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核泽收尸

冰冷的审判光锤悬停在陈九溟眉心，幽蓝的数据链如同毒蛇信子，舔舐着他的皮肤。AI判官037那由纯粹数据流构成的“面孔”毫无波动，两点代表眼睛的刺目白光锁定着他，如同锁定待宰的牲口。

“执行。”冰冷的电子音宣判最终命运。

时间仿佛凝固。陈九溟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辐射沙地上狂跳的“咚咚”声，听到旁边季岳因伤势过重而压抑的喘息，甚至能听到远处被风吹动的、扭曲金属残骸发出的呜咽。那辆沾满罗布泊沙尘的童年玩具车影像，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印在他的视网膜上——父亲最后的礼物，竟成了催命符。

就在数据光锤即将刺入他颅骨的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声沉闷却极具穿透力的嗡鸣，毫无征兆地从陈九溟怀中炸响！并非来自《走镖录》，而是那卷紧贴着他胸口、刚刚经历了时空传送的乌黑秦简！

秦简表面，那些被《走镖录》力量压制下去的暗金色古老纹路，如同被投入滚油的活蛇，骤然爆发出刺目的金芒！一股苍茫、厚重、仿佛承载着大地山川之力的磅礴意志，轰然爆发！

这股意志并非攻击，而是形成了一道无形的、扭曲空间的力场屏障！

“滋啦——！！！”

刺耳的、如同高压电击穿空气的爆鸣声响起！

AI判官037那由纯粹数据链构成的光锤尖端，狠狠撞在秦简爆发的金色力场上！幽蓝的数据流与暗金的古老符文疯狂碰撞、湮灭、交织！无数细小的、闪烁着电火花的能量碎片四散飞溅，如同下了一场诡异的流星雨！

整个空间都因为这股力量的碰撞而剧烈震荡起来！沙地如同沸腾般翻滚，远处的金属残骸发出不堪重负的**！

“警告！检测到高维时空锚点力量干扰！审判协议受阻！”AI判官037的电子音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情绪”，“目标陈九溟…非法持有并激活高危时空文物…威胁等级提升至‘湮灭’级！”

趁此机会！陈九溟眼中凶光暴涨！强烈的求生欲压倒了恐惧！他根本不去想秦简为何突然护主，身体的本能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他猛地一个狼狈却极其有效的驴打滚，抱着秦简，如同滚地葫芦般朝着旁边一个被风蚀出的、半掩在沙丘后的金属管道残骸滚去！

“噗嗤！”尽管有秦简力场的干扰，光锤边缘一道逸散的幽蓝数据链还是如同鞭子般抽在了他的左肩上！瞬间皮开肉绽，深可见骨！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物理灼烧和灵魂冻结的剧痛传来！陈九溟闷哼一声，牙关几乎咬碎，但翻滚的速度丝毫未减！

“走！”他对着同样被这突变惊住的季岳嘶吼一声！

季岳虽受重伤，但战斗本能犹在，强提一口气，连滚带爬地紧随其后！

两人一前一后，几乎是扑进了那直径约一米的、锈迹斑斑的金属管道之中！管道内部充斥着浓重的铁锈味和辐射尘，但此刻却是唯一的掩体！

“目标逃逸！启动湮灭协议！覆盖打击！”AI判官037冰冷的声音带着被蝼蚁挑衅的怒意。它悬浮在半空的身影骤然拔高，手中的数据光锤形态变化，化作一柄巨大的、由无数旋转的0和1代码构成的审判之矛！矛尖指向陈九溟藏身的管道，毁灭性的能量正在疯狂汇聚！整个罗布泊核爆区的铅灰色天幕，都因为这股能量的凝聚而变得更加压抑，隐隐有雷霆在云层深处滚动！

管道内，黑暗狭窄。陈九溟背靠着冰冷刺骨的锈蚀管壁，肩膀的伤口火辣辣地疼，鲜血染红了半边身子。他剧烈地喘息着，怀里的秦简光芒收敛，恢复了乌黑沉寂，仿佛刚才的爆发耗尽了力量。季岳瘫坐在他对面，捂着塌陷的胸口，脸色惨白如纸，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

死亡的气息，从未如此之近！

3.1 金属箱传心跳声

“轰隆——！！！”

毁灭的雷鸣并非来自天空，而是源自AI判官037手中那柄完全成型的审判之矛！刺目的幽蓝色光芒瞬间吞没了整个视野，如同超新星爆发！一股足以撕裂空间、湮灭物质的恐怖能量洪流，如同天罚之剑，朝着陈九溟和季岳藏身的金属管道残骸，轰然倾泻而下！

管道内的空气瞬间被抽干，巨大的压力让陈九溟耳膜刺痛，眼前发黑！他死死抱住怀中的秦简，另一只手本能地抓住季岳的胳膊，将《走镖录》紧贴胸口，土黄色的光晕竭力撑开一个薄如蝉翼的护罩！

完了！

就在这绝望的念头升起的刹那！

异变再生！

两人身下的沙地，毫无征兆地……塌陷了！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巨手猛地抽走了支撑，陈九溟和季岳连同他们藏身的半截金属管道，如同坠入深渊般，瞬间被翻滚的黄沙吞没！下坠！无止境的下坠！沙粒如同流体的墙壁，摩擦着身体，灌入口鼻！

“噗通！”

“噗通！”

