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暴食

饥饿感正在灼烧着杨世安。

杨世安感觉到胃里翻江倒海的疼，疼的他冷汗直冒。此时他感到口干舌燥，尽管他已经喝了不少山泉水，但丝毫不能消解他的饥饿，他始终找不到吃的——这里没半点活物。

直到夜晚彻底降临，残缺的月高悬天空散发着黯淡至极的光辉，苍南山下陷入了一种绝对寂静的领域，只有杨世安疾驰的脚步声。

杨世安本来已经离开李家沟了，他一路跑到了李家沟外准备走一旁的官道离开，但是一想到自己现在实力低微，如果出去够呛能活下来，于是他又调转了方向回到了李家沟。正当他刚来到坡上时他感到一股钻心的痛，那是从他脑袋里传来的！

杨世安趴在坡上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意识模糊间他似乎看到了李家沟里沾满了人，摇摇晃晃的，嘴里发出低沉地嘶吼。

那嘶吼声越来越近，近到似乎就在自己耳边。

“好...饿！”

本被剧痛折磨地无法动弹的杨世安忽然诡异的弹了起来，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无与伦比的诡异感，那双漆黑的瞳孔之中隐约间闪烁着血气，衬得他更加的邪性。

“好...”

“饿...”

杨世安近乎于本能般的发出嘶吼般的声音，下一刻他整个人狂奔了起来朝着李家沟直冲而去。

“吃...饭！”

如今夜里的李家沟正站着不少身影，从远看似乎是一个个村民，但是凑近一看发现每一个人都是发生了各种各样的畸变的秽物，有的没了头，有的没了手，有的双手变成了飞舞的触手，有的更是只剩下一个上半身。

这些畸变的秽物不知道是从何时冒出来的，但是此时已经占据了李家沟，并且他们漫无目的的游荡着，而就在这时那发了狂的杨世安忽然飞跃而出。

他瞄准了一个站在稻田间没了半边脸的男人，一个虎跃过去便抱住了那男人的上本身，没等这秽物反应过来，杨世安便一拳贯穿了他的胸膛。

那没了半边脸的男人瞬息间便失去了动静，身子直挺挺地砸进了黑红的稻田之中，溅起一片污秽，泼在了杨世安的身上。

杨世安眼神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手中这颗漆黑的心脏，本能的驱动下令得他直接咧开大嘴一口吞了下去，没有丝毫的咀嚼，就好像吃了一颗丹药一般，下一刻便见杨世安眼中红光大盛，照得四周都亮了起来。

这红光转瞬即逝，但闪耀的光芒吸引了四周无数秽物的注意，他们纷纷嘶吼着冲向了杨世安，隐约间一股灰色薄雾弥漫而来。

薄雾灰蒙蒙的看起来虚无缥缈，就好像瘴气一般不紧不慢地缓缓而来，虽说表面平静却透着无法言说的意味。

这灰雾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随着秽物们的聚集自然而然的聚集而起，直扑杨世安而来。

那便是令世人为之震怖的秽气！

本身普通人感染秽气，没有特殊异变的话大多是沦为行尸走肉，但不少修炼者依旧拿他们头疼的主要原因就是他们喜好聚集，一聚集就会产生大量的秽气。

修炼者目前都没什么特别好的办法阻止秽气，大多都是以天地玄气护体，但秽气却对玄气有极强的污染性，若是根基薄弱之人一个不慎可能直接被污染神智。

杨世安狰狞地看着朝着他直扑而来的秽物们他没有选择硬接，而是有如灵智一般钻入了黑夜之中，一瞬间秽物便失去了方向，一炷香时间，躁动便平息了。

然而杨世安并不是放弃了，而是在不久之后又出现在了秽物的面前开始逐一猎杀，似乎在此时杨世安的心里，这些秽物就是他真正需要的大补之物。

若此时有修炼者在这里怕是都要被惊到心神，因为他们从来没见到一个人能够九进九出秽物群，还能在大片秽气的污染下丝毫不受影响，行动如常。

杨世安的猎杀持续了整整一个夜晚，当天边第一束阳光照射到李家沟时，此地已是尸横遍野，灰雾冲天而起转瞬间就将天边的阳光吃了个干净。

此时李家沟的中央，杨世安正踩着七八具秽物尸体仰头看着天空的秽气.

