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最高通缉令

工业大楼外壁，两百二十米高空

凛冽的寒风如刀，撕扯着紧贴焦黑大楼外壁的两个身影，脚下是深渊，头顶是燃烧的天空。

玄虎金瞳微眯，外骨骼钢爪深嵌墙体鱼鳞钢板的缝隙，每一次发力都伴随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呜呼——！好高啊——！我们到几层了啊——！”小灵单手抓着H型钢梁，大半个身子悬空，兴奋俯瞰下方蚂蚁般的人群车辆。

“四十层上下…把你的另一只手也抓牢！”玄虎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失真，爬到五十多米的时候他就后悔带上小灵了，这家伙有时候太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了。

“喂，庞龙他们在哪层啊？我们就这么瞎爬吗？”

“不用管！直上顶楼！”玄虎腰背发力，猎豹般翻上稍宽的立足点，“往下打！就算揪不出庞龙，也能把他们像耗子一样轰下去！到时候老杨在下面关门打狗！”

“奇怪，老杨他们…好久没声了。”小灵攀上来，反复按压胸前对讲机。

玄虎脸色一凝，半小时了！按道理十五分钟就该汇报了，老杨这么守规矩的老警察，不可能超时这么久。

“老杨！杨队！回答！”玄虎声音拔高，喉结滚动，频道里只有死寂的沙沙声，玄虎抬起手腕，上面的琥珀手链闪着微弱的荧光，这是他和白夜的异能链接，“荧光正常，白夜她没事。”

“哈哈，这高度加干扰，收不到正常，说不定老杨还担心咱俩掉下去…”小灵见玄虎的脸色逐渐铁青，笑着宽慰道。

可这时，一个电子声响起：

“二纵队呼叫玄虎、小灵！汇报位置！”——是治安军指挥官李珂！

能收到指挥部的信号，却收不到近在咫尺的监察队？！

玄虎心猛地一沉。

“玄虎收到！位置距地面约两百二十米，预估四十层！”他语速极快，声音绷紧，“李长官！你们是否抵达一楼入口？我们与那里的监察者…完全失联了！

“没有。”李珂的回答简单明了。

“为什么？”玄虎几乎是在质问，“外围肃清了，为什么不进？！”

“进不去，一楼入口被墓穴无人机完全封锁，第一波强攻伤亡超七成，增援的第十七小队途中遇伏…已失去作战能力，”李珂的声音压抑着巨大的挫败和愤怒，“不能再添油了！必须先稳住战线！”

“那…那至少！看看里面的情况！他们到底怎么样了！”玄虎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恳求。

“…玄虎，”李珂的声音沉重得如同灌了铅，“我们焦虑不比你们少，楼内的第一小队也联络不上，刚刚，第三小队和第六小队的队长在靠近大楼途中…被狙击手枪在步战车内狙杀，是一种生化***，他们尸骨无存…”

“是疾眼。”玄虎金瞳中燃起冰冷杀意。

“鸡眼？谁？”小灵歪头。

“暗网Alliance的名人，墓穴王牌狙击手，异能者，”玄虎外骨骼指关节咯吱作响，“骇人的枪法和子弹…是她，她竟也在这。”

一个是能同时操纵上百架无人机的王牌无人机飞手夜鹰，一个是神出鬼没、拥有顶尖侦察能力的王牌狙击手疾眼，这都是墓穴部队的王牌战士，能同时号令他们的墓穴指挥官…绝非庞龙能请动…水太深了！

“李长官，疾眼异能是感应一公里内情绪波动！任何侦察接近都会被锁定！务必小心！”

“明白，你们也保重。”

通讯切断，玄虎沉默，只剩高空呼啸的风。他如同一尊凝固的雕像，青筋在额角脖颈狰狞暴起。

“现在…怎么办？”小灵轻声问道。

玄虎熔金的瞳孔扫来，声音沉得像压了铅：“下去。”

“下去？”小灵眉梢一挑，抬头看向楼顶，“爬了两百米，现在距离楼顶只有一步之遥啊。”

“老杨他们…还有一队！全在一楼失联了！…我的错…我的战术有问题…庞龙先不管他，当务之急是救下他们！玄虎拳头捏得咯咯响。

小灵没说话。眼神却瞬间冷得像冰，他毫无征兆地反手从监察服内袋掏出一枚盘子大小的黑色圆盘，“啪”地按在厚重的防弹玻璃上！圆盘边缘红光骤亮——3秒！

“小灵？！”玄虎瞳孔骤缩，本能地向大楼边缘急闪！

“按原计划，你上顶楼！”小灵语速飞快，监察服下隐隐透出幽蓝色的光芒——赫然是战甲驱动器！“我从这里横切进去，上下夹击！把整栋楼搅个天翻地覆！”他声音斩钉截铁，毫无商量余地，“只有这样，才能撕开一条生路，救所有人！”

见小灵心意已决，玄虎将所有劝阻的话都咽了回去，他监察服下同样亮起驱动器的微光，沉声道：“二阶驱动器的续航撑不了多久…省着点用！”

