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一个月,我成了残疾。
这是我第三次跟我的豪门老公提离婚。
轮椅碾过客厅手工编织的地毯,身下突然传来一阵湿热的暖意,我低头一看,瞬间僵在原地。
浅色的地毯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水渍。
我眯起眼,身体瘫在轮椅上,羞耻感像潮水一样涌上来。
我是苏家唯一的女儿,从出生起就含着金汤匙,这辈子没为钱发过愁,更没受过这种委屈。
以前的我,每天不是在马术俱乐部骑马,就是在画廊看展,朋友都说我活得像本精致的奢侈品杂志。
可现在,我连最基本的生理控制都做不到。
“怎么了?”顾南风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他刚从书房下来,手里还拿着没看完的文件。
看到地上的狼藉时,他的脚步顿了顿,却什么都没说,只是转身去取清洁工具。
他蹲在地上擦水渍的样子很认真,定制的羊毛西装裤沾了污渍也毫不在意。
阳光透过落地窗落在他发梢,明明是温和的画面,却像一根针,狠狠扎进我紧绷的神经。
“顾南风,你停下。”我的声音发紧,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我们离婚吧。”
他擦地的动作顿住了,抬头看我的时候,眼底像蒙了层雾,看不真切情绪。
“又说这个。”他的语气很轻,像在哄闹脾气的孩子。
“我是认真的。”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哽咽,用最冷静的语气列出利弊。
“我们家境都不错,我嫁你,不过是家里觉得南家靠谱,我觉得你顺眼。现在我成了这样,坐着轮椅连门都出不去,不能陪你参加那些晚宴、应付那些场面,对你、对南家都是拖累。”
我甚至想好了后续:“离婚后我爸妈会请最好的护工,我的信托基金够我躺平三辈子,根本不用你操心。你呢,找个健康漂亮的名媛结婚,生几个孩子继承家业,这才是你该过的日子。”
我这辈子没为生计发愁过,更不懂什么叫“将就”。既然这段联姻已经失去了原本的意义,及时止损才是最体面的选择。
顾南风终于擦完了地,他起身走到我面前,半蹲下来平视我。
客厅的水晶灯在他身后亮起,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可那双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睛,此刻却沉得像深潭。
“体面?”他重复着这两个字,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笑声里带着说不出的凉意。
“在你眼里,我们的婚姻就只是‘体面’和‘场面’?”
“不然呢?”我迎上他的目光,语气平静却决绝。
“你喜欢我十年,我当初嫁你,就是图这份‘被喜欢的轻松’”
“跟满心满眼都是我的人过日子,不用费心经营,幸福的概率更高。这是我选你的意义。”
我拍了拍腿上的石膏:“可现在不一样了。我成了需要你喂饭、擦身的累赘,你要付出十倍百倍的精力,我们早就不对等了。我给不了你任何回应,连‘不麻烦’都做不到,这场婚姻对我来说,已经没意义了。”
他没接话,只是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我打着石膏的右腿,动作温柔得不像刚才那个眼神冰冷的人。
“医生说恢复期会很难受,”他避开了离婚的话题,语气软得像棉花。
“但总会好起来的。”
“好起来也回不到以前了。”
我别过脸,不想看他眼底投射给我的任何情绪,“我以后可能要一直坐轮椅,再也不能去滑雪、去潜水,甚至连逛街都要别人推着。顾南风,你真的想一辈子守着这样的我?”