他已经和这群秽物搏斗了整整一个晚上了，他现在宛如一个血人，衣衫破碎，浑身伤痕，但奇怪的是这些伤痕居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饱...饱了...”

杨世安沉闷着低语着，漆黑的瞳孔血光逐渐暗淡下来，他一头栽倒在了秽物尸体之上。

半晌，杨世安逐渐从昏睡中清醒过来，他刚一醒来便感觉到身体传来的阵阵剧痛，紧接着就是四肢百骸传来的充盈力量感。

“我...这是怎么了！”

杨世安心中巨震，他不是一个胆怯弱懦的人，但是这一次他看到自己周遭的尸体他震惊了，震惊之后，心中满是惧怕。

他害怕的不是外物，他害怕的正是自己，他怕自己已经成为了择人而食的怪物。

杨世安缓缓从尸堆上站起，他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忽然他的视线凝聚在了自己的脚下。

那是一名容貌苍老的女子，眉眼弯弯，能够看出来在生前年轻时是一个容貌秀丽的女子。

这张脸杨世安再熟悉不过了。

他慌张的蹲下来将这位女子抱起，他惊愕的看到女子胸口那碗状大小的贯穿伤，手上的动作一瞬间就停滞了，几息之后杨世安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他强忍着激动的情绪将女子缓缓放下来，手上在女子的衣兜间搜寻着什么，不一会儿他就从女子的衣兜里拿出来了一个小小的布袋子。

那布袋子约莫杨世安半个手掌那么大，仔细看去那袋子的正中央还歪歪斜斜刺着”三十六“这两个大字。

“吴娘！”

杨世安紧咬着嘴唇，尽力的克制着自己情绪。

杨世安明明记得当初自己亲手将自己的三十六位奶娘一一埋葬，在每一个人的怀里都放了一个布兜，上面有他亲手绣的字。

但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奶娘又出现在了自己脚下。

杨世安蜷缩在吴娘的尸体之上，就好像吴娘还怀抱着杨世安一般。

杨世安抖得厉害，他脑海里不断地回想起随着秽气爆发李家沟人一个个去世的画面，自己被迫亲手扼死被秽气感染的爹妈，以及在最后他为了不上苍南山吞下诡异心脏。

曾经的一幕幕闪过杨世安的脑海，心中的惊惧越发膨胀，几乎就要炸掉杨世安的脑袋。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杨世安止不住的颤抖着，双手死死地抓着那个绣有“三十六”的布袋。

此时的杨世安心中已经慌乱至极，一个十六岁的孩子落得如此境遇，显然出现不知所措和惶恐是必然的。

灰雾四起，弥漫天地。

因为杨世安夜晚不断地捕食，导致李家沟的灰雾已经膨胀到了一种遮天蔽日的情况，无数畸变的动物从田间地头、池塘水田爬出，漫无目的的游荡着。

此地只剩下一个几欲崩溃的少年。

约莫一个时辰，灰雾已经扩散到了苍南山山脚，大概又过了一个时辰一队身穿灰衣的男女从苍南山疾驰而下，他们每个人衣领处都绣有亮银色的飞鸟图案。

“师兄，此次李家沟异变跟以往有所不同呢？”

队伍前端的一位尖脸女子朝着为首的国字脸胡须男人轻声说道。

那国字脸男人透过样貌看起来三十有几，如今脸色沉重，他开口道：“王长老失踪，恐怕凶多吉少。”

他看着远方飘荡的灰雾，喃喃道：“作孽呐。”

那尖脸女子沉吟道：“执法殿派我们几个内门师兄弟下来，只给我们说了王长老是去李家沟收食儿的，据说是找当初那人。”

国字脸男人听到这里便陷入了沉默，好一会儿才说道：“我有印象，那是一个尤为不凡的孩子。”

他话语一滞，似乎想到了什么，忍不住摇了摇头：“可惜了。”

一行人再度陷入了沉默，他们走入了灰雾之中，那国字脸男子怀中光芒一闪，一道透明屏障将众人笼罩。

“潜云匿行盘只能支撑一个时辰，跟紧我！”

