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店，第二次

城市尚未完全苏醒，街道上还残留着夜的清凉。推开咖啡店的门，一股混合着新鲜研磨咖啡豆香气和烘焙点心甜香的热浪温柔地包裹上来。店里人不多，只有零星几个赶早的客人，安静得能听见咖啡机蒸汽的嘶鸣。

他来了。比约定的时间早几分钟，正低头整理着帆布包带子，额前几缕碎发垂落，遮住了小半侧脸。心跳毫无预兆地快了一拍，擂鼓般撞击着胸腔，连带着耳膜都嗡嗡作响。我慌忙垂下眼，假装专注地盯着自己杯中那圈浅褐色的涟漪，仿佛能从那晃动的液体里读出什么命运的密码。

“嗨，又见面了。” 熟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比昨天似乎放松了些。他的笑容在晨光里绽开，比昨天午后显得更清爽、更明亮，带着一点刚睡醒的慵懒，却格外动人。那笑容仿佛融进了阳光里，暖意直接熨帖到我的心底。

我抬起头…“早。” 我的声音带着一丝清晨特有的微哑，努力压下心头那阵熟悉的、擂鼓般的悸动。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椅脚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在安静的店里显得有些突兀，让我微微窘迫。

他点了一杯和我一样的新口味麻薯拿铁。侍者离开后，小小的方桌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这沉默并不尴尬，反而像一张柔软的网，包裹着无数想要说出口又踟蹰不前的话语。我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在他脸上流连：今天他穿了件柔软的白色衬衫，衬得肤色很干净；手指修长，握着杯柄的样子很好看；说话时，眼尾会微微弯起，像藏着小小的月牙，比昨天看得更真切了些。每一次眼神短暂的相接，都像有细小的电流窜过，让我指尖微微发麻，又飞快地移开目光，假装去看窗外行色匆匆的路人。

没想到你起这么早？” 他（她）的声音也带着晨起的清润。

嗯… 早上脑子清醒些。” 我掩饰着真正的原因——那份按捺不住想要早点见到他的心情。

我们聊着昨晚的睡眠，聊着清晨街道的安静，聊着各自点的咖啡。话题比昨天更琐碎，也更自然。少了午后的那份略带刻意的寻找话题，多了几分清晨独有的、心照不宣的舒适感。他说话时，偶尔会微微眯起眼睛看向窗外逐渐繁忙起来的街道，阳光在他的瞳孔里折射出细碎的光芒，像藏着小小的星子。

时间在咖啡香和窗外的车流声中静静流淌。清晨的阳光渐渐升高，角度变得锐利了一些，将他的影子清晰地投射在桌面。我注意到他碟子里的可颂只吃了一半，边缘被阳光晒得有点酥脆。

对话就这样小心翼翼地展开。“这里的可颂还不错。” 他似乎察觉到我的目光，用指尖轻轻点了点那半块可颂，笑容里带着点不好意思的坦诚，“就是早上胃口还没完全开。”

这个小小的、带着生活气息的细节，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比任何精心准备的言语都更让我心动。那份遥不可及的美好，忽然就沾染上了人间烟火的温度，变得真实可亲。

“下次… 或许可以试试他们刚出炉的贝果？” 我鼓起勇气，声音很轻，带着一点试探。那句关于“下次”的邀约，在清晨的空气里，在温暖的阳光下，似乎比昨天更容易说出口。

他微微一愣，随即眼里的笑意更深了，像阳光穿透了薄云，瞬间明亮了整个空间。“好啊。” 回答得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阳光已经完全铺满了桌面，暖洋洋地烘烤着我们的手肘。杯中的咖啡已经见底。当他看了看时间，表示要去赶早上的安排时，那份清晨的静谧美好被一丝即将告别的怅惘打破。但不同于昨天的失落，这一次，心底涌起的更多是充盈的暖意和明确的期待。

站起身，我们一同走向门口。推开门，清晨微凉的空气夹杂着阳光的味道扑面而来。

“那… 下次见？” 他（她）站在门外的晨光里，回头看我，笑容灿烂，整个人仿佛都融进了金色的光晕里。

“嗯，下次见！” 我的声音比任何时候都要轻快笃定。

看着他转身，步履轻快地汇入被朝阳拉长身影的行人中，我站在原地，深深吸了一口清晨的空气。咖啡的余香仿佛还萦绕在唇齿间，混合着阳光干净的味道。

心底那片被清晨阳光照耀过的角落，明亮而温暖。那颗名为“喜欢”的种子，在经历了昨日的悸动与试探后，终于在今日这清澈的晨光里，破土而出，悄然舒展了第一片嫩叶。带着露水的清新，和向着阳光生长的、无比坚定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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