他沉默了几秒,突然弯腰将我打横抱起。我下意识想挣扎,却被他牢牢按住后背。
“别动,”他的声音贴着我的耳廓,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强硬。
“地上凉,我抱你回卧室。”
他的怀抱很稳,带着淡淡的香气,是我熟悉的味道。
可这熟悉的温柔里,却藏着一种让我莫名不安的偏执。
直到被他轻轻放在床上,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他从始至终,都没正面回答“离婚”的请求。
卧室角落的真皮沙发被拉开,他拿了条薄毯铺在上面,躺下时沙发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月光从纱帘透进来,刚好照在他蜷缩的侧影上,明明是高大的男人,此刻却像只被丢弃的大型犬,连呼吸都放得很轻,仿佛怕惊扰了谁。
我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心里乱糟糟的。
第二天顾南风出门买早餐时,我百无聊赖地转着轮椅到书房。
他是个小有名气的悬疑小说家,书房里堆满了手稿和奖杯,电脑屏幕还亮着,显然是昨晚没关。
我随手点开桌面上的文档,一个刺眼的标题跳了出来——《十年圈养之约》。
心脏猛地一跳。
他追了我整整十年,这个标题像根针,猝不及防地扎进我心里。
我鬼使神差地点开文档,简介赫然写着:“十年暗守,他终于等到失控的她跌进掌心。这一次,他不会再让她逃离。”
我的手指悬在鼠标上,指尖冰凉。
这简介……简直像在写我和他的故事。
正文第一行字刚映入眼帘,身后突然传来开门声。
我吓得手一抖,还没来得及关掉页面,就被一双有力的手臂从身后环住。
顾南风的下巴抵在我发顶,呼吸带着淡淡的豆浆味,却让我浑身僵硬。
“在看什么?”他的声音很轻,带着。
我强装镇定地转过身,刚想解释,他却突然低下头,不由分说地吻住我。
那吻带着前所未有的侵略性,和他平时“彬彬有礼”的样子判若两人,直到我喘不过气来推他,他才松开我,眼底却像燃着两簇火。
“你从来对我的手稿都不感兴趣。”
他俯下身,鼻尖几乎碰到我的鼻尖,语气意味深长,“今天怎么突然想看了?”
我感觉不对劲,但不一样让他发现什么。
所以我定了定神,刻意放软语气,甚至带上了一点撒娇的意味:“我们现在是夫妻啊,我想多了解一下你的工作嘛。”
他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几秒,忽然笑了,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接着抱着我去洗漱。
把我放到床上后,他转身回了书桌前,重新打开文档,敲击键盘的声音从书房传到卧室里我的耳朵里。
我心里的疑云生出。
他昨晚的委屈、刚才的强吻、还有这个诡异的小说标题……和他十年里“温柔绅士”的形象完全对不上。
醒来中午吃饭,我看着他忙碌的身影,突然生出一个念头,或许我该主动示好,缓和关系。
毕竟他都愿意照顾残疾的我,我总不能一直冷着脸。
于是我笑着说:“我们养只小猫吧?我看网上说,宠物能让人心情变好。”
顾南风盛汤的手顿了顿,随即漫不经心地说:“我不喜欢猫。”
“为什么?”我追问。
“你以前朋友圈总发喂流浪猫的照片,说它们很可爱。”
他把汤碗放在我面前,眼神平静无波:“猫很蠢,而且不忠诚。我以前养过一只,发情期跑出去就再也没回来。”
他顿了顿,补充道,“还是养狗吧,狗忠诚,不听话还能拴着。”
“拴着”两个字让我莫名一阵寒意。
我看着他温和的侧脸,突然想起他朋友圈里喂猫时温柔的笑容,那笑容和现在的冷漠判若两人。
下午他说要去宠物市场看看狗,出门前特意给我倒了水,叮嘱我“有事给我打电话”。
在等他关上门的瞬间,我立刻转着轮椅冲回书房,点开《十年圈养之约》的正文。
屏幕上,小说的开头赫然写着:“第十年雨夜,监控屏幕里她开车的身影很美,远处货车的远光灯刺破黑暗……”
我的呼吸瞬间停滞,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
监控?雨夜?货车?这分明和我车祸那天的场景一模一样!
我颤抖着手往下拉页面,心脏狂跳得像要冲出胸腔。
就在这时,电脑屏幕突然毫无征兆地切屏!