两声沉闷的落地声几乎同时响起。预想中被审判之矛汽化的剧痛没有传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撞击硬物的钝痛和漫天扬起的、陈腐的沙尘。

陈九溟剧烈地咳嗽着，吐出嘴里的沙子，挣扎着撑起身体。眼前一片漆黑，只有《走镖录》散发的微弱土黄色光晕，勉强照亮方寸之地。

这里似乎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

空气浑浊不堪，混合着浓烈的铁锈味、机油味、尘埃味，还有一种…淡淡的、类似消毒水的刺鼻气味。地面是冰冷坚硬的金属网格板，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借着微光，能看到四周影影绰绰矗立着许多巨大、冰冷的金属轮廓，像是某种废弃的大型机械或储罐。

“咳咳…这是…何处？”季岳虚弱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他伤得更重，挣扎了几下才勉强坐起。

陈九溟没回答，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被前方《走镖录》光晕边缘照亮的一样东西牢牢吸引住了。

那是一个……箱子。

一个极其巨大、约有两米长、一米宽、一米高的金属密封箱。箱体呈哑光黑色，材质非铁非钢，表面布满了复杂的、如同电路板般的凸起纹路，纹路中偶尔有极其微弱的蓝色流光一闪而逝。箱子静静地矗立在这个巨大地下空间的中央，像一座沉默的钢铁坟墓。

最让陈九溟浑身汗毛倒竖的是——

“咚…咚…咚…”

一种低沉、缓慢、却异常清晰的搏动声，正从那金属箱内部……稳定地传来！

如同……一颗被禁锢在钢铁牢笼中的巨大心脏！

这心跳声在死寂的地下空间中回荡，带着一种诡异莫名的生命力，一下，又一下，敲打在陈九溟和季岳的神经上。

“活…活的？”季岳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虽然刀已失落）。

陈九溟屏住呼吸，强忍着肩膀的剧痛和心头的悸动，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动几步，靠近那巨大的金属箱。《走镖录》的光晕随着他的移动，照亮了箱子侧面。

那里镶嵌着一个巴掌大小的、布满灰尘的液晶显示屏。屏幕大部分区域是黑的，只有最上方一行小小的绿色数字，在黑暗中幽幽地亮着：

“箱体内部温度：37.0℃”

三十七度！人体的核心温度！

陈九溟的呼吸瞬间停滞！一个密封在冰冷金属箱里、散发着心跳声的东西，内部温度是三十七度？！这怎么可能？！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拂去屏幕下方按键上的灰尘，看看能否激活更多信息。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冰冷金属箱体的瞬间——

“滋…啦…”

箱体表面那些复杂的电路纹路猛地亮起！幽蓝色的光芒瞬间变得刺眼！光芒并非均匀分布，而是如同受到吸引般，疯狂地朝着陈九溟手指即将触碰的位置汇聚！

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随着幽蓝光芒的汇聚，那坚硬冰冷的哑光黑金属表面，竟然如同加热的蜡油般……开始软化、蠕动！

金属的液滴汇聚、拉伸、塑形……在陈九溟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箱体表面，以他指尖为中心，缓缓地……凝结出了一张人脸的轮廓！

那张脸的五官由流动的、散发着幽蓝光芒的金属液构成，边缘还在不断滴落、重塑。眉毛、眼睛、鼻子、嘴巴……一点点变得清晰。

当那张脸完全成型的刹那，陈九溟如同被一道高压电流击中，浑身剧震，踉跄着后退一步，差点摔倒！

那张凝结在冰冷金属箱上的脸……赫然是他自己！

陈九溟的脸！

五官轮廓，分毫不差！只是这张“金属脸”毫无表情，双眼紧闭，如同沉睡在钢铁中的冰冷倒影！幽蓝的光芒在“他”的面部轮廓中缓缓流动，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诡异感！

“咚…咚…咚…”

箱内的心跳声依旧稳定，在这张“陈九溟”金属面容的映衬下，显得更加毛骨悚然！

“这…这…”季岳也看到了这骇人的一幕，饶是他经历诡异无数，此刻也惊得说不出话来。

陈九溟死死盯着那张属于自己的、却又无比陌生的金属面孔，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直冲天灵盖。罗布泊核爆区、父亲的烟斗、AI判官的追杀、心脏般跳动的金属箱、箱面凝结的自己的脸……这一切碎片，正被一股无形的、充满恶意的力量，强行拼凑在一起！

这箱子里，到底是什么？！

就在这时，怀中的《走镖录》突然再次变得滚烫！书页无风自动，哗啦啦翻动，最终停在某一页。泛黄的纸页上，没有文字，只有一幅用简略线条勾勒的图案：

一个巨大的金属箱，箱体表面凝结着一张人脸。箱子旁边，站着一个火柴人般的身影（代表陈九溟），火柴人手中握着一卷竹简（秦简），竹简正指向箱子。图案上方，用朱砂写着一个血红的古篆：

“启”

启？开启这个箱子？

陈九溟看着书页上的图案和那个血红的“启”字，又抬头看向面前这跳动着、凝结着自己面容的恐怖金属箱，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这《走镖录》…到底是在指引他，还是在把他推向更深的深渊？

3.2 沙暴人脸

死寂。

只有金属箱内那稳定而诡异的“咚…咚…”心跳声，在这废弃的地下空间中回荡，如同死亡的倒计时。陈九溟盯着书页上那个血红的“启”字，又看向箱面上那张属于他自己的、幽蓝流淌的金属面孔，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诞和恐惧攫住了他。