国字脸男子转头朝着队伍几人大喊一声，身形一纵，一行人便钻入了李家沟之中。

此时灰雾已经大到可视范围只有十几米，一行人在灰雾之中只得依靠潜云匿行盘探查四周。

他们直奔李家沟的中央而去，因为为首的那国字脸男人感受到那里秽气最重。

“停！”

就在众人靠近李家沟中央时，国字脸男人忽地看到四周散落的尸体，眼睛精光一闪，一道强光穿透灰雾而去，刹那间便把伏在尸体之上的杨世安照了个精光。

随着杨世安的身形照映而出，一行人如临大敌，纷纷抽出自己的武器作防御态。

尖脸女子脸色凝重，持剑护在国字脸男人周身。

“师兄此人是？”

尖脸女子轻声问道。

“不知道，试试他的实力！”

说完他便示意出手，不一会儿众人就来到了杨世安的周身，尖脸女子身旁两位年轻的师弟正欲出手，杨世安忽然抬起了脑袋，那漆黑的瞳孔配合着满嘴的血污顿时把那两位师弟吓的一怔。

“滚！”

杨世安瞳孔之中血气闪烁，浑身秽气浓郁至极，喉咙里嘶吼般蹦出一个字。

“这等秽物居然能够口吐人言？”

国字脸男人和尖脸女子对视一眼，眼中满是震惊。

“此物不凡，出手！”

国字脸马上吩咐道，话音落地那两位师弟持剑而上，一下子就欺身到杨世安的身旁，两柄剑直直地刺向了杨世安的胸口。

“噗嗤！”

两柄剑毫无阻碍的穿透了杨世安的胸口，但杨世安不喊不叫，整个人愣在了原地，残存的意识在杨世安脑中游荡，在他看到两柄剑穿透自己后便不省人事，然而在现实中杨世安带着胸口的两柄剑直接夺路狂奔。

“快追！”

那两位师弟武器被夺，尖脸女子急忙喊道，下一刻她便踩着奇特的步伐贴近了杨世安的后背，手中那把碧蓝色长剑玄气氤氲，一剑挥斩而出，杨世安后背直接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鲜血狂涌，但同一时间一股磅礴的秽气瞬间喷发而出撞在了尖脸女子的脸上。

“温师妹！”

国字脸男子显然是这个队伍实力最强的一位，手中赤红色长剑一抖，以众人无法看清的速度一剑斩在了秽气之上，胸口更是光芒大盛，屏障颜色逐步加深。

嘭！

两物相撞，赤红色长剑斩灭了一部分席卷而来的秽气，剩下的秽气犹如遇见烈火了一般瞬息间消解，但同样的那屏障也愈发的淡薄，下一刻便听见寸寸龟裂之声响起，屏障摇摇欲坠！

“吴凡师兄，我们还追吗？”

剩下的几个师弟都慌了神。

名叫吴凡的国字脸男子脸色惨白，用玄气护住了差点被秽气污染的尖脸女子，看着怀中师妹并无大碍只是脸色惨白，心中暗暗松一口气，他转头指挥道：“速速回撤上山！”

说完便连忙带队离去，心中震恐不已。

他本身刚突破开脉境，踏入玄宫境三年有余，心想凭借着自己的实力足以对付这只奇特的秽物，哪想到刚一罩面自己就被秽气打的措手不及，好像那秽气天生就是玄气的克星一般，根本抵挡不住，一瞬间他的玄气就被那秽气消耗了三四成，那潜云匿行盘更是接近崩溃。

虽说他能够感觉到刚刚那只秽物实力并不强劲，但却出奇的诡异，如果自己近身说不定能够斩下秽物的首级，不过他也听山中长老所说，更加诡异的秽物是不死不灭的，那是让他们都忌惮的存在。

为了保守起见，他只得下令后撤，自己带来的这几个师兄弟也不过堪堪开脉境五六脉的水平，难承大任。

吴凡勉力的维持着潜云匿行盘不至于崩碎，一行人急速向苍南山狂奔而去，此时灰雾已经逐步扩散进苍南山山脚了，但似乎却再也无法寸进半分，一直被某种力量强行压抑住。

而就在吴凡一行人上山时，身受重伤的杨世安一头闯进了官道之中，朝着苍南山相反的方向逃离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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