一个清晰的监控画面弹了出来,画面里正是坐在轮椅上的我,满脸惊恐地盯着电脑屏幕!
书房的隐蔽角落,不知何时装了监控。
而他,或许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在看他的小说。
窗外的阳光明明很亮,我却觉得浑身冰冷,像瞬间坠入了深不见底的寒潭。
那个追了我十年、温柔体贴的老公,那个昨晚在沙发上委屈得像小狗的男人,到底藏着怎样的秘密?
我的目光死死盯着监控画面里自己惨白的脸,耳边仿佛响起沈砚刚才的话:“狗忠诚,不听话还能拴着。”
监控画面还在电脑屏幕上闪,我的后背沁出一层冷汗。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在桌角疯狂震动,屏幕上跳动的“顾南风”,吓得我差点把手机扫到地上。
“为什么不回消息?”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急切,背景里有宠物叫的声音。
我这才划开屏幕,三条未读消息全是小狗的照片:金毛,边牧,黑色泰迪。
可我满脑子都是监控画面里自己惨白的脸,还有他小说里那句“第十年雨夜”,根本没心思看这些。
“你喜欢哪个就选哪个吧。”我的声音发飘,指尖还在抖。
他沉默了两秒,轻笑一声:“我选边牧,聪明,能看懂人的心思。”
“嗯。”我敷衍地应着,挂了电话就把手机扔回桌上。
大脑像被塞进一团乱麻。
他追了我十年,送我回家、替我挡酒、在我和前任吵架时默默递纸巾,这些细节明明都透着真心,可监控、小说、还有那句“狗不听话能拴着”,又暗示着一些不对劲……
他到底是真喜欢我,还是把我当成了什么必须攥在手里的东西?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门锁就响了。
我慌忙关掉电脑页面,心脏狂跳得像要撞碎肋骨。
顾南风推门进来时,怀里抱着个航空箱,边牧的爪子在里面扒拉着,发出细碎的抓挠声。
“看,”他把箱子放在我腿边,拉链一拉,边牧就颠颠地跑出来,围着我的轮椅转圈,尾巴摇得像朵花。
“它好像很喜欢你。”
我摸了摸小狗的头,毛软软的。
他又拎过个大购物袋,倒出一堆零食:芒果干、鱼皮花生、还有我高中时爱吃的进口巧克力。“知道你在家闷,给你买点解闷的。”
最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个丝绒小盒子,打开时我愣了下——里面是十枚银戒,内侧刻着歪歪扭扭的涂鸦。
“给你的。”他拿起一枚,小心翼翼地套在我无名指上,尺寸刚好。
“我路过遇见了这个有趣的铺子,十根手指,一根都不能空着。”
戒指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我盯着那些幼稚的涂鸦,陷入沉思……
他对我很好,或许真的喜欢我,那这份喜欢,或许能成为我探底的武器。
“挺可爱的。”我拿起另一枚戴上,故意笑得柔和。
“帮我都戴上吧。”
他的眼睛亮了下,像被点燃的星火,低头给我戴戒指时,指尖偶尔碰到我的皮肤,带着点克制的颤抖。
十枚戒指都戴好时,我的手像套上了层银色的铠甲,又像戴上了精致的镣铐。
“想去洗澡吗?”他收拾着零食袋,语气比平时更软。
“水我已经放好了。”
我看着在他脚边打滚的边牧,毛茸茸的一团蹭着他的裤腿,突然开口,语气尽量放得随意:“对了,那天我想看你那本《十年圈养之约》,你怎么突然把我抱走了?”
话音刚落,顾南风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
他正弯腰给边牧倒水的手停在半空,侧脸对着我,阳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看不清表情。
几秒钟后,他才缓缓直起身,转过身来,脸上带着点不自然的笑意。
“你胆子小啊,”他解释道,声音比刚才温和了几分,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闪躲。
“我写的是悬疑小说,里面有些情节挺吓人的,怕你看了晚上睡不着。”
我故意抬高了些音量,语气强硬:“那我现在想看,可以吗?”