开启？里面跳动的，难道是他自己的心脏不成？这念头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此物…大凶！”季岳捂着胸口，艰难地挪到陈九溟身边，看着金属箱上的面孔，眼中充满了忌惮，“煞气内蕴…生机外显…是…是‘活葬’之局！万不可开启！”

活葬？陈九溟心头一凛。他不懂风水秘术，但这名字就透着一股邪性。他低头看向《走镖录》，那血红的“启”字依旧刺目，仿佛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强制力。是秦简的力量在影响它？还是这祖传的玩意儿本身就有问题？

“咚！”

箱内的心跳声似乎加重了一下，箱体也随之轻微一震。表面那张金属“陈九溟”的脸，幽蓝的光芒流转速度似乎加快了一丝。

突然！

“呜——呜——呜——”

一阵凄厉尖锐、如同鬼哭般的风声，毫无征兆地从他们头顶上方、那个塌陷的沙洞入口处传来！风声越来越大，很快演变成如同万马奔腾般的恐怖呼啸！整个地下空间都开始剧烈震动，顶部的金属支架和管道发出不堪重负的**，大块大块的锈蚀铁皮和沙土簌簌落下！

沙暴！而且是极其猛烈的沙暴！

罗布泊的死亡沙暴来了！

“不好！上面塌了！”季岳脸色剧变，指着沙洞入口。只见原本碗口大小的洞口，在狂风的撕扯和沙流的冲击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浑浊的、如同黄龙般的沙流，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

“走！”陈九溟当机立断！不管开不开箱子，留在这里被活埋是死路一条！他一把搀起重伤的季岳，环顾四周，寻找出路。

《走镖录》似乎感应到他的求生意志，书页上的图案瞬间变幻！指向了地下空间的深处，一条被巨大废弃管道和设备遮挡的、幽暗的通道！

两人跌跌撞撞，顶着漫天落下的沙土和锈渣，朝着通道方向亡命奔逃！身后，沙流如同决堤的洪水，轰隆隆地灌入，迅速淹没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朝着那跳动的金属箱汹涌扑去！

“轰隆！”

一声巨响！一块巨大的、锈蚀的金属顶棚被沙流的重压和狂风的撕扯硬生生扯断，裹挟着万吨黄沙，朝着金属箱所在的位置狠狠砸下！

陈九溟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就在这毁灭降临的瞬间，那金属箱似乎感应到了致命威胁！箱体表面的幽蓝电路纹路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光芒！那张凝结的“陈九溟”金属面孔猛地睁开了“眼”——两点由纯粹幽蓝光芒构成的“瞳孔”，冰冷地“看”向砸落的金属顶棚！

与此同时，箱内那稳定的心跳声陡然变得狂暴！“咚！咚！咚！”如同战鼓擂响！整个箱体剧烈震颤！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倾泻而下的万吨沙流，在接近爆发出幽蓝光芒的金属箱周围数米范围时，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沙流如同被驯服的黄龙，竟不再垂直落下，而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围绕着金属箱疯狂旋转起来！

一个巨大的、由沙尘构成的漩涡瞬间形成！漩涡的中心，就是那跳动着、散发着幽蓝光芒的金属箱！漩涡的边缘，沙粒摩擦，发出尖锐刺耳的厉啸！

而更让陈九溟和季岳头皮炸裂的是——

在那高速旋转的沙暴漩涡壁上，无数沙粒被无形的力量吸附、塑形……一张巨大无比的、由纯粹沙粒构成的人脸，正缓缓浮现！

那张脸，扭曲、痛苦、充满了无尽的怨毒！沙粒组成的五官在漩涡壁上流动、变幻，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但陈九溟和季岳都无比确定——那五官的轮廓，赫然与金属箱上凝结的、以及陈九溟自己的脸……一模一样！

沙暴人脸张开由沙粒组成的巨口，仿佛在无声地咆哮！一股混合着辐射尘、毁灭气息和浓烈怨念的冲击波，如同实质般扩散开来！

“噗！”本就重伤的季岳首当其冲，被这股精神冲击波及，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眼前一黑，直接昏死过去！

陈九溟也感觉脑袋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眼前金星乱冒，耳中充斥着尖锐的嗡鸣！怀中的秦简和《走镖录》同时爆发出光芒（暗金与土黄交织），勉强护住了他的意识核心！

他强忍着眩晕和剧痛，死死盯着沙暴漩涡中心那张巨大、痛苦、扭曲的“自己”的脸！

这张脸……他见过！

就在忘川殡仪馆，赛博城隍虚影降临前，导航仪屏幕炸裂的雪花点中，曾一闪而过的——那张属于导航系统故障画面里的、扭曲破碎的人脸！

一模一样的感觉！那种冰冷、混乱、充满系统错误和崩溃预兆的绝望感！

沙暴人脸的巨口无声开合，漩涡旋转的速度骤然加快！无数沙粒被甩飞出来，如同子弹般射向四周！同时，在漩涡的中心，在那张痛苦巨脸的眉心位置，无数沙粒如同被磁石吸引般，疯狂汇聚、拼凑……

几个由幽蓝色沙粒（沾染了金属箱辐射？）组成的、扭曲狰狞的篆字，在沙暴漩涡壁上缓缓浮现：

“欠——香——火——债——贰——佰——年——”

