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黑色巨神与染血的初啼

SIDE-7三号港区的穹顶下，探照灯惨白的光柱刺破模拟星空的宁静，将停泊的钢铁巨兽映照得如同冰冷的墓碑。飞马级强袭登陆舰——白色基地，它沉默地卧在泊位上，流线型的银灰舰体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肃杀。巨大的MS弹射通道如同择人而噬的巨口，舰侧鲜红的联邦鹰徽和“WB”舷号，在艾登眼中像未干的血迹。

“动作快！菜鸟们！”一个年轻却充满威压的声音炸响。布莱德·诺亚少尉站在舷梯旁，笔挺的联邦军服勾勒出挺拔的身形。他约莫十九岁，深绿短发下是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庞，眉头习惯性地紧锁着，眼神锐利如鹰，带着军校精英特有的严肃与一丝未脱的青涩。他迅速将身份识别牌拍在艾登、凯和阿姆罗胸口：“我是布莱德·诺亚，暂代新兵管理！现在，立刻去格纳库！让你们认清以后要钻的‘铁棺材’长什么样！”

穿过弥漫机油与金属冷冽气味的狭窄通道，沉重的闸门在液压嘶鸣中升起。白色基地的一号MS格纳库如同巨神的殿堂在眼前展开。惨白的灯光下，三尊钢铁巨人矗立在固定架上，投下令人窒息的阴影。

左：墨绿涂装，独眼猩红，肩盾厚重，布满弹坑与粗陋焊痕——缴获的扎古II（MS-06F）。凯看到它，瞳孔猛缩，脸色瞬间煞白，仿佛那独眼正死死盯着他，耳边又响起父亲在港口被袭击时的金属撕裂声。

中：圆头圆脑的浅灰铁罐，手持细长的炮管，简陋得如同孩童玩具——联邦的移动棺材铁球（RB-79 Ball）。

右……

艾登的呼吸骤然停止。

它矗立在最深处，如同从宇宙深渊直接降临的巨神。通体覆盖着吞噬一切光线的哑光黑装甲，仅有关节处和要害位置点缀着冰冷的金属原色（关节银灰，部分散热口暗金）。线条粗犷、棱角狰狞，充满了原始而暴戾的力量感。头部是棱角尖锐的独眼式构造，巨大的V字天线如同撕裂夜空的犄角。它比扎古更高大、更厚重，装甲接缝处仿佛流淌着不祥的暗影，仅仅是存在本身，就散发出令人骨髓发冷的压迫感！

RX-78-1 高达原型机！联邦白色恶魔的前身！那深邃的黑色，吞噬了艾登眼中最后一点侥幸的光。

“左边那台绿皮杂碎，是吉恩的杀人机器，现在也是你们的兵器！中间那铁皮罐头，是联邦的工业垃圾！”布莱德的声音带着严厉的训诫，指向那台黑色的巨神，“至于它——RX-78-1！联邦最后的底牌！代号‘黑钢’！如果你们不想变成宇宙尘埃，就祈祷自己能驾驭这头怪物！”他锐利的目光扫过三个少年震惊而苍白的脸，“解散！找铺位！明天开始训练！记住，在这里，懈怠等于自杀！”

布莱德转身离去，军靴踏在金属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回响。凯死死瞪着那台扎古，拳头捏得咯咯作响。阿姆罗则完全被黑色高达吸引，镜片后的目光狂热地扫视着它精密的关节结构和粗大的液压管，手指无意识地在空中比划。

艾登却感到一阵眩晕。他移开视线，望向格纳库巨大的观察窗外——殖民卫星虚假的星空。一股冰冷粘稠的恶寒毫无征兆地攫住了他！仿佛有无数双充满恶意的眼睛穿透了厚重的舰体，从宇宙深处死死盯住了他！

呜——呜——呜——！！！

凄厉到足以撕裂灵魂的舰内战斗警报毫无征兆地炸响！刺目的红色旋转灯瞬间吞噬了格纳库的惨白光线，将所有人的脸都染成一片绝望的血色！

“警报！警报！一级战斗配置！”

“侦测到高浓度米诺夫斯基粒子散布！非友军识别信号！”

“方位：SIDE-7外围！数量：三！高速接近中！”

“敌MS识别！扎古II！吉恩军！”

舰桥广播里传来舵手米莱·八洲惊恐欲绝的尖叫：“不行！它们太快了！规避！全速规——！！！”

轰隆——！！！！

一声仿佛行星核心炸裂的恐怖巨响！整个白色基地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发出刺耳的金属哀鸣，猛地向左舷倾斜！艾登被巨大的力量狠狠甩飞，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格纳库墙壁上，剧痛伴随着血腥味瞬间在口中弥漫！视野天旋地转！刺耳的金属撕裂声、管道爆裂喷射高压蒸汽的尖啸、物品倒塌粉碎的巨响瞬间淹没了警报！

