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木兰从军替父征,巾帼绩业有名声。
江陵府中藏群芳,承道阁内显奇能。
诸葛钟吾谋神计,红颜今日立大功。
话说江陵府张知府,差钻地龙朱宣林往平城县借兵不成,只分付城中军将,好生把守城子。马陵泊那里,女诸葛娄小雨领第三拨人马,翌日动身,路行十日有余,沿途秋毫无犯。眼看临近江陵府,却先到了九界山来。李明闻知,与曹崇坦、王珠江、王楠、张自强下山相迎,诉说昨日如何救了曹崇坦。
曹崇坦羞惭满面,娄小雨只教不必挂怀,问起昨日备细。曹崇坦尽言原委,娄小雨思道:“你方被擒住,那知府便来,定然有耳目在。”张自强道:“也曾闻得公人说,那厮为人忌刻,常布耳目寻人过失。”娄小雨点首,谓曹崇坦道:“既是如此,教汝师入伙之事,倒可成也。”张自强动问何时攻打江陵府,雨霏道:“即日前去。”却见马陵泊来将甚少,心中疑惑。雨霏晓得其意,笑道:“无须担忧,将不在多而在精,几个头领各有用处。”正是:
虎豹下山擒犬羊,蛟龙戏水惊鱼鳖。
次日起兵,早有江陵府伏路军卒探得,飞马回来报知知府,言马陵军已到郢州地界。张太守见说,虽是逞口,难免心惊肉跳,急差人再去远近州府求救。等了一日,忽闻得一处军马到来,忙上城楼眺望,那认军旗上看得仔细,却是马陵泊的旗号,乃跺足道:“养兵千日,用在一朝。你等将佐,速去拒敌!”少顷,只看吊桥放下,城门打开,走出一队军马。为首一员步将,身长七尺五寸,黄面短髯,身着战甲,手执八卦宣花斧,立于阵前。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江陵府兵马统制病刑天邢耀,有诗为证:
微黄面色细眉浓,武艺高强心胸豪。
腰阔臂长身躯健,力壮声雄气性高。
宣花斧捲风猎猎,连环步踏尘飘飘。
好似战神病刑天,江陵统制是邢耀。
左手边闪出那个都监钻地龙朱宣林,看他面如冠玉,唇若抹朱,腰细膀宽,有诗为证:
战旗招展将出云,凤翅头盔狠目藏。
金光流照护心镜,寒芒闪烁黑缨枪。
冲波全仗云霞兽,撞阵单凭赤铁肠。
都监绰号钻地龙,朱讳宣林威名扬。
右手边闪出那个团练鬼见愁白伟成,右手持月牙铲,左手挽蛮牌,有诗为证:
黄瘦身材双眼鲜,性高胆大臂如猿。
江陵英雄白伟成,鬼见愁闻四海远。
三员将佐,威风凛凛,将兵马一字摆开。眼看马陵泊阵上,中间簇拥着军师娄小雨,上首是王珠江、王楠,下首是王凯四个。四将早已护送众女平安进城,来与大军相会。邢耀三个只认得二王,高叫道:“九界山上的草寇,我等多要去踏碎山头,今个却好与马陵贼人一并纳下首级!”石粮诚焦躁,就要出马,娄小雨道:“休急,且让王珠江、王楠二位头领出战。”王珠江道:“娄军师说的是,他等的本事,我兄弟两个也知晓,止那一个病刑天倒还了得。我二人方才入伙,且教我们立些功劳,面上也有光彩。”言罢,齐拍马出阵。
官军阵上,朱宣林知王珠江是此间有名的贼头,一马当先,迎住便斗。王珠江一心要赢朱宣林,舞起朝天金花槊,一刺一削。朱宣林亦不示弱,仗手中那条黑缨枪,左当右隔。二将各未输气势,直斗了二三十合,不分胜败。邢耀在阵上,见二人斗了多时,转眼已到五十合开外,那朱宣林渐渐折了便宜去,忙舞起八卦宣花斧,奔来助阵。王楠看邢耀出阵,急持双鞭,飞来截住。这壁厢王珠江已与朱宣林战到六十余合,朱宣林力怯不敌。却听王珠江大喝一声,将金花槊猛盖来,朱宣林慌忙架隔,却被他翻手,乘势一挑,去了军器。旋即王珠江猿臂一舒,摘朱宣林离马上,置于鞍前,活捉回阵。白伟成见朱宣林被擒,急赶去救应时,斑斓虎徐宝手抡阔斧抢来,也截过一边厮杀。