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瞬。
边牧好像察觉到气氛不对,也停下了扒拉他裤腿的动作,歪着头看我们。
顾南风盯着我看了几秒,眼底闪过一丝挣扎,眉头微蹙,像是在权衡什么。
三秒后,他轻轻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带着点无奈的妥协:“你当然可以看。”
说完,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身把边牧的水盆放在角落,又拿起购物袋里的芒果干,拆开递到我嘴边:“尝尝?还是以前那个牌子。”
第二天上午九点,门铃准时响起,我家人来看我了。
顾南风正在厨房煎牛排,闻言擦了擦手就去开门,围裙上沾着番茄酱也不在意。
我转着轮椅到客厅时,正看见他弯腰给我妈换鞋,动作自然得像演练过千百遍,“阿姨快进来,清媛念叨您一早上了。”
我爸拎着保健品走进来,视线扫过客厅,最后落在我腿上的石膏上,眉头皱了皱。
顾南风立刻接过东西,笑着往厨房引:“叔叔阿姨先坐,汤马上好,清媛说想喝您炖的玉米排骨汤,我照着菜谱学了学,您等会儿给把把关。”
餐桌上很快摆满了菜,清蒸石斑鱼、松鼠鳜鱼、甚至还有我妈爱吃的醉蟹,全是些费功夫的菜。
顾南风给我剥虾时,我妈突然说:“小沈真是好手艺,比我们家请的厨子都强。”
“清媛爱吃,就得多练练。”他把剥好的虾放进我碗里,指尖碰到我的手,带着点热意。
我爸哼了声:“光会做饭有什么用,得对我女儿好。”
“那是自然。”顾南风笑得温和。
“我这辈子就围着她转。”
这顿饭吃得像场精心编排的戏,顾南风全程没离开过我的视线,给我夹菜、擦嘴、调整轮椅高度,体贴得挑不出错。
我爸妈看他的眼神,从一开始的审视变成了满意。
饭后顾南风说要去书房处理工作,我趁机对我妈说:“妈,陪我去花园走走吧。”
四月的蔷薇爬满了栅栏,我转着轮椅停在花架下,确定离客厅够远后,才低声说:“妈,我怀疑沈砚出轨了。”
我妈修剪花枝的手顿了顿:“怎么说?”
“我出车祸那天,他赶到医院时,身上有股陌生的香水味,不是我的牌子。”我盯着她的眼睛,故意说得含糊。
“您能不能帮我查查?他最近总有点怪怪的。”
其实我根本不在乎他有没有出轨。
我只是需要一个借口,让我妈去查他,查他的行踪,查他的过去,查那场车祸到底和他有没有关系。
家里的监控红光还在隐蔽处闪烁,我必须演得像点,才能让他放松警惕。
因为昨晚看了他的小说,我不得不怀疑这场车祸跟他有没有关系。
男主对自由风流的女主执念成狂,在简介里写着“亲手用一场事故,让她永远留在身边”。
那字里行间的偏执,和顾南风看着我的眼神如出一辙。
如果小说是他的内心写照,那我的车祸……
“知道了。”我妈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她摘了朵蔷薇别在我耳边。
“你放心,妈帮你查。要是他真对不起你,咱就离婚,妈养你一辈子。”
她转身要走时,我突然抓住她的手:“让爸也小心点,别惊动他。”
我妈愣了愣,点了点头。
顾南风正在收拾餐桌,看我们回来,笑着问:“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没什么,说你做的菜好吃呢。”我妈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顾啊,清媛脾气倔,你多担待。”
他送走我爸妈,关上门的瞬间,脸上的笑容就淡了。
他走到我面前,俯身帮我理了理耳边的碎发,指尖冰凉:“跟妈说什么悄悄话了?”
