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地府也搞KPI？

我，归衡，一个前世卷到被泥头车超度的奋斗逼，此刻正以一种名为“鬼魂”的形态，被两个面目模糊的黑衣鬼差押送着，走向一个挂着【地府集团·新人培训中心】牌子的地方。

是的，集团。

这地方处处透着一股子令人窒息的熟悉感。

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亮得能照出我虚幻的倒影。头顶上是流水线般排布的惨白节能灯，墙上贴着各种标语，只不过内容从“客户第一，员工第二”换成了“阴阳和谐，人人有责”。

空气里弥漫的味道也很对劲。

不是硫磺与火焰，而是打印机油墨混合着某种提神醒脑的线香，像极了我上辈子公司茶水间里，廉价咖啡和高级熏香混合出的那种“资本主义禅意”。

“都打起精神来！”

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像极了我上辈子那个姓李的产品经理。

我们这群新鬼，包括那个还捏着肥皂的浴巾哥张伟，被赶进了一间阶梯教室。

教室正前方，是一个戴着金丝眼镜、头发梳得油光锃亮、穿着一身灰色中山装的中年男人。他胸口别着个铭牌，上面写着：【培训部-崔主管】。

好家伙，判官都改叫主管了。

崔主管清了清嗓子，推了推眼镜，镜片上反射出PPT投影的白光。

“各位新同事，欢迎加入地府集团，成为我们这个伟大事业的一份子。”

他的开场白，和我前公司CEO画大饼时一模一样。

“首先，我来为大家介绍一下我们集团的组织架构。地府集团是一家以维护阴阳两界秩序为核心业务，致力于为广大灵魂体提供专业、高效、一站式轮回解决方案的宇宙级企业。”

他身后的大屏幕上，出现了一张组织架构图。

最顶上，是【董事长：酆都大帝】和【CEO：阎罗王】。

下面分出无数条线，连接着各个事业群。

【轮回司-HR中心】、【判官殿-法务审计部】、【十八层地狱-不良资产清算中心】、【孟婆庄-记忆体格式化服务站】……

我看得眼皮直跳。

这他妈不就是我上家公司的翻版吗？连部门墙都画得一清二楚。

“我们集团秉承着‘让每一个灵魂都有好归宿’的企业愿景，为所有同事提供了清晰、透明的晋升通道。”

崔主管大手一挥，PPT翻到了下一页。

【鬼差职级体系（P序列-专业岗）】

P1-P2：实习/正式鬼差。

P3：精英鬼差（黑白无常级）。

P4：专家级鬼差（牛头马面级）。

【鬼官职级体系（M序列-管理岗）】

M1：主管级（崔判官级）。

M2：总监级（四大判官级）。

M3：事业群总裁（十殿阎罗级）。

我懂了。

彻底懂了。

这不就是阳间大厂的职级对标吗？黑白无常原来是P3员工，牛头马面是P4技术专家。感情我上辈子P9技术总监的级别，到这儿直接清零了。

“当然，想要晋升，就需要‘阴德’。”

崔主管的语气变得意味深长。

“‘阴德’，是我们地府集团内部唯一的通用货币和绩效积分。抓捕厉鬼、超度善魂、调解阴间纠纷、甚至是提出流程优化建议，都能获得阴德。阴德可以用来兑换法宝、学习功法，更是你们职级晋升的唯一标准。”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

这不就是KPI吗？换了个名叫“阴德”而已。

不过……

我的内心，在短暂的震惊后，居然涌起了一丝窃喜。

虽然听起来还是那一套，但这里是地府啊！

是铁饭碗！是宇宙级国企！只要我老老实实干活，攒够阴德，考个编，晋升到P3或者P4，不就能……

躺平了？

再也不用担心三十五岁被优化，再也不用担心被更年轻的鬼魂取代。每天按时上下班，喝喝茶，看看报（阴间日报），抓个小鬼，拿一份稳定的阴德工资。

这……这简直是天堂！

我上辈子拼死拼活图个啥？不就是为了一个安稳的晚年吗？

现在好了，虽然过程有点曲折，但结果是好的嘛！

我甚至已经开始规划我的躺平生活了。

就在这时，崔主管的语气，毫无征兆地，冷了下来。

“当然，有激励，就有压力。”

