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一日后子时，在沙漠尽头半空升起座倒悬的长安城外五人齐聚

洛明川正欲纵身奔入倒悬的幻象却被曲娘子甩出金算盘勾住洛明川腰带：“欠我十万一百三十二贯七钱，足够买下半个莫高窟，想死也得先立字据！“这时候还算账？“洛明川愕然。

“当然！“她突然贴近他耳畔，“你若死了，我的妆奁找谁要去，我找谁讨要藏在莫高窟第九窟的《乐庭瓌夫人礼佛图》？“金算盘暗格弹出半张泛黄的当票——正是三年前洛明川抵押家传帛画的凭证。见洛明川正欲开口曲娘子却抢先道“洛疯子若是还不上老娘的债，上穷碧落下黄泉休想甩开老娘。”

洛明川只得回身对吐蕃国师说道“前路凶险此去九死一生，国师不如在此接应如何。”秦九郎却悄然道”曲财迷往日锱铢必较，当下却甘冒奇险，必有古怪。搞不好会利用险境趁师父忙于应对时突下毒手，谋财劫色。弟子实难放心，不如让弟子进去好有个照应“。曲娘子气急反笑”我正有此意同去同去。”

安诺泰指尖摩挲着弯刀柄上的波斯猫眼石，翡翠色的瞳孔映出幻象边缘的裂痕：“剑炉崩毁引发的震波已撕裂地脉，此刻幻境就像暴风里的蜘蛛网——“他忽然挥刀斩落飘近的星砂碎片，“若多人强闯进去，恐怕网难承重，到时若仍困于其中恐怕凶多吉少“

话音未落，空气中突然泛起酥油灯燃烧时的涟漪。尼梨耶僧袍无风自动，露出刺满时轮经梵文的枯瘦双臂。这个始终用腹语说话的老僧第一次抬起眼皮，浑浊的瞳孔竟呈金银双色：“星士漏算了月光潮汐。“他枯竹般的手指骤然结出大金刚轮印，褴褛的袈裟无风自鼓，隐隐露出脊椎上用青金石粉刺就的推背图。

十八枚黑色人骨金刚杵自袖中鱼贯飞出，每枚法器顶端镶嵌的舍利子都迸发靛蓝火焰。当首枚金刚杵钉入震位时，秦九郎怀中的鲁班尺突然发烫——尺面“天池“位的磁针正疯狂震颤。

“吽！“

随着真言炸响，第九枚金刚杵嵌入离宫方位。整片沙漠突然传来地脉共振的嗡鸣，众人脚下的流沙开始顺时针旋转，渐渐凝成曼荼罗坛城的金色轮廓。尼梨耶耳垂悬挂的迦楼罗金翅鸟法器突然睁眼，鸟喙吐出由六字真言组成的金色锁链，将即将溃散的幻象重新捆缚。

“丑时三刻前。“老僧的腹语混着胸腔共鸣，像是从地底传来的磐石摩擦声。他裸露在外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金属化，额头浮现出吐蕃王族特有的青稞穗纹章。

秦九郎看了一眼吐蕃国师对洛明川悄声道”我还是在外接应这秃驴吧，他念经念的脸都黄了。我怕他坚持不住....“曲娘子隐隐觉得不安冷笑道”洛疯子你徒弟甚是没种，临了反而怕了。“安若泰把手一挥高声道”事不宜迟速速出发。“说罢率先奔入朱雀门。

---

第七卷：太液

激战

倒悬长安的朱雀门内浮动的光膜像一面青铜镜。洛明川穿过镜面时，耳边炸开骨骼重组的脆响——他的影子竟被生生剥离，化作持剑的骷髅武士滞留在镜面之外。安若泰低头瞥见自己脚下空荡无影，金丝履在星砂上擦出火花“此乃时空裂隙交汇之所，乃大凶之地，前朝戾气皆聚于太液池。池内幻象重重能见过去未来，吾等进入千万要紧守本心不可被池内幻象所迷惑不然一旦迷失在幻境就会困死在这池中。“