二百年的香火债？！

陈九溟如遭雷击！他想起了赛博城隍虚影出现时，父亲最后那声撕心裂肺的警告：“别碰城隍芯——！”还有AI判官037提到过的“初代城隍芯片失窃案”！

这沙暴人脸，这二百年的香火债怨念……难道指向的是那枚失窃的城隍芯片？！和他父亲有关？！

“轰——！！！”

沙暴漩涡的力量似乎达到了顶峰！伴随着那张巨大痛苦人脸无声的咆哮，整个地下空间如同被引爆的炸药库！支撑结构发出最后的哀鸣！更多的金属顶棚和管道轰然断裂、坍塌！狂暴的沙流彻底失控，如同黄色的海啸，朝着通道口汹涌扑来！

陈九溟再不敢有丝毫犹豫！他用尽最后力气，将昏迷的季岳扛在肩上，朝着《走镖录》指引的通道深处，亡命狂奔！身后，是吞噬一切的沙暴、是那张由沙粒组成的、痛苦扭曲的“自己”的巨脸、是那“欠香火债二百年”的血色控诉！以及被沙暴暂时淹没、但心跳声依旧穿透沙层传来的……金属箱！

3.3 开箱见共生者嵌芯片

通道深邃而曲折，如同巨兽的肠道。陈九溟扛着昏迷的季岳，在黑暗中凭着《走镖录》散发的微弱光晕和求生的本能，深一脚浅一脚地狂奔。身后，沙暴吞噬一切的轰鸣声如同跗骨之蛆，紧追不舍！滚烫的、带着辐射尘的沙粒不断从后方通道涌来，拍打在他的腿脚上。

肩膀的伤口在剧烈奔跑中撕裂般疼痛，失血带来的眩晕感一阵阵袭来。但他不敢停！停下就是被活埋，就是被那沙暴中痛苦的“自己”吞噬！

不知跑了多久，身后的沙暴轰鸣声似乎减弱了一些。前方通道似乎到了尽头，隐约透来一丝微弱的光线，还有…更加浓烈的消毒水混合着铁锈的味道。

陈九溟咬着牙，奋力冲出通道口。

眼前是一个相对较小的、穹顶结构的圆形空间。像是一个废弃的实验室或者控制室。墙壁上布满了早已熄灭的仪表盘和断裂的线缆。中央位置，有一个半人高的金属操作台，台面上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唯一的光源，来自操作台后方墙壁上，一个镶嵌在厚重防爆玻璃后面、依旧顽强闪烁着微弱红色指示灯的老旧应急电源。红光将整个空间染上一层不祥的血色。

最引人注目的是，在圆形空间的另一侧，有一扇巨大的、紧闭的铅灰色合金密封门。门上印着一个巨大的、褪色的三叶核辐射标志，下方还有一行模糊的喷漆字迹：“核心试验区 - Lv.7 授权进入”。

这里…是当年核试验基地的地下设施？！

陈九溟将昏迷的季岳小心地放在相对干净的墙角，自己则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墙壁滑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暂时安全了。他扯开破烂的运动服，查看左肩的伤口。被数据链抽中的地方皮肉翻卷，深可见骨，边缘的皮肉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焦黑色，并且还在缓慢地向周围蔓延，带来持续的灼痛和麻痹感。AI判官的攻击，显然带有某种侵蚀性的能量。

他尝试调动《走镖录》的力量去压制伤口，土黄色的光晕笼罩上去，那股侵蚀的麻痹感稍稍减弱，但伤口愈合的速度极其缓慢。怀中的秦简依旧沉寂，仿佛之前的爆发耗尽了所有力量。

“呃…”墙角传来一声痛苦的**。季岳悠悠转醒，脸色依旧苍白如纸，但眼神恢复了一丝清明。他看向陈九溟肩头的伤口，瞳孔微缩：“判官…煞气入体…需…需纯阳之物或…至刚符咒…方可拔除…”

纯阳之物？至刚符咒？这鬼地方上哪找去？陈九溟苦笑。

就在这时！

“咚…咚…咚…”

那稳定而诡异的心跳声，再次传来！而且…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接近！

声音的来源……赫然是那扇紧闭的铅灰色合金密封门之后！

陈九溟和季岳同时色变！那鬼东西…追过来了？！不，不是追过来，是它原本就在这扇门后面？！刚才地下空间那个，难道只是某种…“外壳”或者“触须”？！

“咚！咚！咚！”心跳声似乎感应到了他们的存在，变得急促而有力！每一次跳动，都让沉重的铅灰色合金门发出轻微的震颤！门缝里，甚至渗出了一丝丝若有若无的…白色寒雾？与心跳的“热度”形成诡异的反差！

紧接着，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操作台上厚厚的灰尘，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拂动。灰尘如同流水般，在布满按键和旋钮的金属台面上自动汇聚、流淌…最终，在台面中央，灰尘组成了几个歪歪扭扭、带着强烈执念的…汉字：

“开…门…”

“冷…”

开门？冷？

陈九溟看着灰尘组成的字迹，又看向那扇随着心跳声震颤、渗出寒雾的合金门，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门后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呼唤？是那个金属箱的本体？那个心跳的源头？

怀中的《走镖录》再次变得温热。书页自动翻开，停在之前那幅金属箱图案的一页。只是此刻，图案旁那个血红的“启”字旁边，又多了两个细小的朱砂篆字：

“共生”

