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夜狩歧途与暗宴序章

蓝湾苑地下，“冥河摇篮”这个代号是保护李芸的营养皿。

刺耳的警报像是濒死者的嘶鸣，戛然而止。维生单元内的微光中，李芸彻底瘫软在冰冷的平台上，失去意识前瞳孔中残留的恐惧被深沉的黑暗吞没。几个“泪-IV”血清浓度指示灯绝望地闪烁着血红，数值已跌入临界危险区——60.1%，远低于理论维持阈值。空气中残留着一股微弱的、令人作呕的甜腥气，混合着消毒水的味道，像是腐败的金属沾上了糖霜。那是她体内晶簇在短暂突破血清封锁时逸散出的生物能级粒子被空气电离氧化的结果。

裴凡生站在隔离罩外，全身防护服让他如同一个苍白的幽灵。他没有去看监控屏幕上跳动的、昭示着李芸体内几处Bio-FB01核心节点刚刚冲破记录峰值142%的能量波动轨迹残影，目光死死锁在少女那张惨白到几乎透明的脸上。那张脸上，只有最深重的疲惫和一种被暴力掏空的虚无感，哪里还有半分活人的生气？他无法想象，当血清那层脆弱的止痛屏障彻底消失，当那些在她皮肤下潜行、宛如活物的石头和绳索不再被抑制，这具年轻的躯壳里，该爆发出怎样地狱般的痛苦和……异变。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指，隔着厚重的手套和透明的隔离罩，虚虚描摹着李芸左肩胛骨附近——那是刚才爆发深紫色光点的地方。一层薄薄的、不再稳定的灰白光晕覆盖着那处暗红晶簇，光晕下的晶面棱角似乎比几个小时前又尖锐了几分，甚至隐隐透出一种向内侵蚀皮肉骨骼的质感。

“血清……失效的时间窗口……比计算早了接近12个小时。”裴凡生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出，带着一种疲惫到极致的干涩，像砂纸摩擦石头，“她体内的东西……在超乎想象地加速进化。之前的适应性模型……需要彻底推翻。”

就在这时，维生单元旁边的生命体征监控屏上，一个看似不起眼的次要参数引起了裴凡生的注意——李芸的脑脊液压（CSF Pressure）读数。它正以一种缓慢、但极其坚定的趋势，无声地向上爬升着。这非常规。CSF压升高通常伴随着颅内高压、感染或水肿。但在李芸身上，没有外伤，没有感染迹象。

“深潜者，接入脑电与高级皮层活动分析。”裴凡生迅速下令。

屏幕画面切换。代表普通生理性活动的脑电波图谱下方，另一个更为复杂的分析窗口亮起。它监控的是李芸大脑边缘系统（主管情绪、本能）与高级认知皮层（意识、理性）之间复杂的交互信号流。

图谱显示：边缘系统的波动幅度被血清强力压制着，像被巨手按住的沸水。然而，在代表恐惧、饥饿、破坏等原始的习惯的核心频谱线上，尽管被药物模糊，却清晰地呈现出无数细密的、振幅极高的高频震荡波！它们如同千万根被强行拉直的钢丝，表面沉静，内里却积蓄着足以崩断一切的恐怖张力！而代表高级认知皮层的信号线则黯淡下去，如同风中残烛，被那些不断冲击压制它的原始高波强行切割、削弱，艰难地维持着最后的逻辑灯塔。

“不是阻断……”裴凡生喃喃自语，一股寒意窜上脊椎，“血清的药理作用更像是……强压！把野兽关进了笼子，但野兽的力量每分每秒都在增长……而困住它的笼栏却在不断腐蚀……”

就在他话音未落的瞬间，监控器上李芸原本平稳的脑电波线陡然抽动了一下！随即，那代表欲望压制的高频振荡波群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死水，骤然炸开一片令人心悸的剧烈涟漪！频率瞬间飙升！

“呜——！！！”

一声沉闷得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咆哮，并非通过喉咙，而是直接由李芸胸腔深处、透过骨与肉共振发出！维生单元坚固的观察窗竟被这一吼震得嗡嗡作响！李芸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大电流击中，腰背猛地向上弓起，形成一个几乎反折的恐怖角度！双眼猝然睁开！

那双眼睛……没有瞳孔，或者说，整个眼白部分被一种浑浊的暗金与血丝交缠的金属色泽填满，直勾勾地，如同两枚冰冷的、来自深渊的硬币，死死盯住了隔离罩外的裴凡生！在那绝对非人的目光注视下，裴凡生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钉在显微镜载玻片上的青蛙，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原始恐惧攥住了他的心脏。

被抑制的晶簇在剧烈的能量宣泄下，表面灰白光晕寸寸龟裂！暗红的晶体核心处，一缕深紫色的强光如同活物般猛地一缩一放！下一秒——

“哐啷！咔嚓——！！”