“那么，待会儿见！”小灵脸上瞬间恢复了那抹熟悉的俏皮笑容

轰——！

定向爆破闷响，防弹玻璃炸裂，化作漫天晶莹碎雨。

两道光芒在碎雨中爆发，一道熔金如箭，直射燃烧顶层，一道幽蓝如魅，射入硝烟弥漫的楼层。

“什么人…呃——”走廊里，两名巡逻的武装分子眼前蓝光一闪，喉结处便传来毁灭性的剧痛和恐怖的骨裂声，随即瘫软如泥。

烟尘中，小灵缓缓站定，方才俏皮的笑容再度消失，取而代之是近乎神性的平静，他如幽影，无声踏入大楼深处的黑暗。

大楼顶层

“现在才告诉我？真有你们的…”邱锦全握着手台，声音淬冰。

“呵呵，一切从三年前就偏离了预想，为了不被察觉，我们只能沉默，”手台那端是无法辨识身份的AI电子音，“至于庞龙的隐瞒，确实…始料未及。”

“…亚洲分队这次伤筋动骨，没一年半载缓不过来。”

“这一点我们知晓，放心，这回你们立了大功，不会亏待的。”

“立大功？指什么？”邱锦全疑虑道，“庞龙集团已经完了。”

“呵呵……邱队长，这事先放一边，等你出来了再说吧……”滴滴声响起，通讯挂断。

“王八蛋……”邱锦全暗骂一声，走回房间，庞龙被胶带捆成粽子，瘫在弹药箱上，角落横七竖八是他手下的尸体。

“现在动手？出得去吗！”庞龙挣扎抬头，满脸横肉扭曲。

“到此为止了，庞龙。”邱锦全将手台递给身旁的墓穴士兵，拿起庞龙那把沉甸甸的黄金左轮，慢条斯理地拨开弹巢，“这玩具，我就留作此行的纪念了。”

“当年…你们到底为什么帮我？”庞龙无视调侃，浑浊的眼睛死死盯住邱锦全，“这三年，你们手上沾了多少血？第六区那帮怪物杀上来…一定会把我们碎尸万段！”

“关心一下自己吧，外面那帮联军倒是小事，现在，全世界都在追杀你。”

“什么？”

邱队接过墓穴士兵递来的平板，摆在庞龙面前。

蓝字白底的决议，顶部的几行编号和标题：

第1098（2035）号决议

2035年4月23日

全球异能安全大会第2056次会议通过

“全球异能安全大会？”庞龙难以置信地看向邱队。

“没错，二十分钟前，大会发布了一份最高等级异能罪犯通缉令，那个人…”邱锦全指尖滑动页面——一张横肉虬结的大脸，清晰地映在庞龙惊骇的眼中，“就是你。”

“我？！异能罪犯？！还TM最高等级？”庞龙的声音陡然拔高，“我他妈连异能者都不是！！”

这帽子荒谬绝伦！在他认知里，能得此“殊荣”的，只有当年那个差点捅破金三角天的怪物——娜迦之影！

这个名字像一把冰冷的匕首，刺穿了庞龙此刻的愤怒，勾起深埋的恐惧和刻骨的恨意。当年若非那尊瘟神…他何至于像丧家之犬一样，仓皇抛弃在东南亚的庞大基业？那些日进斗金的赌场、盘根错节的走私网、呼风唤雨的人脉…全在那个疯子掀起的腥风血雨中成了过眼云烟！正是那以后，他才不得不跑到Z市这鬼地方，提着脑袋从零开始！

“庞龙啊，”邱锦全轻笑带嘲，“国际上‘异能罪犯’…可不光是身怀异能者。那些‘利用’异能者制造恐怖的…同样榜上有名。”

庞龙渐渐平静下来，片刻后，低语道：“他们的证据是什么？凭什么定罪……”

“凭三年前，在工业区被六区监察者撞破的大型军火库，”邱锦全像在陈述一堂课的教案，语调清晰而冰冷，“凭那场‘意外’引爆…造成的2.5级地震，凭你狗急跳墙，想在安理会反应过来前，用武力把Z市变成你的私人王国…”他顿了顿，目光锐利，“更凭你…公然撕毁安理会《异能者安全协议》，驱策大批异能罪犯上阵。”

“放屁！当年整个第六区一点信号都没有！他们哪里来的证据TM说我驱策异能罪犯！”庞龙向邱队怒吼，但后者面色无波，眼神淡漠。

“庞龙啊…”邱队语气轻蔑又似自嘲，“你我，都是这场序幕的演员，只不过，我还能演下去，而你，要杀青了。”

演员？弃子？庞龙一顿，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

“佣金！我可以翻倍！我这辈子的积蓄！南美！我在南美有最好的种植园！全套生产线！硬通货！”庞龙涕泗横流，“带我走！让我当条狗！当个难民都行！”

“不行啊……不行啊，”邱锦全叹息着摇头，将黄金左轮利落地插进腰间的枪套，“你不杀青…外面那头凶虎，如何能安抚？你不死…我们怎么走？”