我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突然问:“顾南风,你爱我吗?”
他明显愣了一下,像是没想到我会这么问,随即眼底涌上笑意,伸手把我揽进怀里:“傻丫头,我当然爱你。从18岁在马术场第一次见你,我的存在就都是为了你。”
“可我现在这个样子……”
我低下头,声音带着刻意装出来的哽咽,“我自尊心强,每天被人喂饭、擦身,像个废物。我知道你担心我,可能在家里装了监控……”
我抬起眼,眼眶红红的:“能不能把它们撤掉?我不想让你看见我这么落魄的样子。”
他沉默了几秒:“好,都听你的。”
接下来的半小时,我看着他一个个拆掉监控。
客厅吊灯里的、书房书架后的、卧室床头柜下的……甚至连卫生间的通风口里都藏着一个。
每个房间都有,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不知道笼罩了多久。
他把最后一个监控扔进垃圾桶时,我突然觉得后背发凉。
他太听话了,听话得不像那个会在小说里写“折断羽毛”的人。
夜里他睡在沙发上后,我悄悄打开手机,翻出他20岁写的那篇短篇。
屏幕光在黑暗中亮起,我感到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我的小鸟总是在飞,它无情得很,从不留恋任何港湾。我站在原地等了一年又一年,看着它掠过山川湖海,却从不停留。有时候我会想,要是它的羽毛断了,是不是就再也飞不动了?是不是就能留在我身边了?”
我盯着那段话,心脏狂跳不止。
他小说里的男主,为了留住自由的小鸟,动了折断它羽毛的念头。
而现实里的顾南风,在我车祸后,眼神里藏着隐秘的满足。
这几日我总对着手机出神,母亲那边迟迟没有消息。
顾南风在收拾家务,我早在结婚前,就向他提过找个保姆,但是他拒绝了,理由是“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他自己也可以做家务。”
这时他从杂物间出来,捧个箱子放在我轮椅旁,抬手掸了掸箱沿的灰。
“储藏室堆得太乱,顺便清了清,”他语气随意。
“里面有些你的旧东西,看看还有没要留的。”
我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箱子里塞着几本泛黄的杂志、一个掉了耳朵的陶瓷杯,还有些看不清模样的小物件,看起来都是些无关紧要的旧物。
“都不要了,”我正低头给妈妈发消息问调查进度,随口应道。
“你扔了吧。”
他没说话,只是弯腰把箱子抱起来,转身走向门口换鞋。
他拿起门边的狗绳,轻声说了句“我带边牧出去遛遛”,就推门走了。
门关上的瞬间,手机正好“叮咚”响了一声,是妈妈的消息:“查清楚了,他那天确实在你公司附近开项目会,会议记录和监控都有,地点离你车祸的路口不到一公里。”
“不到一公里”我握着手机的指尖瞬间冰凉。
这么近的距离……
我立刻给妈妈回消息,指尖发颤:“妈,能不能再帮我查两件事?一是顾南风这几天以及我车祸前的具体行踪,几点出门、去了哪里、见了谁;二是查一下车祸那天货车司机的背景,老家在哪、有没有过违规记录。”
果然,妈妈的消息很快弹回来:“怎么突然查这些?之前不是说他没出轨吗?”