两边阵上,只看这四个好汉就步下争斗。王楠那对雌雄水磨钢鞭,似两条银蟒,舞上舞下;邢耀这把八卦宣花斧,如一条乌龙,连劈带剁。正是一对猛虎争上下,两条蛟龙闹江河。二将斗至五十合,王楠知他利害,见暂是个平手,心生一计,丢了左手钢鞭,诈败而走。邢耀不问缘由,大步追去。王楠见追得近身,紧拿钢鞭,放邢耀将斧砍来,猛地跳开,回身就是一鞭。邢耀眼疾手快,两目圆睁,手起斧到处,铮地一声响。王楠只觉右臂一阵麻,忙收了钢鞭,左手抽腰刀对敌。
那壁厢徐宝战白伟成,只将阔斧旋风也似砍,尽吃白伟成蛮牌抵当住了,丝毫伤不得一点皮毛。白伟成一面护身,一面把月牙铲来打徐宝,但得闲时,亦不忘将蛮牌砸去。徐宝倒也好身手,一把阔斧,当得住两般军器。这二将正是敌手,真个堪描堪画。
那李卜忠、李卜义两个,闪在门旗边,见邢耀两个交战良久,有心要夺他们功劳,双双拍马出,径来捉王楠、徐宝。王凯、石粮诚恐二人有失,飞马赶来,接着厮杀。这两对儿亦战了五十合,未见输赢。
张太守在城楼上观战良久,未知马陵泊虚实,又因折了一个朱宣林,只令鸣金,教众将收兵。待到厅上,邢、白二人道:“现马陵泊与九界山贼人合兵一处,只等德安、鄂州两处出兵相援。”张知府更无良计,只望救兵到来,又分付:“且把朱宣林那厮全家收监,一旦城破,立刻处斩。”众将大惊,忙问缘由。张知府道:“汝等不知,这马陵泊与梁山贼人相似,凡官军将佐被擒,必然入伙。我既为张郡王侄儿,岂可容他日渐势大?”邢、白二人又道:“朱都监未尝降了马陵泊,恩相不应如此,却寒了将士们的心。”张知府拍案道:“城中上下,那个不知你三个最要好!马陵草寇怎的无端要寻白团练入伙?若无探子查明,这偌大的一个江陵府,只怕是早送与了贼人!”李卜忠、李卜义附和道:“恩相英明。”邢耀见两个如此,愤道:“同僚一场,如何恁地无义!”二李讥笑道:“自古官贼不两立,尚不知朱宣林到底是谁的僚友哩!想当初吾父遭梁山捉了,凛凛孤忠,纵是身死,亦不忘杀了那青面兽杨志,只惜未能除得宋江。”邢耀、白伟成听罢,各各恼怒。白伟成冷笑道:“不愧李成之后,若是将来二位遭擒,定然也是李将军般的忠良!”当下众人不欢而散。
且说德安府那里得了张远志书信,即刻发兵前往援助。那领兵的乃是有名的猛将,御前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王文斌之弟,双名文强,满府无不钦敬,将引千余人,来救 江陵。这一队人马行了三两日,正到龙山山路间,忽闻得锣响,只看迎面一员黑脸大将抢出,当住去路。那黑汉手持三尖两刃青锋刀,正是千丈坑朱成,大喝道:“只留下三千两买路黄金,任你过去!”王文强大笑道:“瓶儿罐儿也有两个耳朵,荆湖两路上谁不识吾王文强大名?那个与我先擒拿此贼?”言罢,左右两员副将,一个唤做闯天魔吴阔,一个唤做病佛敌陈盛,当先上前交锋。朱成见两个并他一个,不慌不忙,抡转三尖刀,故意卖个破绽,放吴阔把刀砍来,只看落空。朱成乘势手起,一刀削飞头颅。陈盛大惊,急要退走时,亦吃朱成照后心一刺,搠下马去。再看王文强时,早已远遁。朱成却不追赶,笑道:“今个识得了!”便引喽啰把德安救兵杀散。