他扶了扶眼镜，眼神像刀子一样扫过我们每一个新鬼。

“为了激发各位的狼性，确保我们地府集团的团队活力，所有实习鬼差，都将纳入为期三个月的‘末位淘汰制’考核。”

“末位……”

“淘汰？”

我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这两个词，像两根淬了毒的钢针，狠狠扎进了我的魂体里。

我前世就是被这两个词支配的恐惧，现在死了，居然还要再来一次？！

“没错。”

崔主管似乎很满意我们的反应，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每个月，我们会根据各位完成任务所获得的阴德进行排名。每个考核周期，排名末尾10%的实习生……”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将直接被剥夺鬼差资格，魂体打散，彻底格式化。”

轰！

我的大脑，不，我的魂体，像是被一道天雷劈中。

彻底格式化？

那不就是……魂飞魄散？！

连投胎当猪的机会都不给？！

“我……我草！”

我身边，那个浴巾哥张伟没忍住，直接叫出了声。

崔主管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这位同事，如果你对公司的规章制度有异议，现在就可以申请格式化，我们可以为你开启绿色通道。”

张伟吓得脸都白了，不，是更白了，哆哆嗦嗦地闭上了嘴。

我整个人都麻了。

一种比死亡更深的绝望，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我他妈……

我为了逃离内卷，连命都不要了。

结果，死了，只是从一个996的火坑，跳进了另一个007的炼狱？

而且这个炼狱，输了的代价，不是失业，是彻底从这个宇宙消失！

这算什么？

奋斗者plus终极版？

“直娘贼……”我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

命运这个狗娘养的，真是把我往死里玩啊。

“好了，现在发布你们的第一个KPI考核任务。”

崔主管拍了拍手，将我们的注意力拉到他身后的一个巨大电子屏上。

屏幕亮起，像一个任务发布板。

“本次任务：拘捕‘怨灵-0713号’。这是一个新生的怨灵，危险等级较低，很适合作为你们的开胃菜。”

“为了进一步激发各位的竞争意识，本次任务将以两人一组的对抗模式进行。率先完成任务的小组，将获得双倍阴德奖励，另一组，则基础阴德减半。”

“现在，开始随机分组。”

屏幕上的名字开始疯狂滚动，像一个吃人的老虎机。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千万别给我分个猪队友……不，猪队友也行，千万别给我分个卷王！

我这辈子，最怕的就是卷王！

屏幕上的滚动，慢了下来。

我的名字，“归衡”，被定格在左侧。

然后，一道金光闪过，右侧的名字，也清晰地浮现了出来。

那是一个让我一看就感觉肝疼的名字。

范无救。

我还没反应过来这名字是什么意思，旁边的浴巾哥张伟已经倒吸一口凉气，用看死人的眼神看着我。

“哥们儿，你……你保重。”

“怎么了？”我心里咯噔一下。

“范无救啊！”张伟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充满了敬畏和恐惧，“他你都不知道？咱们这批新鬼里的传说啊！据说他生前就是个卷王，为了项目把自己活活卷死在工位上。死了以后，执念不化，到了地府，比生前还能卷！”

“他……有多卷？”

“这么说吧，”张伟咽了口不存在的口水，“人家新鬼还在熟悉环境，他已经把《鬼差行为准则》、《阴德获取指南》、《地府三千年发展史》全背下来了，还写了三万字的学习心得，据说崔主管看了都想给他加工资！”

我：“……”

完了。

芭比Q了。

我的躺平梦，在来到地府的第一个小时，就他妈碎得连渣都不剩了。

不仅要卷，还要跟一个卷王之王，进行一场你死我活的内卷。

我看着屏幕上“范无救”那三个字，仿佛已经看到了他头顶上那行闪闪发光的人生格言。

——只要干不死，就往死里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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