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星辰滚烫

嘉映一中。

耿若夏仰头，看着教学楼那一排排在日头下荡漾微光的窗子，心中哗啦啦翻滚而上着雀跃的朝气。

我终于来啦。

耿若夏如此想着。那么一瞬间，她有点想哭。

是喜极而泣的泪水。

没有人知道，为了这一天她准备了多久，努力了多久。

只有那一次次在夜半时分放下又被重新拾起的笔和洇染纸背的汗水知道。

深吸了一口气，耿若夏抚平裙摆的褶皱，小心翼翼地进了学校。

此时明明时间还早，可学校里早已到了不少同学。看着被人群簇拥的校园，耿若夏像一尾游鱼一样钻进了人潮。

“让一下，麻烦让一下……”

她一边小声嘟囔着，一边蜷着身子往公告处挤去。那里张贴出了每个新生对应的班级和班级对应的楼层。

耿若夏正踮着脚尖看着，蓦地，有人从身后推了她一把，她忍不住一个趔趄，撞倒了刚好经过她身边的一个人。

那是个短发女生，乌黑的秀发因撞击而微微有些散乱，盖住了女生半边脸庞，看不清表情，但女生一耸一耸的肩膀显示了她的慌乱不安。

“……对不起对不起。”

耿若夏连忙道歉，伸出手想要搀扶女生起来，但女生却如临大敌地死死捂住自己的右腿，再抬头的时候眼睛里盛满了慌乱。

“十分抱歉。”耿若夏露出友好的微笑，“用不用我送你去医务室？”

“……”

女生没有吭声，仍紧捂着右腿，十分戒备地看着她，却没有起来的意思。

围观的人不禁愈来愈多，周遭开始冗杂起来。

耿若夏也慌了，她刚才真的不是故意的，可女生这样实在是让人误会，而且……她的举动，也十分奇怪。

凝视着短发女生捂住的右腿，耿若夏想到，她不会是有什么隐疾吧？

收回手，正要再次开口打破这令人尴尬的沉默，一个清亮的男声若淙淙流水，流淌着入了耿若夏的耳中。

“我说姑娘，无端撞到人不道歉也就罢了，连扶人家起来都不愿意，这就是新一届一中学子的素质？”

尾音上挑，堪堪是揶揄的意思。

这人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耿若夏皱眉，回头，见到了一张好看得过分的脸庞。

少年的发丝细软，在阳光下潋滟着浅栗色的光泽。略长的刘海遮住了眉毛，却衬得一双狭长的桃花眼灼灼发亮。白玉一样的鼻梁挺拔，往下是轮廓柔和的唇，此时正痞痞地上扬，带着凉薄的笑意。

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

一霎时，耿若夏竟想到了那个被她小心翼翼安放在心房的那个人。

同样都是翩翩美少年，怎么一个温润如玉，一个尖锐如锋?

想到这少年说的那番话，耿若夏语气也冲起来：“同学你怕不是中途插入的吧？我不过是无意中撞到的人，而且我道歉了，也伸手要扶起这位同学，反倒是你，突然进来还不明事情经过就插嘴数落别人。同学，你这就算有素质了？”

“依我看，你这样不明是非的喷子出来跳脚才是这所学校的败笔吧！”

她连珠炮似的说着，只觉得酣畅淋漓，好似一早遇见魏晴澜的所有不快都通通发泄了出来。

少年凝视着耿若夏，眉眼间浮上了一丝无奈却又好奇的意味。

这姑娘，吃枪药了？

少年正要开口，广播室传来的声音立时让所有人精神一振。

“各位同学请注意，新生典礼马上开始，请大家尽快到操场集合，距离典礼开始还有十分钟！逾期视为迟到处理！”

正窃窃私语的众人立时噤声，而后推推搡搡作鸟兽散。一时间只余下少年、短发女生和耿若夏三人还后知后觉地怔在原地。

耿若夏扭头瞧了短发少女一眼，见她双眸晶亮，正痴痴地看着少年，眼里翻涌着耿若夏看不明白的情绪。

耿若夏无语，见少女仍没有起来的意思，而时间紧迫，她只能先走一步了，于是只好道：“同学，我是高一三班的耿若夏，你要是有什么情况可以找我，我先去操场集合了，十分抱歉。”

“但是，我绝对是一个负责且有素质的一中学子。”

抛下这句含沙射影的话，耿若夏意味深长地瞥了少年一眼，而后拎起裙摆朝被阳光笼罩的操场方向跑去。

“……”

少年蓦地一噎，眯眼凝视着少女逐日而行的背影，她的裙摆像娇艳绽开的花朵，好似一切都变得生动起来。

耿若夏吗？他记住了。

“来，同学，我扶你起来。”

再回头的时候，少年见短发女生仍狼狈地捂着自己的右腿在地，不由伸出手欲扶起她。

短发女生愣愣地看着那只在光晕下泛着月白色泽的修长的手，眸中是历尽千帆终于寻到所爱的悸动。

楠舟哥哥，是你吗？

七年的时光兜兜转转，终于让你我再次相遇。

真好。

在我跋山涉水，踏过迢迢山河之后，总算拾到了属于自己的一隅静谧。

“楠……舟哥，哥？”

喑哑的嗓音从唇齿间溢出，少女近乎迷恋地看着眼前朝她温柔笑着伸出手的少年，许久没有发声的喉咙竟滋润了起来。

“……你认识我？”

看着像婴儿一样笨拙发音的短发女生，少年皱眉发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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