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异象

阴历二月初二，龙角升于东，青龙隐于下，农人谓之“龙抬头”。

这一天也被钟山人定为烛龙祭祀之日，至于此项习俗是从何年何月开始的，没人说得清。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烛龙与钟山人必定关系匪浅，因为山巅的钟山派便是以烛龙遗迹为根基，逐渐成为东海第一大派的。

钟山大殿前，大祭司手执法杖立于圣坛中心，钟山上下五万多人整整齐齐地排列在他面前。

"日晷示时，巳时已至！"老人抬头看了看天，高声宣读。

离得最近的中年男子起身登上圣坛进香，他是钟山派现任掌门钟天化，以灵火点香后，重新回到原地俯首。

“一拜烛龙创世之功！”

......

“二拜烛龙庇护之恩！”

......

“三拜烛龙开派之德！”

......

随着大祭司的发号施令，所有人按照传统毕恭毕敬地行礼。

祭礼完成后，大祭司离开，宗伯长老上台主持钟山年度大会，各方代表轮番致辞。

台下的钟山山民们频频点头，看上去听得饶有兴致，其实他们压根没有听进去一个字，只知道掌门讲完后大长老又上去。至于他们讲的什么内容这个问题，已经销声匿迹了几千年了。

“天保定尔，亦孔之固...”一阵尖锐的女高音如晴天霹雳般突然袭来，众人吓得一激灵，有的按剑，有的甚至释放了护体罡气，得知是春官弟子李欣月在激情演讲后，一些钟山山民满腹狐疑，这音调是要夺舍的节奏吗？

小半个时辰过去后，坛下有的人再也受不了了，左右小声抱怨起来。

“这是什么催命功法，太残暴了！”

“老子痊愈多年的耳鸣又复发了！“

“我的脑门好像在骨质增生！”

......

嘈杂声像野火一般快速蔓延，宗伯长老抬手示意，躁动才得以短暂平息。

随着女弟子祝福词的戛然而止，一些备受摧残的中老年人感觉天地都变得和颜悦色了。

“今年轮到苏小木代表所有钟山人为大家致辞！”宗伯长老传音道。

外围顿时聒噪起来。

“苏婶，长话短说，早点散会。”

“连续二百七十一年都讲同样的话，一个字都不带变的！”

“我那失心疯的太爷爷每天都在念叨大长老的致辞！”

……

苏小木登坛后高声讲道:“以享以祀，以介景福；永锡尔极，时万时亿！”回头向宗伯长老打了个手势。

宗伯长老看了看天空，郑重宣告:“昭事神明，聿怀多福。大典已毕，各自散去！”

山民们一哄而散。

“二百年前我就指出大长老有一处念错了，然后大长老继续在这个错误上连续犯了二百七十一次！”

“大长老说那个是通假字。”

“查无此证啊！”

“切，还不如直接摆烂!”

“对对对，两眼一闭，感悟天地！”

”遥望四边云接水，碧峰千点数鸿轻。”

“厉害啊，都淡出诗了吗？”

……

正谈笑间，天空中突然阴风怒号，巨雷滚滚，紧接着暴雨劈里啪啦地一通乱砸，腥烈无比，钟山地界响彻起鬼哭狼嚎之音，四下化为一片血海。

众人大惊失色，同时心中莫名泛起滔天悲痛，不由自主地伏在地上痛哭起来。钟天化运转功法，盘膝而坐，右手指尖飞速跳动，左手掌心有黑白二芒在快速旋转。大长老抬头望天，见漫天血云排列如龙，蜿蜒起伏，煞是壮观。

“嗯哼，”大长老突然鼻子一酸，发出猪叫声，连忙又运功抵御。

钟天化睁开了眼，心头涌来一阵排山倒海般的酸楚，鼻涕眼泪狂泻不止，其他几位长老也面有泪光。

一炷香后，云散雨收，艳阳高照，一切又恢复了原貌，毫无半点迹象。

钟山山民面面相觑，不知刚才何故。

钟天化快速擦干眼泪，强振精神传音道：“刚才是本掌门在修行领域秘术，没想到太过无敌了，大家不必忧虑！”

众人面面相觑。

倒是刚才哭得最凶的张三最先缓过来，笑道：“你们这些人，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

“三叔，刚才你......”一个小孩子噙着鼻涕，话还没说完就被张三打断了，”胡说！三叔出生之时就怒目圆睁，吓晕一片，人称“小阎王”，怎么可能会哭！“

“三哥，你是了解我的，我脸部发育不全，没长泪腺”

“三哥，你是了解我的，除了我家那位，没有活物能把我弄哭”

“三哥，你是了解我的，我要是哭的话，这里得有一个大坑。”说话之人不小心一趍趔，掉入坑中。

众人嗤笑后散去。

烛龙殿上。六大长老与掌门论次而坐。

“天化，今日异象之事，你怎么看？”大长老问掌门。

“毫无头绪。”钟天化缓缓摇头。

“我哭成了泪人儿，”夏官长老说道，她是钟山唯一一个女长老。

“我上一次如此伤心，还是二百年前被白师妹连拒三次的时候，”六长老至今回想起那个夜晚，仍觉心口隐痛。

“白师侄已经嫁给张三了，老六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二长老戏谑道。

“天杀的张三”，六长老愤愤不平

“天杀的张三”，五长老愤愤不平，六长老吃了一惊。

其余几位长老忍俊不禁。

“可能与烛龙大人有关。”大长老若有所思地说道。

钟天化思忖片刻，“真相未明，着公孙先生暂将此事录入《钟山志》，后续再行调查，”又补充了一句：“以稳定人心为重！”

六位长老领命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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