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老相识

程乐站在店外，面前有三条选择：一是踏入陌生的街道，置身这陌生的黑夜；二是转身回到店里；三……他下意识戳了戳手机。权衡之下，“好吧，还是进店……”

“老板，您这有充电……”

话还没说完，眼前的一幕让程乐把后半句生生咽了回去。那只狸花猫正对着刚刚进店的中年人竖起毛发，发出低沉的嘶吼，摆出一副随时攻击的架势。

店老板对此似乎习以为常，随口说道：“每次你都得带点‘东西’来。”

程乐定睛细看。发现猫针对的并非中年人本人，而是他投射在灯光下的影子。那影子透着古怪，颜色格外深黑，且正在变形。原本修长的影子，迅速收缩至拳头大小，紧接着，像离弦之箭般朝着程乐刚才坐的位置飞去。落地瞬间，黑影又急剧放大。这一回，程乐看清了。那是个身形漆黑、瘦骨嶙峋的人形物体，却挺着个圆鼓鼓的肚子。它没有五官，仅在嘴的部位，有一道醒目的血红色裂缝。

狸花猫迅速做出反应，后发先至，继续摆出攻击姿势，那团黑影一个打转，迅速向着程乐飞来。这一切快的让程乐什么都没来得及做。

虽然黑影没有五官，但就在快接近时明显表现出痛苦的样子，好像有一股力量在把他往回拉，皮包骨的双臂在空中不停的做着自由泳的姿势，可身体却被逐渐拉长，然后迅速被吸走。

狸花猫用爪子捋了捋胡须。转头看向程乐，瞬间又恢复了可爱模样。

对于程乐来说，这一切发生的太快。

一声惊恐大叫，程乐双手下意识挡在面前，身体紧紧靠在照墙上。等他稍微缓过神，竟发现自己已经坐在椅子上，正缓缓飘向刚才用餐的桌子。

他双手死死撑着椅子，惊恐地张大嘴巴，刚要发问……

“先别着急，小伙子。你东西还没吃完，不要浪费。”店老板微笑着说道。

这时，那对老夫妻走了过来。大娘笑容和蔼，看了程乐一眼。老大爷则伸手摸了摸小猫的头，对着店老板说：“她在您这儿学了不少东西啊！”说完，从兜里掏出两张类似纸符的东西，投进账桌上的铜鼎里。蓝色火苗瞬间蹿升，像是得到了极大的鼓舞。店老板微微颔首，对老夫妻说了声“慢走”，两位老人笑着点头，走出了店门。

刚进来的那个大叔则随便找了张桌坐下。也不点餐，自己拿了瓶啤酒，猛灌一口。瞥见白衣女子，便起身径直走过去坐在了姑娘对面，闭着眼，探身对着姑娘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很享受的样子靠在椅子上，又灌了口啤酒。

“老陆，它是怎么跟上你的？”店老板仿佛对他猥琐的行径见怪不怪。邋遢大叔无精打采的朝程乐努了努嘴。

“是不是觉得我的店有些特别？”店老板走到程乐身旁。

“我会给五星好评的大叔”程乐站起身带着哭腔说。

店老板没有搭他的茬。拍了拍他后背，示意让他坐下。又给他盛了碗热汤，便自顾自的讲了起来。

“不要害怕，这些都是你原本应该能看到，或者说是能感触到的。只是你大部分能力被封印，我帮你开了个窍，唤醒了你本来就具备的一小部分能力。”

我叫秦赞，是九州结界下三界典客长。你可以理解为三界联合组织驻地球大中华区办事处主任。我们是老相识，只是你不记得了。

“三界？老相识？”程乐听的一头雾水。

“秦叔，不，亲哥！我很想听您讲故事，不过这太晚了，明早还要上班。”

“上班？ 哦，我到有个提议，不如来我这里做个伙计。”店老板用深邃的眼睛盯着程乐讲道。

程乐语塞。

“小青，坐到这儿来。”随着店老板的话音，邻桌的白衣女子轻飘飘的走到桌前，先道了一句“秦哥”，再看向程乐。

“好久不见，程峰。”

