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茶馆里闻名 烟柳中见面

怀安县，毗邻大竹县，但比大竹县繁华得多，此处有水陆码头，来往客商络绎不绝，很多人都在为挣大钱忙碌。忙人多，闲人同样也多。一大早，福来茶馆便已人声鼎沸，人们吃过早饭后一般喜欢逛到此地喝碗茶，听听小曲儿，评书，谈天说地。

进茶馆内当中有一舞台，一女子正在唱小曲儿，有人爱听，也有不爱听的，角落里有两人就一边喝茶一边吹牛。茶馆里一小厮也不爱小曲儿，上了茶后便站在不远处听人聊天。一戴帽子的说道：“老孙，最近我可走了霉运了，唉。”

老孙问：“怎么了呢？”“林家，你知道吗？”

“嗨，你这话说的，谁不知道林家呢，唉，这林家也是你的一个老主顾了吧。”“是啊，那他家有个怪人，你知道吗？”

“怪人？什么怪人？”“他家有个仆人，身高七尺有余···”

老孙打断了他，“我知道，那孩子叫阿龙，那孩子也只是个头大了些，能吃，也能干活，不算什么怪人呀。”“你听我说完呀，年初，他娘死了，前几天打伤了主人家，跑了，还拐走了一个丫鬟。”

“那和你有什么关系？”“他和我没关系，但拐走的丫鬟和我有关系啊，那丫头是我介绍过去的，你说这事是怎么闹的，当初我也是好心，那丫头又没姿色，弄不到馆里去，嘴也笨，伺候不来小姐少爷，也是我出个低价给介绍到林家洗衣做饭，给了她一条活路，她不念我的恩也算了，现在人跑了，林家可白纸黑字地找我赔呢，我找谁说理呢。”

老孙心想这人牙子平时黑心钱也不少挣，现在出点血也好，说道：“说理？这世道你能找谁说理，能安稳过日子就不错了，好了好了，这咿咿呀呀的玩意儿终于结束了，听听张先生的评书。”

唱完一曲《梧桐秋》的小姑娘便婀娜下台了，在一片叫好声中，一个小厮搬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另一个小厮提着茶壶茶碗斟了一碗热茶。只见一中年男子他头戴文士巾，身着蓝色衣，脚踏四方步上台，众人叫好声越大了，他把扇子和醒木放在桌上，慢慢坐下，众人皆静。

他一拍醒木，说道：“义薄云天轻生死，血沃残阳照汗青。今天说的是三义传的第二位大侠，韩俊韩大侠，列位可别认为这是传说中的人物，学生数年前也曾有幸见过贤容，想当初···”

众人沉浸在评书故事里，之前斟茶的小厮也不例外，这时掌柜的上来往他后脑勺上来了一巴掌，小声骂道：“你这死小子，别人听书，你也听书！那边几位都快把茶叶嚼着吃了，还不添水去！”那小厮打个哈哈便提着大茶壶跑过去了。

这小厮便是阿棠，数月前，他从天而落，砸坏了茶馆后院的厨房，自己倒没什么事，掌柜的要让他赔偿损失，他既无钱可赔，也无处可去。掌柜问他姓名来历，他便说自己本是乞丐，自己取名叫阿棠，只是说到闲道人处，他只说被一道士收养，而后道士不知所踪，自己也不知道怎么飞上天，怎么落下的。掌柜见他说的奇幻，但也不似作假，心知这样的半大孩子如果流落街头难有好下场，便收留了下来，说是干活赔偿，却也照例发放工钱。

只是对于这孩子自己给自己取名不满，掌柜说道：“名字是父母亲长所取，怎么能自己取呢？”又念叨着，“小乞丐，小乞不好听，就叫小七。”阿棠懂得这是掌柜真正关心自己，顿时下跪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小七给客人添了茶，到角落里一蹲，这时从领口里探出一个小脑袋，正是当初那只小鸟，模样仍然是那黑黢黢的，只是个头从一个肉丸子长成一个小茶壶大小了，“小黑，小黑”小七顺了顺它的羽毛叫道，那小鸟却一下从领口跳出来，使劲啄了啄小七头顶，转眼又钻回衣服里，“好了好了，我认输，叫你小九行了吧。”

朱掌柜给小七正式取了不是很正式的名字后，小鸟也不愿被叫做小黑了，小七只好改口，本来是想叫它小八，可话到嘴边又想起什么，“你叫小九好吗？”小黑，不，现在应该是小九跳到小七肩上蹭了蹭他脖子，表示同意。

大约半个时辰后，只听醒木一响，“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众人慨叹不已，有人叫到“再多说一段”。场下有茶馆的小厮帮忙接赏钱，场上说书先生拱手下台，来到旁边耳房，朱掌柜已在房中，“辛苦辛苦，张先生，请坐，看茶。”张先生喝了口茶道：“朱掌柜，学生这给您告个假，下午这场来不了了。”“哦，敢问何事呀？”“学生前儿个听闻韩俊大侠近日会途径此地，学生要赶去拜会。”

在旁伺候的小七一听便来了精神，没想到这就有机会见到真正的大侠了，待到张先生告辞后，小七也来到掌柜身旁道：“朱老爹，我也想去看看大侠。”掌柜的看他兴致勃勃的样子也就点头同意了。

小七便一溜烟地追了出去，悄悄跟上张先生，来到江边码头。大约等了一个时辰，只见一艘快船停靠了过来，一位男子下船而来，他身穿紫色锦衣，腰横绣带，挎着宝剑，脚踏鹿靴，一件黑色披风在江风吹拂下猎猎作响。张先生连忙上前见礼，两人许是寒暄了一阵，而后又一起离开了码头，应该是给韩大侠接风洗尘了，小七连忙跟上去。却见二人联袂来到当地有名的烟花柳巷之地万玉楼，小七一个半大小子，也红着脸不好意思再进去了。

而在万玉楼里，韩俊和张先生二位却不忙着寻花问柳，二人一边吃饭一边聊着正事，韩俊问道：“张兄，我那话本效果如何？”张先生答道：“尚可，此事不用着急，这酒嘛越酿才越醇，这名声也要慢慢传播才行。这几日你不妨先做做准备，探探路。”“哦？你找到合适目标了？”“然也，”张先生掏出一张简图，“此乃陈宅的示意图，主人名叫陈光祖，是做丝绸生意的，不怕你没得赚，你看他宅上，有一水道，从东北角引入，西南角流出，据说园里布置的是奇山秀水，怪石修竹，花费颇多啊，正符合你的要求。”韩俊接过图纸一看，连连点头，又将图纸收入袖中，顺手又拿出一锭金子放在桌上，一推，说道：“有劳张兄了，事成之后再好好感谢。”张先生眼见金子一面迅速收入囊中，一面笑道：“分内之事而已。”二人饭毕之后自不必详叙。

只说半个月后，本地坊间有流言称富商陈家中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据说值夜的下人看到水榭中有模糊的黑影发出骇人的声音，宅里女眷也有生病的，多位名医看过之后也不见好。如今张榜出来，无论和尚道士，还是医师巫师，只要能解救家人，愿奉百金。

而这一切，小七却不知道， 因为他跟随了张先生几天，知道了他的住处，也发现他和韩大侠见过几面，正准备近距离见识一下韩大侠呢， 却被朱掌柜发现他经常往万玉楼那边跑，以为学坏了，便不许再出茶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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