那王文强正夺路逃命间,一旁树丛里忽撞出一人,却是拦路虎毛振宇,向前手起一镰,割断了马脚。王文强措手不及,摔下马来,被毛振宇复上一镰,结果了性命。朱成率队而至,道:“军师计策,果然不虚,确有他处救兵来。”毛振宇亦道:“既已杀散这队军马,我们且回去,只待打破江陵府,救陈大官人出来。”
却说同日,娄小雨教兵分四队,把江陵府四面围住。张知府正不知如何计较时,忽看东门外乱将起,喊声连天,一路人马杀至。知府见是救兵到了,转忧为喜,急教先备下筵宴。李卜忠道:“倘是贼人奸计,若何?”张知府笑道:“本官非不知兵。若是贼人假冒,诱我出城,尔须盘问再三;若真是援兵,贼人纵有埋伏,又如何当得我两路兵马前后夹攻?”李卜忠见说在理,就唤李卜义,点起军马,开了东门,以接应那路救兵。
这一路来救 江陵的,乃是鄂州军马,却是娄雨霏故意放他来。统军的那人,姓胡名玦,原是经商贩药的,因有三人买他药吃而死,把本钱都赔没了,只得落草。而后受了招安,做到团练使,与二李也曾有一面之缘,倒还相识,因此两军撞面,皆不怀疑。当时马陵泊围住东门的,乃是张自强与李明,见开了城门,前后都是官军,李明当住胡玦,张自强独斗二李。五将乱军中厮杀,斗五十合,张自强先不敌。且城上乱箭又如雨点般射下,官军人多势众,张自强、李明听得自家号炮响,引军败走。
官军得胜,正要回城,却有一伙百姓,乃是俞潭镇上的,因娄小雨点王铁树、孟子程引百余人攻打,都逃来江陵府避难。张知府见那百姓一窝蜂入城里,早差下军兵,团团围住,分付道:“且押往那杨无敌的庙里,若有保人,则教来取。不然,只做是马陵泊的细作,日后处斩。”自请过胡玦,邀回衙里接风。李卜忠见走了二人,谓李卜义道:“邢耀、白伟成那厮们若知了,定来生事,却不教俺们吃这肥肉。”李卜义点首道:“既是赎人,那没个银子来孝敬?”两个算定了,教军汉不许走漏了风声。
彼时城内又拥过一众百姓,前来觅子寻爷,撞做一团。一老叟欠身凑近前来,颤巍巍道:“相公,老朽孤身一人,惟望怜悯方便。”话方说毕,早被李卜义踢翻在地,大喝道:“那里来的老狗,不是贼人细作又是那个!”此是杀鸡骇猴的手段,“若再有没眼的,一样伏侍!”唬得百姓噤声。却看人群里忽闪出一人,说道:“你是官军,这般残暴,同贼何异?”又见走出几个妇人,多少都有姿色,把那老人扶起。却看方才那说话的,亦是个女娘,端的可人。二李由怒转喜,都笑道:“好俊俏的小娘子,且与我拿下,回去亲自审问。”
军汉正待动手,百姓丛中又走出一个汉子,生的臃肿,一步三摇,佝着身子,摸出一袋银钱,与二李陪笑道:“将军息怒,俺们穷陬僻壤的人,不曾见过世面。初到江陵大府,一时冲撞,将此一点心意,伏乞笑纳。”李卜忠匹手夺过钱袋,掂得有些轻重,也不正眼瞧他,昂首道:“不知者不罪,你家做甚营生?”那汉子躬身笑道:“俺们只以卖艺为生,特来江陵府寻亲。不曾想撞着贼人来打城,捱了两日。伏惟将军海涵,别有孝敬。”二李欢喜,道:“这厮倒知趣。”