“左舷C区！直接命中！”

“外壁大破！气压狂泻！隔离门失效！”

“格纳库！一号弹射闸门严重变形！无法开启！”

透过观察窗外弥漫的蒸汽和疯狂闪烁的红光，艾登看到了！三个墨绿色的、独眼闪烁着凶残红光的钢铁死神，如同从地狱深渊爬出的恶鬼，正高速穿过SIDE-7稀薄的防御火网，直扑白色基地！它们手中的120mm机枪喷吐着致命的火舌，粗大的***拖着白烟直射而来！

其中一台扎古II的独眼，冷酷地扫过格纳库观察窗，精准地锁定了撞在墙角的艾登！一股如同毒蛇缠绕脖颈般的、赤裸裸的杀意瞬间刺穿艾登的神经！夏亚！赤色的彗星！他看到了！他锁定了自己！

“菜鸟！找掩护！趴下！”布莱德少尉的嘶吼在爆炸的轰鸣和舰体撕裂的**中传来。他死死抓住旁边的扶手，脸色苍白但眼神依旧锐利，对着舰内通讯器咆哮：“左舷弹幕太薄了！炮击手在干什么？！集中火力拦截那台领头的扎古！”

完了！一切都完了！没有高达出击，没有奇迹！艾登的脑海中只剩下那台扎古急速放大的独眼和死亡逼近的尖啸！鸢巢带来的灾祸，终究以最直接的血腥方式降临！

“艾登——！！！”凯绝望的喊叫刺入耳膜。阿姆罗被震得摔倒在地，工具包里的零件散落一地。

就在这千钧一发、所有人都被死亡阴影笼罩的瞬间，一个念头如同闪电劈开艾登混乱的意识：那台黑色的高达！只有它！只有它才有一线生机！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艾登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猛地从地上弹起，不顾一切地朝着格纳库中央那台黑色的巨神冲去！他的眼中只剩下那通往驾驶舱的、冰冷的登机梯！

“艾登！你疯了吗？！”凯惊恐地大喊。

“拦住他！”布莱德试图扑过来，却被又一次剧烈的爆炸震得踉跄后退。

艾登充耳不闻！他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手脚并用，以惊人的速度攀上高达冰冷而粗糙的腿部装甲！金属摩擦着掌心，灼热的蒸汽喷在脸上，警报声和爆炸声如同地狱的鼓点！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上去！启动它！活下去！

他撞开驾驶舱沉重的舱门，扑了进去！

舱门在身后轰然关闭，狭小的空间瞬间被无数闪烁的仪表盘和指示灯刺眼的光芒淹没。冰冷、陌生、充斥着机油和电路板的气味。正前方巨大的球形主屏幕正疯狂闪烁着红色的“WARNING”和外部炼狱般的景象——爆炸的火光、扭曲的金属、那三台狰狞逼近的扎古！其中一台的独眼，在屏幕上急速放大！

艾登的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他手忙脚乱地摸索着，凭着原主记忆中那点可怜的模拟器经验和模糊的影视画面，胡乱将巨大的、布满按钮的头盔扣在头上。视野瞬间被头盔内复杂的HUD（平视显示器）覆盖，无数看不懂的参数和符号疯狂跳动。他颤抖的手指在冰冷的控制面板上摸索着，终于找到了那个被透明保护盖罩住的红色启动按钮！

“启动！给我动起来啊——！！！”艾登用尽全身力气嘶吼，狠狠拍碎了保护盖，按下了按钮！

嗡——！！！

一股强大的能量脉冲瞬间贯穿整个驾驶舱！所有的仪表盘如同被唤醒的星群般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巨大的引擎轰鸣声透过装甲板传来，震得艾登五脏六腑都在颤抖！球形主屏幕中央，代表高达头部的独眼监视器视图骤然亮起！幽绿色的光芒如同恶魔苏醒的眼眸，瞬间点亮了整个驾驶舱，也映亮了艾登因恐惧、肾上腺素和额角淌下的鲜血而扭曲的脸！

RX-78-1 高达原型机——黑色的巨神，在少年染血的嘶吼中，睁开了它冰冷的独眼！

“系统启动！OS初始化！30%...50%...”