维生单元顶盖靠近李芸头部一侧的高强度聚合物观察窗，在一声刺耳崩裂声中，凭空炸开一个拳头大的不规则破口！

碎片如同被无形力量推动，向外炸开！

几乎同一时间，连接在李芸身上最重要的几根维生管线接头——包含持续注射“泪-IV”的加压插管——内部精密的电子锁卡榫发出低沉的“啪嗒”声，指示灯瞬间熄灭！硬质管线被一股来自李芸身体内部爆发的巨大力量生生扯脱！金属接口扭曲变形！

更为诡异的是，单元外部用于电子锁止和解锁指令传输的加密数据线接口指示灯骤然狂闪几下，然后彻底熄灭。整个维生单元瞬间陷入一种尴尬的“物理锁定”状态——硬锁仍在，但电子控制中心过载短路，锁死了开合机构！

李芸的身体猛地从平台上弹坐而起！那双非人的暗金眼眸扫过破口的观察窗，扫过扭曲脱落的管线，最后再次钉在惊骇欲绝的裴凡生脸上。

“吼——！！！”

又是一声比刚才更短促、却更狂野的非人咆哮！带着一股撕裂灵魂的绝望和无法言喻的暴戾！这一次，不仅仅是声浪，一道无形的精神冲击波如同实质的重锤，狠狠砸在裴凡生的大脑皮层！强烈的晕眩和恶心感让他眼前一黑，踉跄后退几步，耳中嗡鸣不止！

“不好！二级突破！”监控室的警报被瞬间顶到最高级别！“目标脱离生命维持！物理收容单元控制失效！警告！目标生物能量场突破抑制阈值！极度危险！”

借着这惊天动地的突破和对裴凡生造成的精神震荡空隙，李芸动了！

她不再是那个虚弱无力的少女！身体爆发出远超人类极限的速度和力量！那双覆盖着灰败鳞状硬化皮肤的手，指甲异化得如同某种角质硬爪的雏形，狠狠抠在刚刚崩出的观察窗破口边缘！

“咔嘣！”

合金框架像被巨兽撕裂的朽木般变形，向外豁开！

一个覆盖着灰白色能量黯淡晶簇和诡异鳞状皮肤的身影，带着一股甜腥的铁锈旋风，如同坠落的流星，从维生单元的破洞中直扑而出！

砰！砰！砰！

尖锐的、混合着陶瓷碎裂和金属撞击的爆响在狭小的隔离医疗区炸开！

那是李芸落地后狂暴冲锋的结果！她像一头挣脱了铁链的嗜血困兽，根本没有方向，只有本能驱使的、想要撕碎阻挡在身前一切的狂怒！昂贵的检测设备被撞飞，合金壁板被非人的力量撞得凹陷，散乱的管线被她身上凸起的晶簇硬生生刮断，爆起大团电火花！

“拦住她！”几个全副武装的“火种”小队生化防护士兵手持特制高压静电脉冲网枪冲了进来！蓝白色的电弧在枪口汇聚。

然而，冲在最前面士兵的枪口还没来得及抬起瞄准，李芸的身影带着破风声已经撞到了面前！没有技巧，只有纯粹的、来自体内非人怪物赋予的狂暴巨力！士兵如同被高速行驶的卡车撞上，整个人倒飞出去，狠狠砸在合金墙壁上，发出沉闷的骨裂声，防护服胸口塌陷下去一大块！

另一个士兵怒吼着扣动扳机！高压电网喷射而出，瞬间张开，眼看要将李芸罩住！

就在电网合拢的千钧一发之际，李芸体内核心一处晶簇再次爆发出一次极其短暂的深紫色闪光！那飞射的电网仿佛撞上了一层看不见的、急速震动的高频能量场壁垒！

嗤啦啦——！

令人牙酸的爆响声中，由特种合成纤维和电极构成的电网瞬间变得焦黑、崩解、碎裂！细密的电弧如同垂死的银蛇在空中扭动几下，彻底熄灭！碎裂的碳化碎片四处飞溅！

李芸的身影没有丝毫停顿，从那毁灭的电网残骸和士兵惊骇的目光中如狂风般掠过！

“封锁走廊！开启区域力场干扰！”

王飞翔的咆哮在指挥频道炸响！整个蓝湾苑安全屋内部，刺耳的紧急疏散警报和震耳欲聋的物理闸门落锁声此起彼伏！代表李芸的猩红光点，在错综复杂的三维结构图上疯狂移动，如同失控的粒子流！

走廊闸门正在落下！厚重如银行金库！眼看那猩红光点就要被堵死在医疗隔离区的闸门口！

砰！

又是一声远超之前极限的巨大撞击声！伴随着闸门铰链处发出的、令人心头发酸的金属扭曲**！通过未闭合闸门缝隙的摄像头捕捉到惊悚的一幕：即将落地的合金闸门下沿，竟被一双覆盖着灰白色鳞甲硬皮的手死死托住了！