那汉子唱个大喏,便唤那说话的女娘过来道:“飞雪儿,快与将军陪罪。”二李摇手道:“不消陪,好个飞雪儿。自古美人配英雄,只教来与老爷们吃一夜快活酒,便是好了。”那妇人闻说,更是愤懑,红了面皮。余下几个,亦有发作。二李丝毫不惧,道:“重兵在此,休不识抬举。左右,且把这汉子监下,那妇人有姿色的,都押入府内。”众军兵衙役发声喊,围将来时,却只听得一声喝:“不要动手,这些个都是我亲戚!”早见两个女子如飞一般抢过,身后跟着两个太守府上的公人,黑皂巾衣,头戴翠花,腰悬牙牌,手里拿个牙杖骨朵,将两边隔开。众人看了大喜,不是陆影、吴赛凤两个又是谁?那汉子便是俐后生索奥,说话的妇人乃是凌飞雪尹柔雨,其余的是铁算盘刘楚、秋海棠夏梦迪、小膳祖马玥、女易牙张玉一、彩翼蝶许欣敏、神针手郝郡楠。
李卜忠亦认得陆影、吴赛凤,知是前日里张知府新买的婢女,虽非绝顶,倒也有一两分的姿色,已遣人报与张叔夜,立等回复,只待娶了吴赛凤做妾。二李情知万分开罪不得,连忙把手声喏。吴赛凤来把着尹柔雨的手道:“好妹妹,想杀我也!几时到的,怎不来府里寻我?”又看索奥,行礼道:“昔日多承主人家照顾众姐妹,今个到此,必当重谢。”索奥心细,说道:“那里话,是俺们的不是,冲撞了二位将军。”吴赛凤故意发作起来:“你两个莫不是吃了熊心豹胆,如何敢拿我的恩人、姐妹?”二李心慌,连连讨饶,求告道:“小人们性急了,未问得清楚,实不知是奶奶的亲戚。”陪了礼,把那袋银钱还了。吴赛凤遂道:“既是如此,也饶恕你们这一回。知府相公今夜设宴于承道阁,教来相请,休担阁了。”二李告了谢,让二女把一行人领去了。
且说众人都到府里,那两个公人扑哧一笑,却是李沫瑶、仲若冰两个假扮的。索奥问道:“可知我主人如何了?”吴赛凤道:“打听得,那知府已计议定了,写下一封书来,教军校送与山寨军马。为是他如今有了救兵,若是山寨来打城,便醢了陈大官人;如若我军退兵,方肯存活性命。”索奥心如刀绞,咬牙骂道:“直娘贼,吾誓杀之!”陆影道:“方才听得城外号炮声响,便与师妹前来寻你们。下山时,娄军师各有分付,今既聚会,愿闻其策。”索奥乃与众人低言,说了娄小雨的计较。
当晚,张太守于承道阁与胡玦接风洗尘,二李亦随。只有邢耀、白伟成两个,因生间隙,推故不来。这承道阁乃是江陵府名楼,楼上楼下,大小也有百十个阁子,生意兴隆,所来者络绎不绝。却因着太守筵宴,不许客人来。席间,张知府乘酒兴道:“不瞒将军,本官前些日子收了个女娘,多少有些姿色,亦会唱曲。今日她又有一班亲戚来,较她更是美艳,把这一个江陵府的妇人都比下去了。内中有善歌舞的,亦有会庖厨的,真乃天赐之福,不输那平城县的清一年。却才已使人去唤了,令来助兴。”胡玦见说“清一年”三字,忙道:“听闻他那娇儿园最好,又名神仙窟,惹得小将亦欲去那里一探究竟。”张知府呵呵冷笑道:“可恨那畜生不借兵将与我,想来倚托他那哥哥的势要,算得甚么,怎好敌得过俺伯父?待到退了贼人,我与胡将军美言,就教替了他,看护那园子。”胡玦乐不可支,喜不自胜,来与知府把盏。
酒过数巡,陆影、吴赛凤引着四个女娘并一个汉子至,都道:“特来献歌舞助兴。”众人醉眼迷离,见六女窈窕,惟是那汉子败兴,都道:“把那丑汉赶出去,只教这女娘留下。”汉子陪笑道:“诸位相公,小人最会戏术,可教相公们一观仙界。”太守不信,道:“你与我看来。”索奥低头念咒,不一时,众人只觉烟雾腾腾,仙乐奏响,更有异香氤氲。只看吴赛凤束腰红裙,陆影白巾青衣,双双转身,摇肢动腰,轻唱道:
“龙虎出泉台,罡煞落星野。有名只愿闲富贵,无事逍遥小神仙。奴哝一曲歌遍彻,且看怎分秋色。”
次后是彩翼蝶许欣敏,如何打扮?