我深吸一口气,飞快地组织语言,尽量让语气听起来随意又带着点小情绪:“就是……最近在家躺着总胡思乱想,车祸那天的细节记不太清了,想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才安心。你也知道我这人爱钻牛角尖,查清楚了我才能踏实养伤呀。”
这句话既藏了真实的疑虑,又用“钻牛角尖”做了掩护,即便日后真出了什么事,妈妈也会想起我此刻的不安并非空穴来风。
妈妈没再追问,只回了句“知道了,别多想”。
挂了电话,我把手机扔在沙发上,后背重重靠在轮椅背上,闭上眼睛大口喘气。
我的胸口像压着块巨石,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钝痛。
就在这时,脑海里突然闪过刚才那个纸箱的画面……
箱子底层似乎露着一角棕色的皮质封面,边缘好像还有撕裂的痕迹。
那个本子……我心脏猛地一跳,是我和初恋一起写的日记本!分手时我气得把它撕成了好几瓣,扔进了小区的垃圾桶,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再也坐不住,转着轮椅冲到玄关。顾南风豁然没把箱子扔掉,就放在鞋柜旁,上面还压着他刚才换下的外套。
我掀开外套,打开箱盖,那本熟悉的日记本赫然躺在最上面,撕裂的页面被人用透明胶带仔细粘过,胶带边缘都修剪得整整齐齐,连我当时撕得最碎的几页都拼全了。
我颤抖着手往下翻,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箱子里全是我和历任前任有关的旧物,每一件都带着清晰的回忆。
他怎么会有这些?他怎么知道这些东西对我有意义?有些细节连我自己都快忘了,他却记得比我还清楚。
我猛地合上箱盖,刚想转着轮椅退回客厅,楼梯间突然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还有边牧兴奋的哼唧声。
顾南风回来了!
我手忙脚乱地把外套盖回箱子上,调整好坐姿,抓起沙发上的杂志假装翻看,指尖却控制不住地发抖。
门锁转动的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刺耳,我盯着杂志上模糊的字迹,耳朵却死死捕捉着他换鞋、放下狗绳的动静,后背的冷汗已经浸湿了衣料。
顾南风推门进来时,边牧先蹿到我脚边。
他视线扫过箱子上的外套。
我意识到那外套的褶皱明显和他出门时不一样,这无疑证明了我翻看了箱子。
他的目光向我投来,我也正巧在看他,他眼底掠过一丝探究,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弯腰摸了摸边牧的头,轻声问:“渴了吗?给你倒点水。”
我捏着杂志的手指收紧,扯出个僵硬的笑,没接话。空气里弥漫着无声的张力。
顾南风给我拿了杯水,“咱爸刚发消息说,在瑞士联系到一位专攻脊髓损伤康复的医生,说是对神经修复有过成功案例。就算恢复不到从前,也能给你定制最贴合的智能辅具,至少以后走路不用完全依赖轮椅。”
车祸时货车撞击的力道让我的腰椎神经受损,医生说能站起来的概率不到三成,他竟连这细微的康复希望都查得清清楚楚。
“爸问你想什么时候动身?”
他半蹲下来,视线与我平齐,语气里带着刻意放柔的期待,“瑞士的春天应该很美,刚好可以散散心。”
“我……我想一想吧。”我没有立刻答应,是因为我实在没法信任他。
他点点头,起身时随口提了句:“早点告诉我答案,到时候我好安排时间。”
“安排时间?”我抬头看他。
“你不用工作吗?”
“我提前把稿子赶出来就行。”他笑了笑,语气轻松。
“悬疑小说读者粘性高,总断更不好,不过陪你去瑞士的时间还是能挤出来的。”
我攥紧了轮椅扶手,刻意避开他的目光:“不用麻烦了,我爸妈陪我去就够了。”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他脸上的笑容淡了:“为什么不让我陪你去?”
边牧似乎察觉到气氛不对,蹭了蹭他的裤腿,却被他无意识地避开了。
他的目光牢牢锁着我,眉头紧皱,像在审视一件即将脱离掌控的珍宝,“我们是夫妻,你去看病我当然要陪着。”
“不用麻烦的。”
他的眉头皱得更紧,语气里的温和彻底褪去,带着点自嘲的冷意:“你跟我结婚,不就是图我十年如一日对你好?图我能把你捧在手里照顾?”
他往前逼近一步,阴影落在我脸上,“以前你心安理得享受我的照顾,怎么现在需要我陪你去治病,反而嫌麻烦了?”