共生？和什么共生？

“它…在求救？”季岳看着灰尘组成的“冷”字，眉头紧锁，“煞气之中…藏有一缕…极其微弱的生魂波动…痛苦…煎熬…”

求救？生魂？陈九溟想起金属箱上凝结的自己的脸，想起沙暴中那张痛苦的巨脸。难道门后面的东西，真的和他有某种联系？《走镖录》的“共生”又是什么意思？

好奇心、对真相的渴望、以及《走镖录》那该死的指引，压倒了恐惧。他深吸一口气，挣扎着站起身，走到布满灰尘的操作台前。

“你疯了？！”季岳低喝。

“待着别动！”陈九溟头也不回，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他用袖子粗暴地擦去操作台中央的灰尘字迹，露出下面布满锈迹的按键和几个老式的机械旋钮。其中一个最大的红色旋钮旁边，刻着“主气闸开启”的模糊字样。

没有电力，大部分按钮都是死的。但这个红色旋钮是机械结构，似乎还能转动。

心跳声越来越急促，“咚！咚！咚！”如同擂鼓，敲打着他的神经。门缝里渗出的寒雾也越来越多，在地面积聚成薄薄的一层白霜。

“妈的，死就死吧！”陈九溟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拧动那个红色旋钮！

“咔哒！咔哒！咔…嘎吱——！”

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从厚重的合金门内部传来！门框四周积攒了不知多少年的灰尘簌簌落下！沉重的门体，在巨大的液压装置（似乎还有残余压力）的推动下，伴随着刺耳的金属**声，缓缓地……向内滑开！

一股比门外更加冰冷刺骨、混合着浓烈消毒水、福尔马林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低温保存的生物组织气味的白色寒流，如同决堤的冰河，瞬间汹涌而出！将门口的陈九溟彻底淹没！

陈九溟被冻得浑身一哆嗦，牙齿咯咯作响。他强忍着刺骨的寒意和几乎冻结的呼吸，睁大眼睛，看向门内。

门后是一个不大的、四四方方的房间，墙壁和天花板都是冰冷的银色合金，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白霜。房间中央，矗立着一个巨大的、圆柱形的透明培养罐！罐体由厚重的特种玻璃制成，连接着无数早已锈蚀断裂的管道和线缆。

培养罐内，充满了浑浊的、淡黄色的营养液（或者防腐液？）。而在那浑浊液体的中央，悬浮着一个人！

不，那已经不能完全称之为“人”了。

那是一个全身赤裸的成年男性，体型健硕。他的身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半透明状态，皮肤下的肌肉纹理和部分骨骼若隐若现。无数细小的、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数据线如同活物的血管神经，从他的四肢百骸、甚至七窍之中钻出，另一端则深深刺入培养罐底部复杂的金属基座内。他整个人，就像是一个被无数发光线路包裹、禁锢在罐中的标本！

最让陈九溟心脏骤停的是这个人的脸！

尽管因为半透明和液体的折射有些变形，但那眉眼、那轮廓……分明就是他的父亲——陈远山年轻时的模样！

“爹…？！”陈九溟失声惊呼，声音都在颤抖！他猛地扑到冰冷的培养罐前，双手拍打着厚厚的玻璃，难以置信地看着罐中那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罐中的“陈远山”双眼紧闭，面容安详（或者说麻木？），仿佛在沉睡。只有胸膛伴随着培养罐外部连接的一个巨大金属箱（正是之前在地下空间看到的那种款式，体积更大）传来的“咚…咚…咚…”心跳声，而极其微弱地起伏着。

父亲？！他还“活”着？！以这种…被禁锢在罐子里、插满数据线的恐怖方式？！

就在陈九溟心神剧震、几乎无法思考的瞬间！

培养罐中，那如同标本般的“陈远山”，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了！

没有眼白，没有瞳孔！整个眼眶里，只有一片不断流动、闪烁着幽蓝色代码光芒的……电子屏幕！

两点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电子光点，如同最精准的扫描仪，瞬间锁定了一脸惊骇、趴在罐体外的陈九溟！

与此同时，一个冰冷、僵硬、带着明显电子合成音质感的“声音”，直接在陈九溟的脑海中响起，如同钢针般刺入：

“识别：血缘载体 - 陈九溟。”

“状态：低活性。权限：临时访问者。”

“请求：能源补充。目标：维持‘酆都07’意识碎片稳定。”

“酆都07”？父亲在罗布泊项目的代号？！

这电子音刚落，培养罐外连接的那个巨大金属箱侧面，一块屏幕突然亮起幽蓝的光芒。屏幕上没有温度显示，而是清晰地浮现出一行不断跳动的、由二进制代码和数字组成的ID：

“意识碎片载体：酆都07（陈远山） 状态：濒临消散”

紧接着，更让陈九溟如坠冰窟的一幕出现了！

罐中“陈远山”那由电子屏幕构成的眼睛，光芒流转，冰冷僵硬的电子合成音再次在他脑中响起，语调毫无波澜，却背诵出一段……陈九溟小学三年级时，因为打碎邻居家玻璃而写下的、充满稚嫩谎言和懊悔的检讨书内容！一字不差！

3.4 数据僵尸爬出废弃基地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如同毒蛇吐信，在陈九溟脑海中清晰地背诵着他童年最私密、最不愿回想的糗事。检讨书里那些幼稚的狡辩和拙劣的谎言，此刻被这毫无感情的电子音念出来，带着一种赤裸裸的羞辱和亵渎！

