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龙

云海台之上，大殿之前，站着数十个人，衣着各式，在众人之前摆着五把桃木大椅，左右各二，居中一张，其上坐着三男一女，最左边那一张空了。

薄薄的雾气飘散开，如梦如幻亦如泡影，洞明境界的小辈看不清晰，座位上的四位修为深厚，神志清明，将山下的一众门徒看得真真切切，明暗事宜，尽数在心。

座上四人正在谈话，似乎在谈论此次门徒优劣，返回山顶的黑袍师兄在远处一整衣袍，漠然行礼，道：“师傅，各位师叔，山下纠纷已经解决了。”

他师傅宁环点点头，说：“好，你且等着吧。”

黑袍师兄回了一声是，退到边缘处，也不放松准备随时动身再下去。

“蒋师侄天赋卓绝，品性优良，唯独这处世为人稍显强硬。”驾鹤峰主鹤因看着一身黑袍，满脸冷酷的蒋间不仅感慨，“当时我们可都看走了眼，若非宗主师兄慧眼识珠，我们便白白错失一位英才。”

“蒋间不比从前了，自从跟着姝儿这个坚子厮混后，修为飞涨，臭毛病也是越来越多。”宗主宁环长叹口气，无力道：“姝儿都要把耆阇的弟子辈给祸害完了。”

“那师兄你可怪不得人，当初小姝儿可是要进我涸度的，是你非要抢我的人，遭报应了吧。”人未到，声先至，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糟蹋的女子，行走间虎虎生威，在众人各样的眼光中，啪地一声就把自己扔进了那张空椅子中，冲着坐在中央的宗主宁环说：“我涸度人丁凋零，大猫小猫两三只，师兄你也狠得下心抢人。”

“想我涸度为宗门兢兢业业上万年，不诉苦不劳怨，困难自己抗，有福大家享，不说功劳也有苦劳吧，结果啊，哎，可怜，可怜啊。”

宁环掌门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面色有些痛苦，嘶哑道：“你住嘴吧。”

若要说蕴灵宗有什么祸害，涸度峰主苍水必然当仁不让，每当月高夜黑的时候，宁环都怀疑苍水是魔教派来的祸害。

好生生的不是东西的东西，怎么长得那么像个人。

“你还不让我说话了，你这个狠心的人，曾经的同门情谊都喂了狗了吗？”苍水两眼一红，两行清泪，就这么，滑落，一点幽怨，就这么，滋生。

“师姐，你别闹了，让小辈看笑话呢。”华盖峰主青花见苍水师姐又要开始了，连忙道：“新入门的弟子马上就要上山了，你这番作态，可怎么为人师表啊。”

“我哪里不为人师表了？”苍水向周围的弟子询问，被看着的弟子纷纷低下头，同辈师兄妹皆侧目而视。

“哪里都为人师表，你要端庄一点就更好了。”青花细声慢语，藕白的手臂伸出，在苍水脸上轻轻拨弄几下，展露出她秀美的容颜，“师姐你这么好看，修为这么高深，新来的优秀弟子都会跟你回去的。”

苍水一昂首，冲宁环挑眉，拉高声音说：“那是。”

宁环挎着脸，偏过头去，就当看不见她。

恰在此时，蒋间带着一位气还没有喘匀的弟子过来，禀报道：“师傅，各位师叔，这位师弟第一位登顶。”

这个弟子大家都不相熟，并非宗内亲属子弟，五位峰主审视一番后，宁环向永参峰主净志道：“还请净志师弟主持。”

净志点点头，问那弟子：“你本名为何？为何入我蕴灵宗？在外门可曾修炼法门。”

这弟子年约十六七岁，唇白齿红，面容乖巧，隐隐可见聪慧，应声道：“见过各位尊者，我叫叶不凡，因为仰慕修行者移山填海的本事，所以到了宗门。在外门时谨遵宗门叮嘱，只是养气养身，未曾修习过法门。”

净志神智一探，见确实未曾修炼，只有外门的养气痕迹，道：“所言属实，上前测试灵根。”

只见净志手一挥，几样宝物从远处飞来，叶不凡看见那些宝熠熠生辉，散发着令人胆颤而又沉醉的气息，竟兴奋的有些发颤。

待光辉沉积后，看清了宝物真容，做石盘托珠状。石盘有磨盘大小，上有精细的字符，有山川野兽图样，上方悬着一颗硕大的明珠，晶莹剔透，包裹得光辉如水流传，变化不止。

叶不凡见着那珠子内，一会是天际白云，一会儿又是怒涛沧海，一会又化作了星辰点点，一时间竟看痴了，这就是照灵珠啊。

“醒来！”

叶不凡骤醒，连忙整理好仪态。在净志示意允许下，以手触摸照灵珠，顿时感受到一股暖暖的气流，自珠子内流淌而出，流入自身体内运行一周后，再慢慢流会珠子内。

千万股力在呼唤他，他神智顺着投入其中，气团团簇簇如浓烟翻滚，神摇摇晃晃如醉汉不能守静。力量繁杂逼得叶不凡如陀螺旋转，感觉不明，意识不清。呼唤缥缥缈缈，时而远时而近，天地化作了一片，无限广袤，又无限拥挤，不知该往何处。

外界看来，他手触照灵珠，面色祥和。那石盘上的字符依次亮起，又依次熄灭，不断旋转变化，仿佛在寻找什么。

照灵珠景象最是神异，其中已经没有山海变化，其中如云如雾翻滚不休，隐隐可见一个身影，它周身布满云雾、闪电、虹霞。能大能小，能现能隐，彰显则威严无双，潜匿则了无痕迹。

渐渐变化停止了，留下一片雷光，暴烈刚强，尽显煌煌天威。

片刻后，神异消散，风好闲在半山腰感受到山顶一股强大的力量隐匿了起来，山上在传喊，仔细一听，“叶不凡，血脉强悍，上等雷灵根。”

山上的人连喊了三次，风好闲瞩目良久，喝了一口清酒。

“呵，龙？一点都不解乏。”

风好闲闭目凝神，仔细回忆，刚刚姚华乃是第一批涌进登山梯的，第一脚便是半个踉跄，之后却是疾走如飞，几下便拉开了距离。

此梯依附山体盘沿而上，过三条瀑布，穿竹涛两番，方登顶云海台，共计三万三千台阶。每上一台阶，接受的压迫便大上一毫，如此算来，姚华午时必然到达不了。

这个叶不凡血脉必然极强，不然决不能远胜姚华。

“叶不凡？能取此名倒也不是什么寻常人。”风好闲摇摇头。

识字读文之人，取名多取典故诗文，男儿取志大，女子取娟小。平常人家较为简洁，父母所想便是名了，如来福、多肉，多子，买田之类。

如此寻不到缘由，无以谋远的名，怕不是一个孤儿自己取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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