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霜刃初开，孤雁南飞

霜降后的第五日，将军府演武场飘起细雪。林晚握着南宫瑾送的短刀，刀刃在晨光中映出他教她的 “天狼三式”—— 劈、绞、刺，招招不离咽喉与手腕，皆是战场上的致命杀招。

“记住，出鞘必见血。” 南宫瑾的声音混着呵出的白气，忽然按住她握刀的手，“腕骨要内收，像这样 ——” 他的掌心覆在她手背上，体温透过薄纱手套传来，惊得她差点松手。

沈清禾在旁吹了声口哨：“表哥，你教新兵都没这么耐心。” 见两人同时后退，又笑着扔来个锦囊，“给你的，里面是我从北疆带的狼皮护腕，比你那绣花的顶用。”

锦囊落地时，窗外忽然传来马蹄声。暗卫浑身是雪地撞门而入：“将军！北疆急报，突厥可汗亲率二十万大军压境，已破三关！”

演武场的积雪突然变得刺眼。林晚望着南宫瑾骤然绷紧的肩线，想起祠堂里未刻完的将士名录 —— 那些名字，怕是又要添上几行新血了。

“三日後出兵。” 南宫瑾接过军报，指尖在地图上的兖州旧战场划出深痕，“清禾，你带天狼卫护送粮草；林晚，你留在京城，盯着祠堂工程和……”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腕上的护腕，“盯着东宫的动静。”

雪粒子打在窗纸上沙沙作响。林晚忽然抓住他的衣袖：“我随你去北疆。” 话出口才惊觉失礼，却见他眼中闪过一丝动摇，很快被寒霜覆盖。

“后方需要你。” 南宫瑾转身时，铠甲上的狼首纹扫过她手背，“太子若趁我出兵搞事，丞相府和祠堂就是他的靶子。你守在这里，比带十万大军还稳。”

他递来块刻着狼首的腰牌，比寻常令牌多出道血槽：“凭这个，可调动顺天府暗桩。若遇危险……” 他声音低了低，“朝东南方放三枚响箭，我必回援。”

第三日辰时，朱雀门前挤满送行的百姓。林晚望着南宫瑾在军阵中挺直的背影，忽然想起初见时他的冷峻，如今却觉得，那身铠甲下藏着的，是比石碑更沉重的责任。

“小姐，看！” 春桃忽然指着辕门。沈清禾正抱着个木箱挤过来，箱中整齐码着千余个平安符，绣着不同的狼首纹：“这是弟兄们的家人绣的，说要给将军护平安。”

林晚摸着平安符上歪斜的针脚，忽然想起张二狗的妹子曾说，哥哥最爱吃她做的胡饼。她转身对春桃耳语几句，待再回头时，手中已多了个锦囊 —— 里面装着她连夜抄的《金刚经》，还有从现代记忆里拼凑的急救药方。

“拿着。” 她踮脚挂在南宫瑾腰间，触到他铠甲下冰凉的锁子甲，“胡饼在第二格，饿了就吃。”

他低头望着锦囊上歪扭的狼首刺绣，喉结滚动：“好。” 策马前行时，忽然俯身，压低声音：“等我回来，带你去兖州看雪。”

马蹄声碾碎满地霜华。林晚望着军阵消失在晨雾中，忽然觉得掌心一空 —— 方才塞药时，南宫瑾悄悄往她手里塞了枚玉珏，正是他常年佩戴的那枚，狼首眼睛处还留着她前日蹭上的胭脂色。

十日后，祠堂上梁的吉时。林晚站在脚手架上，正要将写着 “忠烈” 的匾额挂起，忽见顺天府暗桩匆匆来报：“太子殿下以‘劳民伤财’为由，派御史台查封祠堂！”

她攥紧手中的红绸，望着远处驶来的官轿，忽然想起南宫瑾教她的 “先发制人”。转身对工匠们大声道：“各位乡亲！今日是天狼军英烈的祠堂上梁日，若有人敢拆了这梁 ——” 她指着匾额上的狼首，“便是拆了裕王朝的脊梁！”

百姓们的怒吼声盖过了御史的呵斥。林晚看见父亲从人群中挤过来，眼中闪着泪光 —— 这个曾经让他头疼的女儿，如今竟能振臂一呼，聚起千人之众。

御史的官靴在青石板上跺得山响：“林晚！你敢煽动百姓 ——”

“民女只是实话实说。” 她展开手中的名册，上面画满了英烈的画像，“这些儿郎们在北疆流血时，太子殿下可曾说过一句‘劳民’？如今他们的祠堂要塌了，倒是成了‘伤财’？”

名册被风吹开，露出张二狗的画像 —— 他临终前攥着的，正是半块没寄出的婚书。御史的脸色变了变，忽然听见街角传来马蹄声，沈清禾的天狼卫举着狼首令旗闯入：“奉将军令，祠堂工程由天狼军监工，任何人不得干涉！”

暮色中的祠堂，终于挂上了匾额。林晚摸着冰凉的狼首浮雕，忽然发现暗处有人影晃动。她摸向腰间短刀，却听见低哑的嗓音：“小姐，是将军的暗卫。北疆传来密报，粮草队在兖州遇伏，将军派末将前来求援。”

冷汗浸透中衣。她忽然想起南宫瑾临走时说的 “东南响箭”，却又止住 —— 此刻调天狼军回援，京城必乱，太子定会趁机夺权。

“你去告诉将军，” 她咬破指尖，在密报背面写下 “固守河谷，三日後粮草必至”，“就说我已联络青州商户，用祠堂的良田作押，借到了三万石粮食。”

暗卫怔住：“可将军说过，不能让小姐涉险 ——”

“少废话！” 林晚将盖着狼首印的借据塞进他手里，“告诉他，若输了这场仗，我便拆了他的祠堂，让那些弟兄们的名字，永远刻不到石碑上！”

雪粒子再次落下，打在祠堂的琉璃瓦上叮咚作响。林晚望着暗卫消失的方向，忽然想起南宫瑾送她的护腕，狼皮内侧还绣着行小字：“若遇风雪，望卿安”。

三日后，青州商队的粮车抵达兖州时，突厥的箭矢正擦过南宫瑾的眉骨。他望着粮车上熟悉的狼首纹，忽然笑出声 —— 这个女人，竟真的用祠堂作抵押，借来了救命粮草。

“将军，粮车第三辆有密信！” 副将递来个油纸包，里面除了胡饼，还有张画着狼首的纸条，狼眼处点着朱砂，正是林晚的笔迹：“别死，我等你回来教我骑射。”

北疆的风雪掠过军帐，却吹不化掌心的胡饼温度。南宫瑾望着远处突厥营寨的火光，忽然抽出佩刀，刀刃上倒映着半轮冷月 —— 他忽然明白，这场仗他输不得，因为在千里之外的京城，有个人已为他撑起了半边天，等着他回去，共赏兖州的初雪。

是夜，太子府的密道里，黑衣人跪在阴影中：“殿下，祠堂没查封成，反让林晚得了民心。更糟的是，她竟用良田作押，借到了青州的粮草……”

“够了！” 太子捏碎手中的狼首玉雕，“传信突厥可汗，让他务必在天狼军粮草耗尽前 ——” 他盯着案头林晚的画像，忽然冷笑，“斩了战神的羽翼，才能让那朵雪莲花，永远烂在泥里。”

窗外，初雪覆盖了京城的飞檐，却盖不住将军府门前新挂的灯笼 —— 那是林晚特意让人做的，每个灯笼上都绣着小小的狼首，在风雪中明明灭灭，像极了北疆战场上，天狼军将士眼中不灭的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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