“闭嘴！”陈九溟目眦欲裂，一拳狠狠砸在培养罐厚重的玻璃上！“咚！”闷响回荡，玻璃纹丝不动，反震力让他拳骨生疼。罐中“父亲”那双由电子屏幕构成的眼睛，依旧冰冷地“注视”着他，代码光芒平静地流淌。

血缘载体…意识碎片…酆都07…

父亲陈远山，当年在罗布泊核爆区失踪，难道他的意识被剥离出来，禁锢在了这具人不人、鬼不鬼的“共生体”里？成为了所谓的“酆都07”意识碎片？那沙暴人脸控诉的“二百年香火债”，AI判官追查的“初代城隍芯片失窃案”，是否都与此有关？

“能源…补充…”“父亲”的电子音再次在陈九溟脑中响起，带着一种机械的、不容置疑的迫切，“否则…碎片…消散…”

“补充你妈！”陈九溟怒吼，眼中布满血丝。看着罐子里这被数据线寄生、如同提线木偶般的“父亲”，巨大的悲痛和愤怒几乎将他吞噬。“告诉我！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城隍芯片在哪？！”

“警告…未授权访问核心机密…”“父亲”的电子音冰冷回应，“请求…能源…优先级最高…”

“去你妈的优先级！”陈九溟彻底暴怒，反手抽出腰间别着的、半截锈蚀钢筋（之前撬门用的），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连接培养罐底部的一根粗大、闪烁着幽蓝光芒的数据线缆狠狠砸去！他要毁了这鬼东西！把父亲从这该死的禁锢中“解脱”出来！

“砰！”

钢筋砸在数据线缆上，爆出一团幽蓝的电火花！线缆外部绝缘层破裂，露出里面流淌着蓝色数据流的金属芯！

“警报！警报！外部设施遭受攻击！威胁等级：高！”

“启动‘戍卫协议’！清除入侵者！保护核心载体！”

刺耳的电子警报声瞬间响彻整个圆形空间！墙壁上那些早已熄灭的仪表盘，有几个竟诡异地闪烁起红灯！培养罐中的“父亲”猛地发出一声非人的、混合着电子杂音的尖锐嘶鸣！他全身插着的那些数据线骤然亮起刺目的蓝光，整个培养罐剧烈震颤起来！

“轰隆！轰隆！轰隆！”

伴随着警报声，圆形空间周围那些被厚重防锈漆覆盖的金属墙壁上，几扇伪装得极好的暗门猛地向内弹开！一股浓烈的、混合着机油、福尔马林和腐烂电子元件的气味扑面而来！

紧接着，从那些黑洞洞的门后，传来了密集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爬行声！

“咔嚓…咔嚓…咔嚓…”

像是生锈的关节在强行活动，又像是金属摩擦着水泥地面。

在陈九溟和季岳惊骇的目光中，一个个扭曲的身影，手脚并用地从暗门后的黑暗中……爬了出来！

这些东西，勉强能看出人形。但它们的身体大部分都高度腐烂，露出森森白骨和干瘪发黑的肌肉组织！腐烂的皮肉上，却又镶嵌、融合着各种锈蚀的金属零件——断裂的齿轮、扭曲的管道、裸露的电路板……像是被粗暴地拼凑起来的血肉与机械的混合体！

它们的头颅更是千奇百怪：有的只剩半边骷髅头，眼眶里闪烁着幽蓝的数据光点；有的脸上覆盖着破碎的液晶屏幕，屏幕上滚动着乱码和雪花；还有的整个脑袋就是一个布满锈迹的金属罐头，上面焊接着几个不断转动的摄像头镜头！

而最具有标识性、也最让陈九溟感到荒诞恐惧的是——每一个“人”腐烂或金属化的脖颈上，都挂着一个同样锈迹斑斑、却依旧能辨认出字迹的……塑料工牌！

工牌上的LOGO，正是“三界物流”那狰狞的鬼头标志！下方印着模糊的字迹：“基地安保部 - 数据回收员”。

数据僵尸！而且是隶属于三界物流的、废弃基地的“安保”！

“嗬…嗬…”离得最近的一只数据僵尸，它那由半个骷髅头和半个金属罐头拼凑的脑袋转向陈九溟，骷髅眼窝里的幽蓝光点瞬间锁定了他！覆盖着腐肉和铁锈的下颌骨开合，发出漏风般的嘶吼：“识别…入侵者…陈…九溟…清除…指令…”

它腐烂与金属混合的手臂猛地抬起，手臂末端不是手掌，而是一个高速旋转的、布满锈迹和血污的合金钻头！钻头带着刺耳的尖啸，朝着陈九溟的胸口狠狠捅来！

与此同时，其他几只爬出来的数据僵尸也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鬣狗，从不同方向，手脚并用地朝着陈九溟和墙角的季岳扑来！它们有的手臂是液压钳，有的是电锯，有的甚至从腐烂的胸腔里弹射出带着倒钩的铁链！

“操！”陈九溟怒骂一声，来不及思考为什么这些僵尸认识他，猛地挥起锈蚀钢筋格挡！

“铛！”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钢筋与合金钻头狠狠撞在一起！巨大的力量震得陈九溟虎口崩裂，连连后退！那僵尸的力量大得惊人！

怀中的《走镖录》爆发出强烈的土黄色光芒！一股暖流涌入手臂，暂时驱散了僵尸带来的阴寒侵蚀。但僵尸的数量太多了！而且它们似乎根本不怕疼痛，被陈九溟砸断手臂，依旧用残肢和牙齿疯狂攻击！