插一头玉粉钗环,走两臂游丝逗蚕。杏眼娥眉佳容衬,樱唇楚楚花面缀。
口里唱:
“羽映杯中酒,飞上锦茵袖。洪度几多愁?薛涛诗思饶春色,十样鸾笺里,五采夸。”
一旁接着神针手郝郡楠,如何打扮?
杏眼浑深如玉珠,一点寒光注芳魂。蛾眉花面脐间香,软软腰上缡络纹。
口里唱:
“连理比翼霓裳舞,箜篌怎苦韶华度。水袖妙歌喉,秦花汉柳。月圆花好秦淮岸,忘了后庭醉王侯。”
紧跟着凌飞雪尹柔雨,如何打扮?
体态妖娆衬白纱,身躯妩媚薄纱鞋。纤肢蛮腰体素香,小捧掌心一抔雪。
口里唱:
“白上名远扬,君忘温柔乡,雄威豪杰破朔方。待君归,金玉满堂,鸳鸯成双。”
余下那个最会唱的秋海棠夏梦迪,如何打扮?
鲜黄长袖绿纱衫,鎏金玉钗翘翠冠。香肩滑落衣裳里,又把一件绸儿穿。
口里唱:
“小楼春风醉一场,梦泽各一方,半生亦零落,乱世一缕香。琴声乱,心苍茫,飘蓬断梗,大野泽成英雄泪,放悲声唱到老。”
朝天竹陆影又唱:
“醉点画眉笔,柳生赴钱塘,从来欢歌绕画梁,别离几年伤?孤江横望心寥寥,再惊幻,痴情龙女添兰芳。”
九尾狐吴赛凤最后复唱:
“星儿沉沉迷离眼,玉盘灿灿佳人面,金簪鬓上胸银链,只把那富贵公子的魂儿牵。”
众女前后唱这一番,喜得张知府叫好连连,胡玦口角流涎。二李亦目不转睛,不禁道:“这般佳人,若能得相公赏赐,直教人死也无憾!”张知府闻言不喜,大骂道:“这厮们胆倒包着心肺,左右与我赶将出去!”二李没奈何,只得悻悻而去。索奥又吹一口气,更加云雾弥漫,仙气飘飘,不知是梦是幻。恍惚间,张知府、胡团练只觉众女依偎在怀,各自调笑。可笑这二人,待到了阴曹地府,亦不知自己如何死的。
却说那小膳祖马玥与女易牙张玉一,因吴赛凤力荐二人厨艺,知府遂许去承道阁中安排菜蔬,调和汁水。两个以此有机会,在酒肉里下了药,兼着索奥幻术,众女美艳,张知府等如何不中计?正说话间,看有人近来,却是主人家,亦是两个女子,都是荆门军人氏,因这承道阁而得号,称做迎八方郭亿一、开门红李欣妍。有诗赞这二女,一曰:
敞门露户入贵贱,红炉温酒叙爪泥。
小楼揽尽天下客,笑迎八方郭亿一。
一曰:
吉星烁烁长朗照,开门红称李欣妍。
满座尘鞅皆暂去,承道灯火未曾眠。
只听郭亿一道:“二位姐姐真个好厨艺,我这里正须你们这般的人。”欲雇二人时,忽看马玥就砧板上绰起把斩骨刀来,指郭、李二女道:“好教你们知道,我乃马陵泊上的头领,特来此间搭救陈大官人。如今正欲借你这承道阁放火造势,引山寨军马来攻城,主人家莫要声张。”两个大惊,本要叫将起,又怕马玥行凶。不觉身后一凛,那张玉一在后面说道:“我们已约定时辰,延俄不得。你二位可收拾了,跟我们去马陵泊入伙,教你们也做个头领,不然只是要吃官司。”郭、女那里肯应,都说财物甚多,一时难办。马玥就身上雪白厨衣内摸出一条金子,拍在桌上,笑道:“待到山寨内,与你论秤分金银。还是早早打发火家去,免伤性命。”张玉一亦从乌皂长衫里摸出几锭银子,笑道:“好姐姐,倒是手快,几时有这金子的。”郭亿一、李欣妍见事已至此,不由自己不答应,只得随了。
