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爸爸的车轮会发光

周国树换上最好的外套，不过衣领有些微微泛黄，妻子已经离家许久了。

此时已经错过了林家的晚饭时间，一家人在书房等候多时！

国树抱着小玲踏入林家小苑时，玄关的太湖石盆景正在滴水。

水珠坠入青瓷鱼缸的声响，与他磨破的球鞋踩在缅甸花梨地板上发出的吱呀声，让他微微脸红。

他默默数着地板上的纹路，每走一步，他心里的纹路就增加一圈，他真的不想走进来。

"脏脚。"

丈母娘陈美凤的翡翠镯子磕在紫檀茶几上，周国树记得二十年前她就是用这镯子砸碎了周国树所谓的自尊！

他默默换上了拖鞋，小玲突然攥紧他洗得发白的衣领，温热呼吸喷在他锁骨处的烫伤疤上。

那是去年除夕夜，他徒手从赌场火盆里抢回女儿画册时烙下的。

"小玲跟妈妈去美国，读最好的艺术学校。"

林静姝坐在黄花梨椅子上，指甲油是新涂的莫兰迪灰。她身后挂着吴冠中的仿作，烟雨江南里藏着她当初的艺术梦。

周国树感觉身边里的女儿在发抖。轻轻抱起女儿，小玲自小和她母亲不是很亲热！

“女儿由我带着！”

周国树眼神热烈盯着妻子，离开自己，她漂亮很多，越来越有书香门第的风采。

"孩子需要稳定环境。"老丈人林儒生扶了扶金丝眼镜，轻声说道：

“不，外公！”小玲探出头，稚嫩的声音打断外公话语，平时小玲和外公比较亲热一些。

“我跟着爸爸一样可以画画，爸爸答应我了，以后我可以想这么画就这么画！”

“闭嘴！”

丈母娘陈美凤突然摔了汝窑茶杯。瓷片飞溅的瞬间，周国树本能地转身护住女儿。

“你干啥，吓着孩子了！”老丈人林儒生在书桌旁提醒道：

"给你10万块，放弃小玲的抚养权！"

陈美凤的鳄鱼皮手包弹开，露出银行本票，"你正好可以拿去还清赌债。"

支票苍白色放在丈母娘手里，正如周国树此时脸色一样难堪。

他不由回想起，当年的他要了支票，放弃了女儿。

周国树瞬间觉得全身发冷，昨晚他才被要账痛打了一番！

“爸爸！”

小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们回家！”

“考虑的怎么样？十万块你开面包车送货，不知要猴年马月才能挣到到！”

支票在丈母娘陈美凤手里晃动，她咧着嘴，红丹丹的唇膏，森白的门牙……

妻子林静妹安静坐在那里，默默翻动着手机，似乎这个场景与她没有半分干系！

回想当年他们相遇结婚，现在看起来就是场童话！

“爸爸，我们回家！”

女儿小玲感受到莫名的危机，拼命摇着周国树的肩膀喊道：

“回哪里回？回你们那辆破面包车上？”

啪的一声，丈母娘陈美凤一巴掌拍在实木书桌上，翡翠镯子磕成两半，滑落到地板上！

“哎哟我的镯子！”陈美凤拾起碎片，一声哀嚎！

“好了，不要大嚎大叫，让他自己选！”

丈人林儒生放下金丝眼镜在书桌上，下面压着露出一角的黄色信封！

周国树内心痛苦万分，不是因为那张支票，而是他想起当年自己离开时，女儿在二楼玻璃窗前撕心裂肺的哭泣！

“爸爸你就是个大骗子，我恨你！”

“不！”周国树大声喊道：“你们不能带走小玲！”

随即周国树，双腿弯曲，闭眼跪下请求道：

“求求你们了，我一定会照顾好玲玲，让她上最好的学校。求您们给我一年的时间，不，三个月，一个月……我不能失去小玲！”

周国树把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地板上，眼泪淹没了他所有的自尊。

他不断磕头，咚咚咚的响起，小玲在一旁惊慌失措，使劲拉着他的手让他站起来！

妻子林静姝在黄花梨椅子上吃惊站起，椅子滑落一旁发出让人牙痛的声音。

心里不由感叹道，也许周国树是比自己更爱女儿一些。

罢了罢了，梦想能成真的机会只有一次，她现在已经不再年轻，她不能再放弃！

凶狠丈母娘陈美凤把手里支票无声扔到一边，她也不再心疼破损翡翠手镯，转过头陷入了沉默。

女儿未来她是不会再交给这个男人的，而小玲也许强扭的瓜不甜……

“好了，起来吧！”

老丈人林儒生开口道：

“爸，你要相信我！”

周国树抬起头真诚的说道：

“嗯，给你三个月时间，我希望看到玲玲可以过上稳定的生活，上最好的学校！”

“爸，我答应你！”

周国树大声说道：

林儒生重新戴上眼镜继续说道：“好，不然，我们将会把小玲接回来！”

“哼，我丑话说在前头！”丈母陈美凤娘怒视着周国树不甘心的嚷道：

“到时候你还在赌，别怪我不客气！至于静姝继续去完成学业，你们以后最好少联系！”

