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暗巷与猫耳

密道的黑暗像实体般挤压着艾琳的胸腔。阿尔伯特最后的口型在她脑海中不断闪回——星之子，那个在遗迹壁画上看到的神秘存在。身后的爆炸声越来越近，瑟琳娜拽着她手腕的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左边岔路！"精灵突然低喝，声音在狭窄的隧道里产生诡异的回声。艾琳的靴子踩进一滩恶臭的积水，溅起的液体沾湿了裤腿。

又一声闷响从头顶传来，尘土簌簌落下。艾琳剧烈咳嗽着，突然被瑟琳娜扑倒在墙边。三道幽绿的魔法箭擦着她们发梢飞过，在石壁上腐蚀出嘶嘶作响的孔洞。

"暗影箭..."瑟琳娜的呼吸喷在艾琳耳畔，带着薄荷与龙葵的味道，"虚空教团的追踪者。"

艾琳掌心的星形印记突然灼痛起来。某种奇异的感觉顺着血管蔓延——她竟然能感知到隧道拐角处有三个移动的热源，就像透过浓雾看到的篝火。

"三十步外，"她不由自主地低语，"两个在前进，一个在...爬墙？"

瑟琳娜的瞳孔在黑暗中扩大："你能感知到？"

没时间解释了。艾琳抓起地上一块碎石，用尽全力砸向隧道深处。当碎石撞击墙壁的脆响传来时，两道暗影箭立刻朝声源方向射去。

"跑！"

她们冲向右侧的排水管，狭窄的金属管道刮破了艾琳的手肘。管道倾斜向上，尽头是星光闪烁的夜空。艾琳拼命攀爬时，听到下方传来毒蛇般的嘶嘶声——某种粘稠的黑色物质正顺着管道内壁蔓延上来。

"快到了！"瑟琳娜银发间迸发出蓝色火花，精灵用脚尖勾住艾琳的腰带，猛地向上一托。

艾琳像瓶塞般被推出管道口，重重摔在鹅卵石铺就的小巷里。下一秒瑟琳娜翻滚着跃出，同时向后甩出一把闪着蓝光的粉末。管道口轰然炸裂，黑雾中传来非人的尖啸。

"那是什么鬼东西？"艾琳挣扎着爬起来，发现自己的掌心印记正发出危险的红色光芒。

瑟琳娜没回答，她正盯着巷子尽头那堵二十尺高的砖墙。精灵的伪装术已经失效，银发在月光下如流动的水银。"墙后面是商业区，"她快速说道，"人多的地方他们不敢——"

话音未落，三个黑影从炸裂的管道口窜出。艾琳终于看清了追踪者的真面目：披着暗紫色斗篷的人形生物，兜帽下的脸如同融化的蜡像，而那个"爬墙"的...月神在上，那根本是只巨大的六眼蜘蛛，腹部却长着张扭曲的人脸！

"暗影编织者！"瑟琳娜双手画出复杂的精灵符文，"跑！翻过那堵墙！"

艾琳冲向砖墙时，听到身后传来布料撕裂的声音——瑟琳娜的长袍下突然展开一对半透明的魔法光翼。精灵跃起的瞬间，艾琳感到腰间一紧，被带着腾空而起。失重感让她的胃部翻腾，下一秒两人已经重重摔在墙另一侧的遮阳棚上。

棚布撕裂的声响中，她们跌进堆满香料袋的货摊。小贩的尖叫与香料袋爆裂的彩色烟雾完美掩盖了追兵的动静。艾琳在肉桂与胡椒的刺激下不停流泪，被瑟琳娜拽着冲进惊慌的人群。

"他们在屋顶！"艾琳的印记再次传来预警。抬头果然看到三个黑影在飞檐间跳跃，那只蜘蛛怪物的腹部人脸正诡异地扭曲着，像是在...念咒？

瑟琳娜突然把艾琳推进路边的面包店。玻璃橱窗在她们身后炸成无数碎片，某种黑色粘液如活物般在碎玻璃上蠕动。

"分头走！"精灵在柜台后压低声音，"去城南的'黑猫酒馆'，找老板娘——"

"休想！"艾琳死死抓住瑟琳娜的手腕，"阿尔伯特刚死，我绝不会再失去..."她的话被又一轮爆炸打断。

瑟琳娜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精灵突然抓住艾琳的后颈，将额头抵上她的前额。某种清凉的能量顺着接触点流入艾琳大脑，她眼前闪过无数陌生画面：曲折的街巷、挂着黑猫招牌的建筑、某个红发女子的笑脸...