“小心背后！”季岳强撑着在墙角提醒，同时抓起一块掉落的金属碎片，狠狠砸向一只扑向他的、脑袋是液晶屏的僵尸。

“噗嗤！”碎片砸碎了屏幕，里面流淌的幽蓝数据流如同血液般喷溅出来！

陈九溟险之又险地避开一只僵尸的电锯横扫，后背却被另一只僵尸的金属利爪划开一道血口！火辣辣的疼痛和冰冷的麻痹感同时传来！

就在他陷入僵尸围攻、岌岌可危之际！

培养罐中，“父亲”那双电子眼的光芒突然剧烈闪烁起来！冰冷的电子音带着一种奇异的波动，再次直接传入陈九溟脑中：

“检测到…高契合度…生物磁场…”

“申请…临时权限…调用…‘戍卫’协议…最高指令覆盖…”

3.5 阴差索要坠崖记忆抵债

“申请…临时权限…调用…‘戍卫’协议…最高指令覆盖…”

“父亲”那冰冷僵硬的电子音在陈九溟脑中响起的瞬间，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如同疯狗般围攻陈九溟和季岳的数据僵尸，动作猛地一滞！它们腐烂与金属混合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头颅上各种电子眼、摄像头镜头、骷髅眼窝里的幽蓝光点疯狂闪烁、明灭不定！仿佛有两股截然不同的指令在它们简陋的“处理器”中激烈冲突！

“警…告…指…令…冲…突…”

“核…心…载…体…优…先…”

“清…除…入…侵…”

断断续续的电子杂音从几只僵尸身上传出。它们抬起的手臂（钻头、电锯、液压钳）僵在半空，攻击的动作变得极其迟缓而犹豫。

好机会！

陈九溟虽不明白“父亲”是如何暂时干扰了这些僵尸的指令，但生死关头哪容细想！他眼中凶光一闪，《走镖录》的力量灌注双腿，猛地一个矮身冲刺，锈蚀钢筋如同毒龙出洞，狠狠捅进一只挡在通往培养罐路径上的僵尸胸口！

“噗嗤！”钢筋穿透腐烂的血肉和锈蚀的金属板，从它后背透出！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黑红色腐液混合着幽蓝的数据流光喷溅而出！

陈九溟看也不看，一脚踹开还在抽搐的僵尸尸体，朝着培养罐狂奔！季岳也强提一口气，连滚带爬地跟上。

“滋——！！！”

刺耳的电流声响起！培养罐中的“父亲”似乎因为强行干扰僵尸指令而承受了巨大的负荷！他全身插着的数据线缆骤然亮到极致，电子眼的光芒疯狂闪烁，半透明的身体在浑浊的营养液中剧烈抽搐！培养罐外连接的那个巨大金属箱，心跳声变得紊乱而狂暴！“咚！咚！咚！”如同失控的引擎！

“权限…不足…反噬…”“父亲”的电子音在陈九溟脑中变得断断续续，充满杂音，“能源…必须…补充…记忆…支付…”

记忆支付？陈九溟猛地想起黄泉路上，阴差索要三魂抵债！这鬼地方也流行这一套？！

他冲到培养罐前，隔着冰冷的玻璃，看着里面痛苦抽搐的“父亲”，心如刀绞。“怎么补充？！你要什么？！”

“父亲”那双由电子屏幕构成的眼睛，光芒死死锁定陈九溟。冰冷的电子音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索取意志，直接刺入他的意识深处：

“支付：记忆碎片 - ‘罗布泊东侧断崖坠落事件’…”

“内容：坠落瞬间的感知与濒死体验…”

“作为…能源…抵扣…部分…香火债…”

罗布泊东侧断崖坠落事件？！

陈九溟如遭雷击！浑身血液瞬间冰凉！

这是他埋藏在心底最深处、最不愿触碰的噩梦！是他七岁那年，父亲失踪后不久，他因为寻找父亲，在罗布泊东侧无人区失足跌落一处断崖！那次坠落，他摔断了三根肋骨，昏迷了三天三夜，差点死掉！而最恐怖的是，在坠落过程中，他恍惚间看到断崖下方的阴影里……站着一个穿着父亲衣服、但面容模糊扭曲的身影！那个身影，似乎…抬头对他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这段记忆因为重伤和极度恐惧变得破碎而混乱，被他潜意识深深封锁。多年来，他甚至怀疑那是濒死时的幻觉。现在，这个被数据线寄生的“父亲”，竟然直接索要这段记忆？！作为“能源”？抵扣“香火债”？

“不！！”陈九溟下意识地嘶吼出声，双手死死抱住头，仿佛这样就能阻止记忆被抽取。那段记忆本身就是最深的恐惧，将其“支付”出去，如同将灵魂的一部分撕扯给恶魔！

“警告…载体…濒临崩溃…”“父亲”的电子音变得尖锐而急促，培养罐的震动更加剧烈，罐壁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纹！那些被暂时干扰的数据僵尸，眼中的幽蓝光芒也重新稳定下来，带着更深的恶意，再次缓缓逼近！嘶吼声此起彼伏！

