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敌人的阴谋

待张骁的身影消失在帐外，帐帘晃动的余响在空旷的大帐里渐渐消散，最后一缕微光被夜色吞没，只剩下王韦一人对着案上的北隼驻军图。他死死盯着那张图，手指猛地攥成拳，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连带着肩头都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仿佛那地图上的每一道线条都在撕扯他的神经。

“备马，去城主府！”王韦的声音撞在帐壁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惊得帐外卫兵应声时都带了几分颤音。

“是！”

王韦一把将驻军图卷紧揣入怀中，转身时披风扫过案角，带起一阵猎猎风响。方才攥过地图的指腹还残留着粗糙纸纹的触感，那上面标注敌军布防的线条，此刻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口发紧。

帐外寒风卷着碎雪灌进领口，他却浑然不觉，只盯着营门口那匹刨着蹄子的黑马。卫兵刚要上前牵缰，被他扬手喝止——自己拽住缰绳的动作快得带起残影，靴底磕在马腹上的力道重得惊人，似要将焦急全砸进马骨里。

“驾！”

一声低喝划破营中死寂，黑马人立而起，随即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王韦伏在马背上，披风在身后展开，像一面被风扯紧的黑旗。怀里的驻军图被按得极紧，皮革边缘硌着肋骨，那不是一张图，是能拖住北隼铁蹄的最后一道闸。

夜色像浸透墨汁的绒布，将整座城裹得密不透风。黑马的蹄铁敲在青石板路上，“嗒嗒”脆响在空荡的街巷里撞出回音，又被更深的黑暗一口吞下。两旁的屋舍像蹲伏的巨兽，窗棂里偶有残灯摇曳，却连街角的阴影都照不亮半分。风卷着雪沫子打在脸上，刺骨的冷意钻进盔甲缝隙，王韦却连眼都没眨，只盯着前方被火把映亮的路——那是通往城主府的方向，像黑暗里延伸的一道光刃。

黑马越跑越快，巷口的石狮子在火光中闪过冷硬的轮廓，卖早点的空摊架子上，幌子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擦过他的披风，带起一阵布料摩擦的轻响。他忽然俯身拍了拍马颈，那畜生似懂人意，四蹄翻飞间，溅起的雪沫子连成一道白线。怀里的地图被体温焐得温热，他能清晰摸到图上凹凸的折痕——那是北隼大营的关卡，是张骁前路的陷阱。心脏跳得比马蹄还急，他咬紧牙关，任由寒风灌进喉咙，只盼着马蹄能再快些，再快些。

城主府的角楼终于在夜色里露出模糊轮廓，檐角的风铃被风吹得叮当作响，在这死寂的黑夜里，竟像一声催命的哨音。

黑马在府门前猛地人立，王韦翻身落地时踉跄了半步，手却死死按在怀里的地图上，生怕风揉皱半分。守门卫兵刚要拦，见他披风沾着营中尘土，腰间令牌在火把下闪着寒光，忙不迭侧身放行。

穿过两道回廊，议事厅的杯盏碰撞声已清晰可闻。推门而入时，王如松正与幕僚核对粮草账目，见他闯进来，眉头瞬间拧成疙瘩：“深夜闯府，找死不成？”

王韦顾不上擦脸上的寒霜，“哗啦”一声将驻军图在案上铺开。火把的光映在图上，北隼大营的轮廓、军队分布、粮仓位置、巡逻换防路线，全被他用指甲狠狠点过：“城主快看！北隼这次绝不止南下抢粮！”

声音因急促而发紧，指尖在地图上飞快扫过，火把的光忽明忽暗，映得他眼底的凝重像结了冰的潭水。

“您看这儿，”他的指腹重重按在北隼主营的位置，力道几乎要戳破牛皮，“他们把主力屯在黑风口峡谷——那地方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若只为劫掠，何必把刀子藏在这种不便机动的地方？”

他猛地扯过地图，露出标注着周边城镇的边角：“再看布防——左翼骑兵压着柳河渡口，右翼步兵卡死青石隘口，这两处都是南下的咽喉。真要抢粮，集中兵力冲一处便是，何苦分兵把所有去路都堵死？”

最关键的地方，被他用指甲划出道深痕：“还有这里，主营后三里的粮仓，囤的粮草够三万人吃半年！劫掠的队伍，会带这么多‘家底’吗？”

风从窗缝钻进来，烛火猛地一斜，王韦的影子在墙上抖了抖，声音却稳如磐石：“他们布的是合围阵，不是散兵游勇的劫掠。这图上的每一处部署都在说——北隼要以黑风口为跳板，吞下咱们整个杀虎口防线！”

地图展开的瞬间，王如松的目光就像被磁石吸住。听完分析，他盯着图上北隼与南下要道的布局，猛地倒吸一口凉气，粗重的喘息里混着冰碴子——那密密麻麻的标注哪是部落劫掠的阵仗，分明是大军压境的吞噬之势。

“您看这河道与隘口，”王韦的手指划过地图上蜿蜒的水脉，“北隼把粮草屯在‘粮柁仓阬’，又打着‘北狩’的旗号占住咽喉，看似分散的营寨，实则是张开的网，要把南边的城镇、关隘全罩进去绞杀！”

王如松的手猛地攥紧扶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太清楚杀虎口的要害——图上那些连接城镇的要道，一旦被北隼攻占杀虎口就可以作为北隼骑兵聚集点，从而实现四面开花，并且可以深入中原，进可攻，退可守。

“他娘的！”王如松猛地一掌拍在案上，案上烛台“哐当”震得火星四溅。浓眉倒竖，黝黑面庞上的胡茬都绷得发硬，他俯身盯着地图，独眼在火光里燃着凶光：“这哪是抢粮？是要掀了老子的防线，踏平杀虎口啊！”

话音落时，帐中只剩烛火噼啪爆响，王如松粗重的喘息混着杀气，在空气里沉甸甸地压着——一场恶战，已在他眼底蓄势待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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