周国树无以言对，回头看着曾经的妻子，她犹如陌生人般眼光看着自己！

她心死了，周国树决定放手，也由不的他不放手！

“好！”周国树站起咬牙答应道：

“就这样吧，老林送客，因为你们的事，家里没有一天安宁，搞得我天天头疼！”

丈母娘陈美凤又开始心疼自己翡翠手镯，拿在手里，满脸不舍！

林儒生把信封塞进口袋，慢慢起身，拍着周国树肩膀，示意走吧！

“嗯！”

周国树用衣袖摸去眼角干裂的泪痕，牵起小玲的手大步走出书房。

“这老东西又偷偷搞小动作，以为老娘不知道！”

丈母娘陈美凤把破损的玉镯啪的一声，放在圆桌上，心里不痛快的说道：

“妈，算了吧，只要国树能带好小玲，我也能安心求学！”

林静姝上前拉着她的手臂低声劝说道：

“哎，没有办法啊，谁叫我们只有你这一个女儿！”

陈美凤轻轻拍着林静姝白玉般手掌念叨，她们靠着门前目送周国树抱着小玲走出客厅。

院子外面下起了小雨，老丈人给了一把雨伞，还悄悄赠予一黄色信封在国树外套里。

然后拍着周国树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浪子回头金不换，你要好好努力，不要让我失望！”

周国树鞠躬行礼后说道：“爸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他抱着小玲打着雨伞走下了台阶，身后的大门轻轻关上。

院墙边一辆黑色小车突然亮起灯火，照亮了周国树前往面包车的道路。

他的目光穿过雨幕看见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子，英俊的面容，挑衅的嘴角。

周国树突然停住脚步，雨滴打湿小玲的发夹！

“爸爸我们回家！”

“好，回家！”

周国树立马答应道，我女儿以后可是大艺术家的！

小车里的男子是周国树婚姻里最大的敌人，以前是，现在周国树觉得他屁也不是！

记忆里当年自己拿着支票出来，被这人好一顿嘲笑，最好愤怒的自己和他捏打起来，然后被送进了派出所，最后连送女儿的机会也没有赶上！

周国树打开车门先小心的把女儿放进后排坐好，然后才回到车里打燃火，准备出发！

后面的黑色小车也同步打火，周国树苦笑道，你还没完没了！

突然车载收音机发出警告道：“后面黑色怀有敌意，建议车主走另外一条老路，车道狭窄，道路不平，两公里外还有处急弯，一旁是水沟，按照现在的天气和视距计算，黑车百分之九十会掉进水沟里，我方由我导航百分之一率会滑落沟里！”

“干！”

周国树笑道：出口心中怨气，那条老路他也熟悉，那条水沟他也知道，掉下去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大半夜没人会来救援！

“小玲绑好安全带，雨天路滑！”

周国树打开雨刷对后排的女儿小声说道：

“放心爸爸，我会系好的！”

“嗯乖，我们回家！”

周国树打开大灯，一脚油门车辆迅速掉头，然后慢慢的从黑色小车身旁滑过。

周国树对着黑色小车驾驶室立起中指，比了个问候手势，随即一脚油门冲入雨幕中。

黑车青年那受的如此挑衅，也迅速调转车头，开着大灯紧跟而来。

明亮的大灯晃得周国树眼睛十分不舒服，这是后车故意为之。

周国树只能努力坚持，双手紧紧握住方向盘，雨水铺天盖地袭来！

“现在进入自动驾驶阶段，车主请放心，行车安全第一！”

一段陌生的电子声音在周国树脑中响起：

“您是？”

“我是车辆智能系统，您叫我老黄就行，行车驾驶这一块由我负责！”

“好的！”

经历过车载收音机的变异功能后，周国树对这辆面包车神奇表现已经不感觉奇怪了！

周国树放开操作一路全由车辆智能系统操作，望着窗外不断消失的画面，他不禁想起女儿当年的一副素描画册！

一天小玲放学回来从画着面包车涂鸦的帆布包里，掏出画本让自己看。

上面用炭笔写到《爸爸的车轮会发光》！

描画着某天暴雨夜，他独自修车时溅落的火星，在她幼稚的画里成为了闪闪发光的银河。

车载收音机提醒道：“请坐好扶稳，前方急弯！”

周国树立马一手抓着扶手一手拉着女儿小玲的小手，车辆轮胎滑动，漂亮的甩尾轻松过了急弯。

“车辆恢复人工驾驶模式，请车主注意！”脑中老黄的声音响起！

周国树立马接过方向盘开始驾驶，突然后视镜里后车灯光摇晃。

一阵异响传来，周国树回头一看，黑色小车的灯光直直照着天空，车身侧停沟里。

周国树一脚刹车，然后打开车窗，对后车大喊道：“兄弟，这里不能停车哈哈哈哈哈……”

“嘻嘻嘻，爸爸好有趣！”

小玲拍掌笑道，刚才不快似乎已经忘记！

“哈哈哈，走，我们回家！”

面包车穿破雨幕回到了大道上，这一切恍如梦中！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