不移时,城中鼓打三更,马玥在酒楼里搜着些硫黄焰硝,就承道阁上点着,放一把火来。顿时烈焰冲天,火光夺月。城外娄小雨已得刘楚混出城来报信,准备齐全,见城内火起,传令攻城。彼时马陵泊四队人马,朱成打北门,王珠江打西门,王楠打南门,张自强打东门。城内乱做一团,李沫瑶、仲若冰两个乘势杀入牢中,救了陈然坤。索奥早已就火起时杀了张知府并胡玦,割了脑袋。
众人奔出承道阁,恰逢着李卜忠与李卜义。二李本被赶出,心中恼恨,自道:“叵耐张家小杂种,若不看是张郡王的侄儿,皮都揭了他的!”又思那杨令公庙里,尚还监着许多百姓,要去出气。正作歹间,也看承道阁火起,情知不妙,便听城外厮杀声,惊得魂飞魄散。二人自料今番江陵必失,寻思计议,都大叫道:“我兄弟已降了马陵泊,且去随我杀了滥官!”直杀奔承道阁外,见火势猛烈,大喜道:“张远志必死矣!”又见索奥一行,心道:“这都是那贱人的亲眷,被张远志霸着。不如捉来,也是功劳,更好受用。”上前喝道:“马陵好汉在此,望那里走!”索奥忙挥利剑,独自个当住二人,战有三二十合,口里念咒。二李只觉有一烂头将军,手举双刀,跃马而来,唬得手足无措,翻落马下,吃尹柔雨、郝郡楠捉了。二人大叫道:“我两个已降了马陵泊,不佛眼相看,待大军进城,教你都死!”众人哑然失笑。
时尹柔雨已换了战服,与索奥一道夺了城门,放大军入城。李家兄弟见了众头领,急急大叫道:“好汉,俺弟兄正要入伙,这几个都是张远志那厮养的**,休要放过!”曹崇坦大怒,上前踢了几脚,骂道:“教你认得我山寨的女头领!”二李方省,叩头告饶。吴赛凤与尹柔雨道:“且先监下,听候军师处置。”话未完,又看邢耀、白伟成二将,各执军器奔来。原来二人正在家中熟睡,忽闻承道阁失火,料想张远志在彼,自有人救火,本不在意,后厮杀声愈加激烈,方知马陵军攻城,甲胄尚顾不得,赤着上身,慌慌张张前来拒敌。众喽啰围定两个,挠钩套索一发都上,把脚也绊了,就此活捉。
待到天明,娄小雨早传下将令,一面出榜安民,一面灭了火。张远志一家老小,尽数屠戮了。马玥、张玉一引着郭亿一、李欣妍到府衙参见,备说功劳。又打开江陵府库藏,金银宝物,段匹绫锦,俱装载上车子。再开仓廒,将粮米俵济百姓,余者亦装载上车,悉数运回山寨。索奥、张自强见了陈然坤,抱着痛哭了一番,王珠江、王楠亦来拜谢往日恩情。曾有诗赞陈然坤道:
平生无拘束,四海广施恩。
世代簪缨冠,门氏列王孙。
疏财济落魄,仗义挽沉沦。
名号逍遥子,人道陈然坤。
陈然坤称谢众头领,就叫索奥回去,把家私收拾,也装做许多车子,一并上山入伙。邢耀、朱宣林、白伟成三个都解上厅来,置酒相待,劝说入伙。曹崇坦又来与师父叙礼。三个本就是罡煞之数,又见张远志死了,邢耀道:“此是他自作孽,当有此下场。”朱宣林闻说张远志捉拿家眷一事,亦道:“可恨这厮,与他出色,竟如此相待!”以此都降了。白伟成说起捉曹崇坦一事,众皆大笑。