“陈…九溟…清除…”一只只剩半边脑袋的僵尸，挥舞着电锯手臂，离他只有几步之遥！

“支付…或…同灭…”冰冷的电子音下达最后通牒。

墙角，重伤的季岳看着陷入绝境的陈九溟，又看看培养罐中濒临崩溃的“父亲”载体，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最终化为决绝。他猛地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在掌心，用尽最后力气在空中画出一个极其复杂、散发着微弱金光的血色符咒！符咒成型瞬间，他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精气，软软瘫倒！

“快…‘燃魂契’…短暂屏蔽…记忆抽取…速决…”季岳的声音细若游丝，说完便彻底昏死过去。

那血色符咒化作一道微光，瞬间没入陈九溟后心。一股暖流涌入，暂时隔绝了那冰冷的、索取记忆的精神链接。

看着步步紧逼的恐怖僵尸，看着培养罐中濒临崩溃、承受着非人痛苦的“父亲”载体，看着昏死过去的季岳…陈九溟的牙齿深深陷入嘴唇，鲜血顺着下巴滴落。

没有选择了。

他死死盯着培养罐中那双冰冷的电子眼，眼中只剩下狼一般的决绝和痛苦。

“好！我给你！”他嘶哑地低吼，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拿走！拿走这该死的记忆！告诉我，我爹到底在哪？！”

他不再抵抗，主动敞开了那段被封锁的、充满坠落恐惧和诡异笑容的记忆碎片！

瞬间！

一股冰冷、粘腻、如同无数数据触手般的精神力量，粗暴地刺入了陈九溟的意识深处！精准地抓住了那段血色弥漫、风声呼啸、失重感吞噬一切的坠落记忆！

“呃啊——！！！”

陈九溟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并非肉体疼痛，而是灵魂被硬生生撕裂一块的剧痛！那坠落的失重感、肋骨断裂的脆响、砂石摩擦脸颊的痛楚、以及断崖阴影下那个穿着父亲衣服的“东西”露出的诡异笑容……所有的感知、所有的恐惧、所有的绝望，如同开闸的洪水，疯狂地涌入那冰冷的数据触手之中！

记忆被强行抽取、复制的痛苦，让他眼前发黑，几乎昏厥！

培养罐中，“父亲”载体剧烈抽搐的身体猛地一僵！电子眼的光芒骤然稳定，甚至比之前更加明亮！连接他的数据线缆幽蓝光芒大盛，如同获得了强大的能量补充！培养罐外，那个巨大的金属箱，狂暴的心跳声也迅速变得平稳有力！

“记忆碎片…接收…验证…”“父亲”的电子音恢复了稳定，甚至多了一丝…满足？

“坐标…解析中…”冰冷的电子音继续在陈九溟剧痛混乱的脑中响起，同时，培养罐的玻璃壁上，由内部凝结的水汽和某种能量，缓缓勾勒出一幅极其简陋、却指向清晰的三维立体地图！

地图的核心，是一个闪烁着红点、标注着“当前：核爆基地Lv.7”的位置。而一条由无数细小光点组成的虚线，从红点延伸出去，指向西北方一片被特别标记的、如同巨大疤痕般的区域——罗布泊核爆坑核心区！在核心区边缘的一个不起眼坐标点上，打着一个血红色的叉！

“目标坐标：N40°12'18"， E90°27'55"。”

“‘酆都07’…意识主体…最后信号…残留点…”

“警告：该区域…时空参数…异常紊乱…‘熵增’污染…严重…”

父亲意识主体最后的位置！

陈九溟强忍着灵魂被撕裂般的剧痛和眩晕，死死记住那个坐标和地图！这是他用最痛苦的记忆换来的线索！

“能源补充…完成…临时权限…收回…”“父亲”的电子音再次变得冰冷而疏离，那双电子眼的光芒也黯淡下去，重新恢复了那种标本般的麻木。

几乎就在同时！

“吼——！！！”

那些被暂时压制的数据僵尸，如同挣脱了最后的枷锁，眼中幽蓝光芒暴涨！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它们彻底狂暴了，以比之前更快的速度、更凶猛的气势，如同潮水般朝着刚刚支付完记忆、虚弱不堪的陈九溟和昏死的季岳猛扑过来！钻头、电锯、利爪、铁链…带着毁灭一切的死亡气息！

而陈九溟的脑中，在“父亲”冰冷声音消失的最后一瞬，一段极其短暂、如同信号干扰般闪烁的画面碎片，突兀地插入了他混乱的意识——

画面中，一只戴着白色手套、袖口绣着金色“判”字篆文的手，正握着一支造型古朴、笔尖却闪烁着幽蓝数据流光的毛笔（判官笔？），轻轻点在一卷展开的、由无数发光代码构成的“书卷”（生死簿？）上。笔尖落下的位置，正是“陈九溟”的名字所在！而在名字旁边，一行细小的注释被那支笔…无声无息地篡改了！篡改前的字迹模糊不清，篡改后赫然是：

“关联事件：罗布泊东侧断崖坠落（记忆锚点已标记）”

篡改记忆！是AI判官？！它们早就标记了这段记忆，等着在关键时刻……“收割”？！

巨大的愤怒和寒意瞬间淹没了陈九溟！他明白了！这一切都是算计！从他接到那单诡异的罗布泊订单开始，他就落进了一个精心编织的、跨越时空的杀局之中！

“啊——！！！”看着扑到眼前的狰狞僵尸，陈九溟发出困兽般的咆哮，染血的钢筋带着被欺骗、被玩弄的滔天怒火，朝着那旋转的合金钻头，狠狠砸了过去！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