“蠢货！你们这群蠢货！”庞龙目眦欲裂，野兽般嚎叫，“单单一个我！喂不饱他！他不会放过你们的！绝不——！”

“邱队，他们进来了。”胸前的另一部手台响起夜鹰的电子音，“玄虎从顶楼破入，小灵从中间楼层突进…上下夹击，应该是在找你们。”

“哦？两人？冲我们来了？”短暂的讶异后，邱锦全嘴角勾起满意的弧度，“呵呵，看来一楼失联后，他们终于急了，独处的机会…比预想来得巧，我们上楼。”

“独处？你想跟他谈判？哈哈哈——”庞龙扭曲冷笑。邱锦全没有回头，带着墓穴士兵无声退出，厚重铁门在庞龙的绝望目光中…缓缓合拢。

“邱队，你还是这么喜欢…给死人上课。”身旁的士兵低语。

“呵…当老师留下的老毛病了。”邱锦全步伐沉稳，“况且…临死之人，往往是最虔诚的学生。”

士兵沉默片刻：“那您的课…似乎也没上完整？”

邱锦全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寒光：“再说下去…大家，都得提前下课了。”

大楼顶层大厅

“这么快被发现了…真是被牵着鼻子走了。”玄虎背靠冰冷墙角，熔金瞳孔扫过将他围死的五名黑甲战士，漆黑战甲上，一枚中式血剑肩章刺眼夺目——墓穴亚洲分队，血剑卫。

“四个一阶，一个二阶…”玄虎的声音平静得骇人，“亚洲分队的异能部队好大的手笔，这可够撑起一个小国的配置了。”

五名血剑卫心头剧震，自己的异能位阶，竟被一眼洞穿？

“速战速决，乾字！”为首的二阶战士厉喝，五人步法骤变，如同精密齿轮咬合，从四面八方挤压玄虎的活动空间，在玄虎的金瞳视野中，五人经脉内的异能因子加速流转，彼此呼应，结成一个流动的能量网络。

“哦？还会布阵？”玄虎眼中掠过一丝兴味，足尖轻点开始跳步，身形在逐渐缩小的包围圈内如鬼魅般飘忽挪移，他能感觉到，阵法的联结正将五人的意识与感知同步放大，真是好奇，若这阵法圆融无缺，其战术协同将达到何等恐怖的境地？

“交替攻击！”二阶血剑卫背在身后的手指向其余四人摆出指令，体内的异能因子骤然二次加速。

“要来了？”玄虎金瞳闪烁。

二阶血剑卫一马当先，化作一道黑风席卷至孙晓面前，在战甲驱动器的强化下，一记近乎音速的截腿踹如战斧般劈向玄虎膝弯！数千磅的恐怖威力甚至产生了破风声！

“腿不错。”玄虎纹丝不动，嘴角微扬。

啪——

一声清脆爆响炸裂大厅！在后续四人惊骇的目光中，玄虎的右掌后发先至，带着残影狠狠掴在二阶血剑卫的覆面头盔上，那狂暴的黑风如同撞上铁壁，惨嚎着被沛然巨力扇飞！

机会！四人腰间黑索如毒蟒出洞，“唰”地缠上玄虎！倒刺穿透监察服，深嵌肌理！四人弃索，化作四道黑风！淬毒军刺撕裂空气，直取咽喉、心口、后颈、腰肾！

“五人的异能竟都相同？”玄虎讶然，同时启动战甲驱动器——毫无反应！“是这些黑绳！”

噗嗤！噗嗤！噗嗤！噗嗤！

四柄军刺精准命中！在倒刺黑索的束缚与四人合击的冲击下，玄虎轰然倒地！

轰——！

大厅大门洞开！数十名持刀武装分子如鬣狗般蜂拥而入！

“哈哈哈！这个狗监察倒了！上啊！宰了他！庞总一千万美金买他人头！”为首的大金牙咧嘴大笑，唾沫横飞。

“别过来——！他没死！”压在玄虎身上的血剑卫嘶声咆哮！他骇然发现，军刺明明从外骨骼缝隙精准刺入要害，却如同捅进了精钢！拔出的刺尖只沾着几滴诡异的金色黏液，这他妈…是什么怪物？阵法联结传来同伴同样的惊惧！

“啧…有点疼了…”四名血剑卫之下，传来玄虎压抑的低吼，澎涌而出的汹涌煞气居然在大厅中形成一股小型气旋，刚刚挣扎爬起的二阶血剑卫发出绝望的警告：

“解阵！撤！”

嘣！嘣！嘣！嘣！倒刺黑索寸寸崩裂！

啊——！四名血剑卫被煞风掀得后撤，眼睛都睁不开！

滴——嗡——！战甲驱动器与右臂外骨骼同时启动，低沉的死亡嗡鸣震颤空气！

那头凶虎重新站立起来，暗红监察服染着金血，肌肉贲张起伏，熔金双瞳扫过冲入的武装分子，那目光所及之处，狂喜凝固，化为彻骨冰寒！

“人多…好啊。”玄虎咧嘴，森白牙齿露出尸山血海般的杀伐之气，“省得我…一个个去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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