“还是说,”他的目光扫过玄关的箱子,意有所指。
“你心里装着别的人,连让我陪在身边都觉得多余?”
这句话像毒一样侵蚀我心,那些被监视的恐惧、对车祸的怀疑瞬间涌上来。
“顾南风你混蛋!”我猛地抬手,耳光重重落在他脸上。
清脆的响声在客厅里回荡。
他没躲,只是偏过头,侧脸迅速浮起红痕。
空气彻底凝固。
我看着自己发颤的手,突然涌起一阵后怕。
他这几天的偏执和反常在脑海里炸开,我下意识往后缩了缩,指尖控制不住地发抖,眼底的愤怒瞬间被恐惧取代。
顾南风脸上的红痕还在蔓延,却像没感觉到疼,只是死死盯着我眼底的恐惧。
一瞬间,他眼里的偏执和冷意突然碎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慌乱的无措。
他“咚”一声蹲下身,膝盖重重磕在地板上,仰视着我的时候,眼底竟泛起了红。
“周棠棠,我错了,”他声音发哑,带着前所未有的卑微。
“我不该说那些话,你别生气,更别害怕……求求你,带我去吧。”
没等我反应,他突然抓住我刚才打他的那只手,用力按在自己脸上的红痕处。
掌心贴着他滚烫的皮肤,能清晰感受到他下颌紧绷的线条在微微颤抖。
“你打我骂我都好,”他把我的手紧贴他的脸,像只被抛弃的小狗。
“别赶我走,我只是想照顾你。瑞士那么远,没有我在你身边,我不放心……”
他的额头抵着我的手背,呼吸急促又滚烫,语气里的恳求几乎要滴出水来:“别生气了好不好?我刚才是昏了头,看到你翻那些旧东西,又不肯让我陪你去,我就慌了……你别丢下我一个人。”
边牧在一旁呜咽着蹭他的胳膊,客厅里只剩下他压抑的喘息和反复的哀求,阳光落在他低垂的发顶上,竟显得格外可怜。
可我掌心的颤抖却停不下来,这突如其来的示弱,比刚才的偏执更让我心惊。
他到底哪一面,才是真实的?
那天我没再继续生气,看他那副慌乱哀求的样子,火早就泄了,却也没多说什么,心里的害怕像块石头压着,怎么都松不了劲。
之后几天家里异常安静,顾南风照旧照顾我的饮食起居,只是看我的眼神里总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直到三天后,妈妈的消息终于弹了进来:“查清楚了,南风这几个月的行程都有记录,开会、见客户全对得上;货车司机那边也问了,就是雨天路滑没刹住车,交警那边也认定是意外,没人为痕迹。”
我盯着屏幕愣了半天,明明是盼了很久的“结果”,心里那股不安却没散去半分。
顾南风端着药进来时,正好撞见我锁屏的动作,他把水杯递过来,轻声问:“妈说什么了?是不是关于去瑞士的事?”
我摇摇头,接过水杯的手却控制不住地微颤。
我摇摇头,接过水杯的手却控制不住地微颤:“没说瑞士的事。”
我把药粒扔进喉咙,苦涩感顺着食道蔓延开。
我看着他收拾药盒的背影,突然轻声开口,声音放得很软,带着刻意酝酿的脆弱:“其实是我跟妈聊起感情的事了。”
他停下原本的动作,转过身来,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怎么了?”
“我就是突然觉得没安全感,”
我低下头,“你也知道我爸妈看着恩爱,可我小时候无意中撞见我爸藏别的女人的照片,后来他们大吵一架,妈哭了整整一夜,最后还是因为舍不得我才没离婚。”
我抬眼看向他,眼眶微红,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迷茫:“从那以后我就总觉得,再恩爱的感情也会变。男人是不是都这样?得到了就不珍惜,新鲜劲过了就想逃?”