尹柔雨又禀娄雨霏二李的事,娄雨霏道:“且押将过来。”左右推过,二李被麻绳背剪绑着,跪于阶下道:“我兄弟久仰山寨大名,今个被俘,还望留在麾下效力。”白伟成想起两个前番言语,不禁啐了一口,说起两个身世。吴赛凤道:“好,好!以定教你们做个头领。”二李见吴赛凤这般,心安。陆影却知吴赛凤心思,沉默不语。吴赛凤又道:“既要入伙,亦当有投名状来。不知城内可有大奸大恶的人,你两个愿去杀之,将头献纳么?”二李欢喜道:“这个何妨?愿去,愿去!”吴赛凤也笑,拔下头上钗儿玩弄,问娄雨霏道:“好军师,将此二人与我做副将如何?”娄雨霏也猜得七八分了,便道:“一切由你。”
吴赛凤信步走至二李身前,分付喽啰道:“带二位将军去杨令公庙里,再寻些人来,让他们把投名状。”二李都道:“且请解缚,我们便去。”说时迟,那时快,吴赛凤使钗猛地刺去,自下而上,正搠着李卜义颏颔,透进嘴里。只一搅,李卜义叫了几声,死在地下。李卜忠吃了一惊,早被吴赛凤脚起,踢在鼻头上,血流满面。吴赛凤道:“且教你知道,折辱我等姐妹,又假称山寨追杀的罪过!”陆影见了,暗道:“师妹以九尾狐为号,本为避世俗,不想却愈加相像了。”娄小雨长叹道:“往日山寨里曾听新宇兄弟多番说道,那年李成卖友求荣,杀了青面兽杨志。今番索性做个人情,且将两个将去杨令公庙内,剖腹剜心享祭,也是与杨家报血仇了。”正是:
戕躏忠良断天德,殒致子嗣害命折。
果然报应昭彰处,死犹不死奈若何。
方是万事皆备,娄小雨就令大军于城内休整,两日后起程回山。于路行了十一二日,方回到马陵泊。陈明远等见娄小雨得胜回山,欢喜不已,正要与之庆贺,忽有董恩惠、何琼二人,从北山酒店上得聚义厅,称有一封书信来。陈明远接过,拆开看了。不是这封书来,怎教知:
男儿尽是人,女子亦为人。
都欺妇柔弱,堪叹世阴森。
毕竟何人所寄书信,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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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红豆缘:炮灰也要长命百岁 作者: 翘褚
古代言情 271116 字
开局炮灰剧本怎么办?不慌,苟着苟着就到大结局了
10 神龙诀之九龙剑诀 作者: 光环美男
仙侠武侠 1003350 字
江湖传闻要是得到《神龙诀》,就可以称霸武林!
《第三九回 二山寨协攻江陵府 小膳祖火烧承道阁》最新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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