一股淡雅的茉莉香，裹挟着清甜的晨露气息，伴着她美妙的声音为程乐呈上一份完美的餐后甜点。

程乐不由自主地坐直身子，双颊泛起一丝红润，双眼再度聚焦在这个如梦似幻、分辨率极高的“黑白世界”里。

“程-程峰？我们也认识？哥，您继续讲吧。对了！刚才那团黑影是什么？”

“那是餮灵黯傀 ，民间称它们魄鬼。它并不会直接对你造成伤害，可一旦它吞食了你吃剩的食物，便会如跗骨之蛆般缠上你，从此形影不离，以你的魄为食，悄无声息地侵蚀你的身体。待它吸食掉你的六魄，便会迎来蜕变，化茧之后幻化成你的模样，在世间招摇。而那时，你则会沦为一具只留存‘除秽’一魄的餮灵黯傀，浑浑噩噩，转而寻找下一个可供寄生、蚕食的目标。”

程乐听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偷偷瞧了眼邋遢大叔，暗自腹诽“不知道这个大叔还剩几魄，看这状态应该不多了。”

店老板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跟邋遢大叔相视一笑，转头对程乐说“它是你带来的。”

程乐只觉头皮发麻，鸡皮疙瘩瞬间爬满全身。

“不-不对啊！明明是跟着刚才那位大叔进来的，我可是看的真真切切。”

“你就剩俩了，我这儿可还有五个呢。”邋遢大叔满脸不屑，斜睨着程乐，语气中满是嘲讽。

“不准吓他！”一直沉默无语的小青，突然对邋遢大叔怒视道。

程乐只觉心里一暖，好似刚刚还在冰湖里挣扎，此刻被人捞起，还给喂了一碗热汤。

“我哪有吓他？不就是这样吗！”邋遢大叔嘟囔着，一脸委屈。

“可是…”

“这里的关系很复杂，以你目前的状态很难理解。”店老板微笑着打断了小青和邋遢大叔间的对话。

小青看向店老板，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程乐紧张地偷瞄了小青一眼。转头对店老板问道：“您说我们以前认识，那到底是……”

听到这话，小青微微向侧方低下了头。如丝般柔顺的长发倾泻而下，遮住了她半边脸。程乐虽看不清她的表情，却能感觉到她身体在微微颤抖，似乎十分紧张。

“难道我和她真有什么过往？肯定是！不然她怎么会出现在我的梦里？”程乐心里暗自揣测。

“咳咳！”店老板的咳嗽声，打断了程乐的浮想联翩。

“你听过盘古开天地的故事吧？”店老板问道。

“知道啊！传说一开始，天地就像个大蛋壳，里面一片混沌……”程乐兴致勃勃地回答。

“秦哥，真要从头讲起吗？”小青忍不住插嘴。

“没办法！你看他浑浊的眼神，什么都忘了！”店老板一脸无奈。

程乐用力眨了眨眼睛，辩解道：“是混沌，我说的是宇宙诞生前的混沌状态，不是浑浊……”

“你想死吗？”小青突然向前探身。眼神诚恳又平静，直直地盯着程乐。

程乐被问得一愣，瞪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小青。心虚的想：“女人真是琢磨不透，刚才还为我着急……难道说是我以前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如果是这样…”程乐又看了看店老板。恍然间，似乎明白了什么，低下头，认真地对店老板说：“如果我以前做过什么错事，请让我为她负责吧。”

“噗！”一口啤酒从邋遢大叔嘴里喷射而出。

“你！”

小青拍案而起。只见她双手迅速合拢，三四五指蜷向掌心，右手拇指掐住左手拇指半月处，两手食指前伸，悬在眉间。闭上眼睛，朱唇轻启，念念有词。片刻后，眼睛猛地睁开，两食指间赫然出现一道金色电弧……

店老板只哼了一声，便将小青手里的弧光压了回去。

“这不符合程序！”

“但是，您看看他，跟他讲不清楚。那是最快捷的方式了，只要他自己愿意，就不违反条例。”

小青又看向程乐，此时她已经泪流满面。“你怎么选了个这么笨的体？”

“他缺一魂。这也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越笨越安全。”大叔讲道。

“喂-等等，你们尊重我一下行吗？一会儿嚷嚷着让我死，一会儿又说我缺魂儿！直接说我笨死不得了吗？”

店老板歪过头去笑着捋了捋自己的头发。小青则伏案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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