那双手臂因为对抗着千钧重压而剧烈颤抖！覆盖其上的灰白色鳞甲碎裂、崩飞，露出下面流着暗紫色粘液的裂口！但其爆发的力量，竟然硬生生扛住了液压驱动的合金巨闸！巨大的力量对抗在接触面爆出刺目的火星！

一声混合着极度痛苦和纯粹暴戾的咆哮从那缝隙中吼出！带着非人类的决绝！

李芸的身体紧贴着地面，如同穿行地洞的蛇类，猛地从那不足二十公分高的、被巨力暂时撑起的狭小空间滑了过去！身体与冰冷金属刮擦，带起一片火花和碎裂的鳞片！

轰隆！！！

合金闸门在她身后重重落下，彻底封死了医疗隔离区！也将几个试图追击的EDC人员挡在了里面！

“目标突破！目标突破！”整个指挥中心彻底沸腾！警报灯如同地狱血池，红得刺眼！

代表李芸的光点并未停歇！她似乎拥有一种对蓝湾苑内部复杂结构的病态熟悉感，又或许是体内非人直觉的指引？她在通道阴影、通风管道夹层、甚至部分被伪装设备遮挡的工程节点通道间疯狂游窜！每一次即将被合围时，都能爆发出诡异的速度和力量强行突破！所过之处，留下碎裂的壁板、抓挠的深刻痕迹和滴滴答答的、带着微弱荧光的暗紫色液体！空气中弥漫的甜腥铁锈味越来越浓！

她在撕裂蓝湾苑的屏障！她在向着城市，向着那无尽的黑暗逃亡！

*

大学城边缘，“星尘咖啡馆”靠窗的优雅角落。

林默平静地搅动着杯中早已冷透的黑咖啡。平板上，“深渊之眸”的界面如同平静水面下汹涌的暗流。就在几秒钟前，它捕捉到了源自蓝湾苑方向爆发的、强度和形态都极其惊人的生物能量浪潮！

界面瞬间切换！

【事件：样本-07突破！】

【坐标：蓝湾苑核心区域】

【状态变化：维生单元脱离成功 - 确认（能量特征/物理破坏匹配）】

【生物形态评估：突破第二阶段临界点！人形/非人混合态特征强化（能量外壳层局部显现）！】

【追踪优先级：最高指令调整：捕获优先级 - 特级 (获取最新活体组织样本，极端重要) > 转移】

一个象征“移动目标”的动态图标在平板地图上生成，其移动轨迹虽模糊，但明确指向城市边缘地带！

林默的眼神深处，那几乎恒定的、看穿一切的平静冰面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那不是震惊，而是远超预期的意外和……一丝纯粹的惊喜。他端起冷咖啡，轻轻抿了一口，感受着冰冷苦涩液体划过舌根的感觉。他放下杯子，指尖在平板边缘上极其轻微地敲击了两下。

无声的命令沿着预设的量子纠缠通道瞬间发出，激活了潜伏在城市阴影中所有“风语者”节点和更黑暗的力量——“猎犬”出笼。

*

蓝湾苑指挥中心。

空气凝重得如同灌满了铅汞。中央屏幕上，那个代表着李芸的猩红色光点，在突破了最后一道外围隔离门的警报后，彻底消失在了代表城区复杂下水管网和老旧建筑群的一片模拟信号杂波之中。如同滴水入海。

“报告！区域无人机红外/生物频谱扫描无异常反馈！”

“报告！所有交通枢纽、高速路出口监控筛查完毕！无匹配目标或可疑人员载具！”

“报告！城市地下管网入口初步排查完毕！未发现强突破痕迹，探测仪未捕捉到持续目标信号！目标可能拥有反侦测屏蔽或……进入了深层复杂通道！”

“报告！警力协查反馈：未发现符合描述特征人员！”

一连串冰冷的否定汇报像是一记记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心头。

王飞翔站在巨大的玻璃幕墙前，背对着整个指挥中心。外面的城市灯火辉煌，车流如织，勾勒出虚假的和平景象。但在他的视界里，那片璀璨之下，是吞噬了李芸的巨大阴影，以及即将引爆的、足以毁灭这份虚假和平的恐怖炸弹。他宽厚的肩背绷紧如铁，双手紧握成拳，骨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咯咯声。

“调所有能调的！卫星覆盖重新扫！地面一寸寸给我翻！下水道？给我钻！那些废弃的工厂、防空洞、烂尾楼……就是给我掘地三尺，也要在明天天亮前把她给我挖出来！”