"记忆共享，"瑟琳娜喘息着松开她，"现在你认路了。我引开他们，半刻钟后汇合。"

没等艾琳反对，精灵已经撞开面包店后门冲了出去。艾琳透过窗户看到瑟琳娜跃上对面屋顶，银发在月光下如同挑衅的旗帜。三道黑影立刻调转方向追去。

艾琳咬破了下唇。血腥味中，她强迫自己转身钻入错综复杂的小巷。瑟琳娜共享的记忆像叠印在地图上的荧光标记，指引着每个转弯。转过第三个弯时，她撞上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

"哎哟喂！"伴随着清脆的惊呼，艾琳与某个娇小的身影一起跌进了污水沟。

爬起来时，艾琳对上了一双在黑暗中发光的竖瞳。那是个不到她胸口高的少女，头顶两只毛茸茸的猫耳正警惕地转动，腰后还甩着条虎纹尾巴。

"新来的？"猫耳少女抽动鼻子嗅了嗅，"哇哦！你身上有阿尔伯特老头儿的味道！"

艾琳的印记突然刺痛——追兵正在三百步内逼近。她刚要开口，猫耳少女就竖起手指："嘘...有人用暗影魔法在找你。"灵活的尾巴卷住艾琳手腕，"跟我来，笨丫头！"

自称米娅的猫耳少女带着艾琳在迷宫般的巷子里穿梭。她们钻过狗洞、跳过晾衣绳、甚至穿过某家妓院的厨房。当米娅掀开某个下水道井盖时，艾琳犹豫了。

"放心啦~"米娅的尾巴尖扫过艾琳鼻尖，"这是盗贼工会的VIP通道！"

下水道比想象中干净，墙壁上每隔一段就有发光的苔藓照明。米娅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尾巴保持平衡的姿态活像只真正的猫。

"你是...兽人？"艾琳忍不住问。

米娅回头做了个鬼脸："半兽化症！我老妈怀我时被诅咒了。"她突然停下脚步，耳朵转向左侧管道，"有趣...你的精灵朋友被包围了。"

艾琳的心脏几乎停跳："你怎么知道？"

"通风管道传声啊~"米娅指着头顶的铁栅栏，"听，暗影法师的咒语回声...还有精灵魔法的波动。"她的耳朵突然贴平，"不妙，他们用了禁魔锁链..."

艾琳已经冲向声源方向。米娅的惊呼从身后传来："喂！那边是死路！"

管道尽头确实被铁栅栏封死，但透过缝隙能看到上方的巷战——瑟琳娜被六条发光的锁链缠住，银发间的蓝光正在迅速暗淡。三个暗影法师站在三角位吟诵咒语，那只蜘蛛怪物正从腹部吐出更多锁链。

艾琳的视野突然染上血色。掌心的星形印记灼烧般剧痛，某种原始的力量从脊椎窜上大脑。她抓住铁栅栏的瞬间，金属栏杆像软蜡般扭曲变形。

"哇噢！"米娅的惊叹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的眼睛在发光！"

艾琳跃出管道的动作快得不似人类。她撞上最近的那个暗影法师时，听到自己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法师的肋骨在撞击下碎裂的触感清晰地传递到手臂，但某种冰冷的能量立刻包裹了伤口——是瑟琳娜的治愈魔法！

精灵虽然被锁链禁锢，却仍能引导微弱的魔法能量。艾琳感到两人的魔力通过印记形成循环，瑟琳娜的精准控制与她的原始力量完美互补。当第二个暗影法师的咒语袭来时，艾琳本能地抬手，一道银蓝交织的光盾凭空出现，将暗影箭反弹回去。

"小心背后！"米娅的尖叫从下方传来。

艾琳旋身时，蜘蛛怪物的人脸几乎贴到她鼻尖。那张扭曲的面孔突然张开嘴，喷出黑色丝线——却被突然飞来的匕首钉穿了咽喉。米娅不知何时爬上了屋顶，正灵活地躲避着魔法余波。

瑟琳娜趁机挣脱了部分锁链。精灵的指尖迸发出刺目蓝光，在空中画出一个复杂符文。当符文完成时，所有锁链同时崩断，化为漫天光屑。

"艾琳！"瑟琳娜的声音穿透混战，"印记共鸣！"

艾琳不懂精灵的意思，但她的身体似乎知道。当瑟琳娜的手掌贴上她后背时，两人的魔法能量通过印记形成完美回路。艾琳举起的手掌前方，空气扭曲成漩涡状，一道银蓝交织的能量洪流奔涌而出，将最后两个敌人吞没。

强光散去后，巷子里只剩下焦黑的痕迹和几缕飘散的暗影能量。米娅从烟囱后面探出头，猫耳抖个不停："酷毙了！你们结婚了吗？这种同步率我只在双胞胎刺客身上见过！"

瑟琳娜突然跪倒在地，银发间的蓝光完全消失了。艾琳这才注意到精灵后背插着半截锁链，伤口周围已经泛起不祥的黑色。

"黑猫酒馆..."瑟琳娜虚弱地抓住艾琳的衣领，"找老板娘...解毒剂..."

