇即将破碎的门扉可能带来的所有威胁!
他的动作带起一股微弱的气流,吹动了苏清雪额前汗湿的碎发。她仰视着眼前这堵沉默而冰冷的“墙”,那宽阔的后背挡住了刺眼的白炽灯光,投下一片令人心安的巨大阴影。
阴影笼罩着她。
也笼罩了手术台上那点微弱的、属于她的生机。
叶辰微微垂下眼睑,目光落在自己紧握成拳的右手上。指骨因为用力而发出轻微的爆响。手背上,一道陈旧的、几乎淡化的疤痕,在灯光下微微凸起。
诊所外,砸门声和叫骂声达到了顶点!
“给老子开——!!!”
轰隆——!!!
伴随着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和巨大的撞击声!
诊所那扇老旧的木门,终于不堪重负,门锁彻底崩断!整扇门板如同被攻城锤击中,猛地向内爆裂开来!破碎的木屑和断裂的门栓如同暴雨般四散飞溅!
刺鼻的廉价酒精气味和浓烈的汗臭味混合着涌入!
三个穿着花里胡哨、染着各色头发、满身酒气的彪形大汉,如同三头闯入羊圈的恶狼,凶神恶煞地挤了进来!为首一人满脸横肉,剃着青皮,脖子上挂着一条粗大的金链子,手里还拎着一根沾着泥污的钢管!正是刚才叫嚣得最凶的那个!
“操!老不死的!你他妈……”青皮大汉骂骂咧咧地刚迈进门槛,目光习惯性地扫向诊所内部,寻找那个佝偻的老医生身影。
然而!
他的目光瞬间凝固!
如同高速行驶的卡车猛地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叹息之壁!
他看到了什么?!
一个高大的、沉默的、如同从地狱熔岩里淬炼而出的身影!
那人背对着门口,站在手术台前,像一尊亘古存在的黑色玄武岩雕像!仅仅是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没有任何言语,甚至没有回头!
一股难以形容的、如同实质般的冰冷杀意!
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瞬间席卷了整个狭小的诊所空间!
空气仿佛被瞬间抽干!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沥青!
青皮大汉后面两个刚挤进来的混混,脸上的嚣张和酒意如同被冰水浇头,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源自生物本能的、深入骨髓的恐惧!他们脸上的肌肉僵硬地抽搐着,瞳孔放大到极限,死死盯着那个沉默的背影,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被扼住咽喉的窒息声!脚步钉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
为首的那个青皮大汉,脸上的横肉剧烈地抖动了一下!他握着钢管的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瞬间窜上天灵盖,让他头皮发麻!他感觉自己不是闯进了一个破诊所,而是……一脚踏入了某个远古凶兽的巢穴!那沉默背影散发出的气息,让他想起了小时候在动物园隔着厚重防弹玻璃看到的……那头饥饿的、眼神冰冷的西伯利亚虎!
他张了张嘴,想继续叫骂,想用凶狠掩饰内心的恐惧。但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冰手死死扼住!所有污言秽语都卡在了嗓子眼里,变成了一声意义不明的、短促的抽气!
诊所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门外巷弄里遥远的、微弱的喧嚣声,如同另一个世界的背景音。
叶辰依旧背对着门口,一动不动。仿佛身后破门而入的三个凶徒,只是三只嗡嗡乱叫、不值一提的苍蝇。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右手。
那只骨节分明、布满粗粝老茧的手,在惨白的无影灯光下,显得异常稳定。
然后……
他伸向了旁边小桌上,老医生留下的那杯温水。
动作从容,稳定,没有丝毫颤抖。
仿佛刚才那惊天动地的破门声,那三个凶神恶煞的闯入者,那弥漫的杀意……都与他无关。
他只是……想给手术台上那个重伤昏迷的女人……倒一杯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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