“武器系统离线！推进器限制解除！”

“手动模式强制介入！新手辅助系统加载失败！”

“警告！敌MS高速接近！锁定！锁定！”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和刺耳的警报在狭小的空间内疯狂回响。球形屏幕上，那台锁定他的扎古II已经近在咫尺！巨大的独眼在屏幕中急速放大，它手中的120mm机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格纳库观察窗——也就是艾登所在的驾驶舱位置！死亡的寒气压得艾登几乎无法呼吸！

“动啊！动啊！”艾登目眦欲裂，巨大的恐惧转化为歇斯底里的力量！他完全不懂什么操作规范，凭着本能，双手死死抓住面前那对巨大的主操纵杆，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向后一拉！同时双脚猛地踩下踏板！

轰——！！！

高达原型机背部的主推进器爆发出狂暴的蓝色烈焰！巨大的、未经缓冲的G力如同重锤般狠狠砸在艾登身上！他感觉自己的眼球都要被压进颅骨！视野瞬间发黑、边缘泛起血红的噪点！黑色的巨神在固定架上发出刺耳的金属哀鸣，猛地挣脱了束缚！庞大的机体在巨大的推力下，如同被激怒的蛮牛，失控地撞向格纳库侧面厚重的装甲墙！

砰——！！！！

震耳欲聋的撞击！整个格纳库都在剧烈摇晃！装甲墙被撞出一个巨大的凹陷！碎裂的金属构件和断裂的管线如同暴雨般落下！艾登在驾驶舱里被震得七荤八素，头盔狠狠撞在控制台上，血腥味在口中弥漫！

“推进器过载！机体平衡严重失调！警告！”系统警报疯狂闪烁。

“西蒙斯！你在干什么？！稳住机体！”布莱德少尉的怒吼透过通讯器传来，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怒和一丝绝境中的急切。

球形屏幕上，那台逼近的扎古显然也被这野蛮无比的“启动”方式惊得动作一滞。但它的枪口，依旧死死锁定了摇摇晃晃、如同醉汉般撞在墙上的黑色高达！

“瞄准！开火！开火！”艾登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最原始的杀戮指令！他胡乱地在控制面板上摸索着，手指沾满了自己额头的鲜血，终于摸到一个凸起的扳机状按钮！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武器控制，只是凭着本能，狠狠扣下！

嗤——！！！！

一道刺目的、凝聚到极致的赤红色光束，骤然从高达原型机右臂装备的试验型光束步枪枪口喷射而出！光束并非笔直稳定，而是带着剧烈的、狂躁的能量波动，如同一条失控的赤色毒龙，瞬间撕裂了格纳库弥漫的蒸汽和烟尘！

轰隆——！！！！

光束没有命中近在咫尺的扎古，而是擦着它的肩甲上方，狠狠轰在了格纳库顶部一根支撑穹顶的巨大结构钢梁上！超高温的粒子流瞬间熔穿了数米厚的超级合金！灼热的金属熔液如同岩浆瀑布般倾泻而下！被熔断的钢梁发出令人牙酸的恐怖扭曲声，带着毁天灭地的巨响，轰然砸落下来！正好砸在那台逼近的扎古II头顶！

“不——！”扎古的驾驶员惊恐的尖叫通过公共频道传来，瞬间被淹没在金属碰撞、爆炸和机体被压碎的刺耳噪音中！

那台扎古II被数万吨的钢铁狠狠砸中！半个机身瞬间扭曲变形，如同被捏扁的罐头！独眼监视器爆出一团刺眼的电火花，手中的机枪脱手飞出！它如同被拍死的虫子，冒着滚滚黑烟和四溅的电弧，被沉重的钢梁死死压在了格纳库冰冷的地板上，彻底瘫痪！碎裂的绿色装甲和内部零件如同内脏般喷洒得到处都是！

整个战场，无论是格纳库内还是格纳库外，都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白色基地舰桥上正陷入绝望的成员，包括格纳库内目瞪口呆的布莱德、凯和阿姆罗，甚至包括外面另外两台正准备继续攻击的扎古！

艾登瘫在剧烈震动的驾驶座上，大口喘着粗气，汗水混合着鲜血浸透了新兵制服。他透过沾血的目镜，看着球形屏幕上那台被自己用“天花板”砸扁的扎古，看着那扭曲的钢铁残骸和熄灭的独眼，看着自己颤抖的、还死死扣在武器扳机上的、沾满鲜血的手指……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劫后余生的虚脱、摧毁了生命的冰冷麻木感，以及一种原始而暴烈的破坏冲动，如同冰与火交织的洪流，瞬间浸透了他的四肢百骸。

通讯器里只剩下电流的嘶嘶声和远处扎古引擎垂死的**。黑色的巨神，沐浴着格纳库顶部破洞洒下的、虚假的“星光”和敌人机体燃烧的火焰，在它染血的初啼中，留下了一地钢铁的残骸与一个少年破碎的纯真。布莱德少尉透过观察窗看着那台静默的黑色高达，紧锁的眉头下，眼神复杂难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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