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往事如烟

当清晨的第一缕熹光透过窗帘缝隙羞赧地钻入时，少女正熟睡沉沉。斑驳而晦朔的光斑密密匝匝洒在少女玲珑的躯体上，美得惊心动魄。

忽而，少女纤卷如蝶翼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像是睡美人终于得到了王子的亲吻，腐朽的时空不再死寂。一切，都鲜活起来。

又做梦了呢。

还好，不是噩梦。

耿若夏庆幸着叹息，从床上坐起。抓了抓有些凌乱的长发，才蓦然想起今天是开学第一天的日子。

下了床，来到客厅，那抹她期待出现的身影依旧是没有出现。餐桌上，用水晶盘盛好的煎饺正安静的摆在那，旁边还放了一杯牛奶，奶杯上面贴着一张便利贴。

耿若夏走过去，揭下了那张纸，上面是熟悉无比的字迹。

若夏:

今天是你开学的日子，抱歉妈妈又不能陪你，煎饺在桌上，开学快乐。

妈妈

呵。

已经习惯了，不是吗？

每次都是。从最初的解释到如今一句潦草的抱歉，这个女人总是在她最关键最重要的时刻缺席。

耿若夏哑然失笑。这就是她的妈妈。

自从她初一那年爸爸净身出户后，妈妈就性情大变。辞职、重新应聘，从原来温柔贤淑的小女人生生变成了浑身裹挟着戾气的工作狂，一天到晚忙得不着家，有时连生日都忘了给她过。

耿若夏就是在这样日复一日的空荡荡的屋子里生活的，与尘埃相伴，与影子相依。

已整整过去了三年。

不想了吧……耿若夏苦涩一笑，随手便把便利贴扔进了垃圾桶。

今天应该是令她雀跃的一天的。

耿若夏看着穿衣镜前的自己，第一次这么坦然而平静。

镜子中的少女面容姣好，虽不是夺目的美丽却也称得上清秀可人。一身天蓝色碎花连衣裙刚刚及膝，裙摆点缀着细碎的蕾丝，衬得少女修长的玉腿越发白皙。

煞是好看。

所以，他……会不会也这样认为呢？

被她视若珍宝藏在心尖上的那个人占据了耿若夏的脑海，令她心惴惴，面颊也不禁腾起两朵红云。

这样想着，耿若夏唇角微弯，什么也没吃便直接下了楼。

天刚蒙蒙亮，太阳隐匿在薄薄的云层之下，仅露出半双似喜似欢含情目灼灼发亮。耿若夏看了看手表，七点三十分。

一切都刚刚好。

可当她正要如往常一样去车棚取自己的单车上学时才意识到，自己今天的这身装束是多么不适合。她瞥了眼自己的连衣裙，默默从车棚折回来。

看来今天要步行上学了。

没关系，时间充裕着。

耿若夏将自己耳边散落下来的碎发掖到耳后，要迈步的时候却被身后一道声音叫住了。

“若夏？”

少女的嗓音软糯，带着青春年纪应有的甜美，此时正掺了一丝不确定的意味。

耿若夏回头，看到了一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

魏晴澜。

那个像梦魇一样缭绕在耿若夏心中的存在。

让人自卑，让人自惭形秽。

瞳孔微缩，耿若夏只一瞬又恢复了平静。她没有理会魏晴澜，径直朝前走去。

“若夏你等等我……”

魏晴澜再次开口，小跑着撵上了耿若夏，撒娇般摇着她的手臂:“好巧若夏，有三个月没见你了，我好想你啊。”

“你也是去报道的吧？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考上哪个学校了……我在一中，真希望你也是。”

“若夏，我爸新买了一辆车，坐着挺舒服的，用不用捎你一程？”

耿若夏顺着魏晴澜指的方向看过去，车棚旁边，正停着一辆豪华轿车，一看就是某个品牌的最新款，与她停放在车棚里的小破自行车形成了鲜明对比。而眼前容貌明艳的少女，眉眼间是与生俱来的自信，一身火红如石榴的裙摆张扬夺目，早已吸走了耿若夏的光芒。

那一刻，耿若夏觉得自己低至尘埃。

“……不用了。我跟你不顺路。”

她敛眸，将自己细微的情绪悉数藏进深潭一样的杏眼里。她擦过魏晴澜，头也不回地向前。

“若夏！”

魏晴澜终于抑制不住难过，委屈地开口:“你最近是怎么了？从半年前就开始疏远我……是我哪里做错了么……”

“若夏，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想失去你。”

“……”

听着少女的尾音已然哽咽，耿若夏不由顿住了脚步。

她像个初次学语的婴儿一般张口闭口了数次，最终还是狠下心来道：“魏晴澜，我们已经绝交了。”

“我不是什么好人，你还是尽早离我远一点吧。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们的友谊，早就过了保质期。”

“所以再见，魏晴澜。”

没有再理身后眼尾微红的少女，耿若夏终是离开了这片伤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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