米娅的尾巴突然绷直："有人来了！至少二十个！"她灵活地跳到瑟琳娜另一侧，"工会的密道就在隔壁巷子，但得快点！"

艾琳将瑟琳娜背起时，惊讶于精灵的轻盈。瑟琳娜的呼吸喷在她颈间，越来越微弱。米娅在前方引路，时不时停下嗅探空气。

"左转...然后跳下去！"猫耳少女指向某个看似普通的排水沟。

当追兵的脚步声近在咫尺时，三人滑入了隐藏的密道。米娅按下机关，入口被伪造成石墙的暗门无声闭合。黑暗中只剩下瑟琳娜痛苦的喘息，和艾琳掌心越来越烫的印记。

"坚持住..."艾琳在精灵耳边低语，不知为何想起了阿尔伯特实验室里的星图，"我们快到安全屋了。"

米娅点亮一盏幽蓝的提灯："欢迎来到盗贼工会的'猫道'~"灯光映照出四通八达的地下网络，"从这里能去城里任何地方，包括..."

她的解说被瑟琳娜突然的痉挛打断。精灵在艾琳背上剧烈抽搐，锁链伤口流出的不再是血，而是某种发光的蓝色液体。艾琳的印记同时爆发出强光，将整个隧道照得如同白昼。

"糟了！"米娅的猫耳贴平，"这是星辉污染！我们必须马上找到红姐！"

半拖半扛着昏迷的瑟琳娜，她们在迷宫中狂奔。当米娅终于推开某扇画着黑猫图案的木门时，扑面而来的草药味让艾琳打了个喷嚏。

"红姐！急诊！"米娅的尖叫在宽敞的地下大厅回荡。

从层层纱幔后转出的女子让艾琳呼吸一滞——火红的长发如同燃烧的瀑布，翡翠色的眼睛下方有道细长的疤痕。她只披了件丝质睡袍，露出大片纹着奇异符文的蜜色肌肤。

"放在祭坛上。"被称作红姐的女子声音低沉如大提琴，"米娅，去拿月光水晶和龙血草。"

艾琳小心翼翼地将瑟琳娜放在中央的石台上。红姐的手指拂过精灵的伤口时，符文突然发出金光："暗影锁链掺了星辉毒素...真够歹毒的。"她锐利的目光转向艾琳，"你就是阿尔伯特的小学徒？"

"他...他死了。"艾琳的声音嘶哑，"虚空教团..."

红姐的表情瞬间阴沉："我就知道那老顽固会..."她突然抓住艾琳的手腕，盯着那个发光的印记，"星穹之契？你们已经完成灵魂绑定了？"

艾琳还未来得及回答，瑟琳娜突然睁开眼睛——那双紫罗兰色的瞳孔此刻完全变成了星辉般的蓝色。精灵以非人的敏捷坐起，口中吐出古老的语言：

"当银月与星芒交汇于第三裂隙，沉睡者将..."

话音未落，她又重重倒回石台，眼中的蓝光渐渐消退。红姐与米娅交换了个复杂的眼神。

"来不及等材料了。"红姐突然扯开睡袍前襟，露出心口处奇特的银色疤痕，"小姑娘，借你印记一用。"

没等艾琳反应，红姐已经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某种古老的魔法阵在两人脚下亮起，艾琳感到印记中的能量被引导着流向红姐的疤痕。

"以星之子的名义，"红姐的咒语让整个房间的蜡烛同时熄灭，"净化此身之毒！"

银光从她心口散发，顺着手指导入瑟琳娜的伤口。精灵的身体弓起，发出无声的尖叫。当光芒达到顶点时，艾琳看到红姐的红色长发中，露出一对与米娅相似的...猫耳？

锁链碎片叮当落地，瑟琳娜的呼吸终于平稳。红姐踉跄着后退，被米娅扶住。在昏黄的烛光中，艾琳这才看清红姐睡袍下若隐若现的尾巴轮廓——不是猫尾，而是更优雅修长的...豹尾？

"你们到底是..."艾琳的问题被米娅的笑声打断。

"欢迎来到'星之子'避难所~"猫耳少女得意地晃着尾巴，"顺便说，你精灵朋友的毒暂时压制了，但要想彻底治愈..."

红姐疲惫地接话："需要去翡翠林找月光井的水。"她意味深长地看着艾琳，"正好你们也要去那里找星轨仪的核心，不是吗？"

艾琳的血液瞬间冻结："你怎么知道星轨仪？"

红姐只是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那里有个与艾琳掌心极为相似的星形疤痕："阿尔伯特没告诉你吗？二十年前，是他把我从精灵实验室救出来的..."她的翡翠色眼睛在黑暗中发光，"第一个成功的星之子实验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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