“王指……”一个稍显怯懦的声音从加密通讯线路响起，是代号“药匣子”的声音。他虽是EDC在蜀州医药系统的重要眼线，平时极少直接介入核心行动，但此刻情况特殊，“……目标生物信号在突破后陷入极端沉寂状态，似乎具备自适应屏蔽能力。大规模人海战术和科技手段……可能效率有限。”

“那你说怎么办！”王飞翔猛地转身，眼珠布满血丝，压抑的狂怒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看着这东西在城里游荡？看着它可能下一秒就撕开某个倒霉蛋的脖子？！”

“药匣子”沉默了一秒，像是鼓足了勇气：“今晚……凑巧……是‘鬼市’开市的日子。”

这两个字像投入滚油的火星，让焦灼的指挥中心瞬间一静。

“鬼市……”王飞翔的眉头拧成一个巨大的川字。这是个位于灰色地带，不为EDC直接掌控，却又被严密监控的隐秘存在。一个只存在于特定时间、特定暗语地点，汇聚着三教九流、能人异士以及各种见不得光交易的地下王国。

“您的意思是……”裴凡生接过了话头，他眼中的焦急之下，跳动着一丝对未知领域的好奇火焰。

“趁现在还没散场……”“药匣子”语速飞快，“我们可以匿名通过内部的‘引路人’，以天文数字的悬赏金……在那群只为钱和奇货的鬣狗中间，‘定向’放出一只‘寻人猎犬’！目标特征可以模糊处理……就说：寻一个年轻女子，神志可能混乱不清，可能有严重的‘皮肤骨质化异常’，可能携带特殊的‘石质碎片’，极度危险但对雇主研究价值极高！找到可靠线索，哪怕提供精准位置信息……报酬足够他们下半辈子逍遥！”

他顿了顿，补充道：“鬼市里的人，手段诡异，鼻子比警犬还灵，路子野得超乎想象。只要能找到蛛丝马迹……就比我们的人漫无目的撒网强！”

王飞翔锐利的目光如同刀子般刮过裴凡生，又落在地图上那片代表城市污秽血脉的复杂阴影区域。时间的紧迫性如同绞索套在脖子上。常规手段彻底失效。让一群城狐社鼠去撕咬……这无疑是饮鸩止渴！但总比毒发身亡强！

他的手指猛地敲在控制台边缘：“干了！授权你……不！你找绝对可靠、不会暴露身份的渠道，立刻去办！匿名雇主！悬赏金拉满！强调价值连城！但核心就一点：要最快的位置！快！” 他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找到之后，信息立刻封存！由我们的人接手！记住，任何人……只要在现场看到目标真实形态……格杀勿论！防止信息扩散恐慌！”

“明白！”药匣子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裴凡生没有阻止，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屏幕上那片李芸消失的阴影区域，眼中忧虑与探究的光芒交织。也许，那个混乱不堪的鬼市，不仅是找到李芸的唯一希望，也是他窥探这个城市光鲜表象下那部分真实、黑暗且可能隐藏着更多未知秘密的窗口。林默的科技、李芸的异变……或许某些答案的碎片，就沉在那个不见天日的地方？

*

蜀州西北远郊。城市的喧嚣被高耸的山梁和深沉的夜色彻底隔绝。

山顶，风如刀。

林默站在悬崖边缘，黑色的长风衣下摆在狂暴的山风中猎猎作响，纹丝不动。下方远处，城市灯火如同洒落在深渊底部的星屑，而更远处，荒凉的DL-447点矿场区则隐没在一片更为浓稠、令人心悸的黑暗之中。那里，埋葬着他这次蜀中之行的最终“主菜”。

无声无息。

十几道身影如同直接从山岩的阴影中渗出、凝聚，幽灵般出现在林默身后宽阔的平台上。他们全身覆盖着哑光黑色、没有任何标识和多余缝合线的作战服，每一寸布料都在夜色中完美地吸收着光线。脸部被同样的黑色面罩或高科技战术护目镜完全覆盖。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没有一丝声音发出，仿佛连呼吸都已被冻结。他们整齐划一地单膝跪地，低垂着头颅。如同等待主人投喂猎物的黑色兀鹫，散发出冰冷纯粹的杀戮气息。

山风呜咽，卷过平台。

林默没有回头，目光依旧投向那片象征最终目标的深邃黑暗。他缓缓抬起右手，仿佛在感受着风的方向。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风声，如同淬毒的冰针，刺入每一个跪伏者的耳中：

“‘食堂’的位置……确认了。”

停顿。

他的指尖在山风掠过时微微一顿，像在空气中捻起一根无形的丝线。一丝难以察觉的、带着一丝意外发现的满意弧度出现在他嘴角的阴影处，若有若无。

“倒是……‘食材’自己长熟了味道，”他轻轻拈动了一下手指，仿佛在掂量某种新鲜采摘、品相上佳的瓜果，声音平静无波，却透着掌控猎物的愉悦，

“摘了看来可以做一盘好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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