这话半真半假,我爸妈确实有过摩擦,但远没到“藏照片”的地步。
我只是需要一个缺口,一个能让他放下防备、聊聊原生家庭的缺口。
他这几日的偏执、示弱时的极端反差,绝不可能出自一个“幸福美满”的童年。
顾南风的眉头瞬间蹙起,快步走到我面前,半蹲下来握住我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别这么想。”
他的眼神格外认真,语气笃定:“不是所有人都这样。我爸妈就很幸福,他们从大学恋爱到现在,从来没红过脸,我爸出差每天都要给我妈打三个电话,连我都觉得腻。”
他轻轻捏了捏我的手指,指尖带着安抚的力度:“而且我不会。清媛,我等了你十年,不是为了得到后就放手的。你是我这辈子唯一想要的,怎么可能不珍惜?”
他的目光太过真诚,语气里的坚定几乎要将我说服。
可我看着他眼底那抹执拗,心里的疑虑反而更重。
太完美的家庭故事,反而像精心编排的剧本。
我故意垂下眼睑,声音带着点被安慰后的松动:“真的吗?原来真的有一辈子不变的感情啊……”
我抬起眼,装作好奇地追问,语气自然得像闲聊:“那你小时候一定很幸福吧?有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比如你爸妈会不会像别的夫妻那样,偷偷给你塞零花钱,或者带你去游乐园?”
顾南风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我会突然问这个,他低头想了想,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可那笑意没抵达眼底:“就很普通啊。”
“我爸是建筑师,总在工地上跑,我妈是大学老师,闲了就陪我看书、写作业。周末全家去公园放风筝,假期去海边赶海,都是很平常的事,没什么特别的。”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童年真的像一杯白开水,平淡无波。
可我看着他指尖无意识收紧的力度,看着他眼底一闪而过的闪躲,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他在撒谎。
一个从小在“幸福家庭”里长大的人,不会有那种近乎偏执的占有欲,不会在被拒绝时瞬间从冷静切换到卑微哀求,更不会写出“折断羽毛留住小鸟”的小说。
“真好啊,”
我故意露出羡慕的表情,轻轻抽回手,抚了抚鬓角的碎发,“不像我,小时候总觉得家里气氛怪怪的,连撒娇都要看爸妈脸色。”
顾南风笑了笑,没再接话,转身去收拾桌上的药盒,背影在阳光下显得有些单薄。
等他走进厨房,我立刻摸出手机,飞快地给妈妈发消息:“妈,能不能再帮我查一下顾南风的爸妈?比如他们的相处模式、顾南风小时候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经历,还有……他妈妈平时喜欢做什么,社交圈怎么样。”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厨房传来碗碟碰撞的轻响,我迅速锁了屏,抬头时正好撞见顾南风端着水果盘出来,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仿佛刚才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刚切的菠萝蜜,你最爱吃的品种。”他把盘子递到我面前,草莓上还沾着晶莹的水珠。
我拿起一颗放进嘴里,甜味在舌尖蔓延开,心里却像浸在冰水里。
他越是表现得完美无缺,我越觉得那完美之下藏着深不见底的暗河。
两天后,妈妈的消息弹了进来,只有短短一行字:“南风妈妈倒是没什么异常,就是特别爱去美容院,几乎每周都去,有时候一周去两三次。”
每周两三次?
我盯着屏幕皱起眉。
一个大学老师,哪来这么多时间和精力频繁去美容院?
顾南风端着排骨汤进来,我立马锁屏,他把碗放在我面前,笑着问:“在想什么?眉头皱得这么紧。”
我抬起头,看着他温柔的眉眼。
“没什么,”我舀了一勺汤,装作不经意地提起。
“刚跟妈聊天,她说你妈妈很会保养,每周都去美容院呢。”
顾南风放下盛汤的勺子,随即笑了笑,语气自然:“是啊,我妈爱美,我爸总说她不管多大都像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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