仰头望去，倒悬的天穹下，太液池宛如凝固的水银镜面。星砂凝成的《兰亭集序》词句漂浮其间，“崇山峻岭“四字化作险峰倒刺，“茂林修竹“则扭曲成荆棘囚笼。安若泰挥动嵌着黄道十二宫的星杖，三人顿时被形成的云雾托举而起。

就在星云即将触碰池缘的刹那，洛明川突然旋身飞踢。曲娘子猝不及防跌出星云，九连环金镯在空中划出璀璨弧线。“欠你的账...“他话音未落，安若泰已嗤笑截断：“成大事者岂能困于儿女情长？“星云裹挟着二人没入池中，金铃余音在虚空中碎成涟漪。

“别碰池中任何文字。“安诺泰用星杖触碰“崇山峻岭“的“峻“水银突然沸腾，“这些是镇龙咒。“

池底传来一声闷响。当洛明川的靴底触及水银，靴面牛皮瞬间硬化如石。这种液态金属的密度让每个动作都像在琥珀中挣扎，剑锋划过的轨迹残留着珍珠状汞滴。安诺泰手中的星仗拖曳的轨迹在水银中留下一串长存的涟漪，如同三百年前粟特驼队穿越死亡沙漠时留下的无尽足迹。安诺泰的鼻翼突然抽动，这是星火教祭司辨识“龙腥“的特有动作。他瞥见洛明川护腕渗出的血珠在汞面凝成微型河图，喉结滚动间露出孩童般的贪婪——三十年前在撒马尔罕奴隶市场，他也是这样盯着买主倒出的第纳尔金币。

二人到达池底，看见无数青铜棺椁排列成八卦图的阵型。每具棺盖都刻着首残缺的七言诗，当他们经过时，诗句自动补全：

逆鳞本为护心鳞

剜作青锋镇紫微

谁言铸剑须燃骨

十万孤魂泣血归

池底突然浮出三百具粟特商队干尸。每具尸身心口都插着刻有“安“字的波斯匕首。安若泰惊道“这是商会清除叛徒的'血账'仪式...“话音未落，池底升起粟特族黄金王座，七重纱帐后传来一声女子的冷笑：“这三百蠢货都曾妄图独占龙脉。“

安诺泰的星杖突然刺向洛明川后心：“抱歉，粟特人只信现世黄金。“

洛明川反手用龙渊剑格挡，“铛！剑仗相击的刹那，水银池中泛起诡异涟漪，安诺泰的星仗化为九节金索撕裂凝固的镇龙咒。金币碰撞声里，洛明川脑中突然闪现三年前龟兹商道上那支被屠戮的驼队——粟特人连驮茶的母骆驼都要剖腹取宝。整座太液池沸腾。水银化作箭雨倾泻，击碎了半数青铜棺。棺中飘出的不是尸骸，而是裹着星砂的帛书——每卷都记录着某位守鳞人的记忆。龙渊剑横架金索，星火溅在青铜棺的残诗上。“峻“字水银突然暴起，化作写废的“峻岭“笔锋刺来。洛明川旋身踏着的悲愤笔意，剑锋在池底映出出“老吾老“三个狂草。

“你果然不是星士...“洛明川盯着对方袖口滑出的金线，那是粟特星火教祭司的标志，“三百年前出卖阿芜先祖的，就是你们这些黄金信徒！“

“你们唐人总是虚伪！“安诺泰袖中滑出萨珊王朝的金币，叮叮当当嵌进水银池面，“丝路上哪个城邦不是黄金说话？就连你们玄奘法师取经，不也要用通关文牒为凭许下金银换马匹？“池底青铜棺突然移位，露出棺盖内侧血淋淋的谏言：“剜鳞本为护心鳞，杀生本为护众生”。洛明川剑尖挑起漂浮的帛书，那些守鳞人临终手记化作漫天飞雪映出漫天的幻象——建中年间陇右道执鳞使为护驿道商旅，独战吐蕃百骑而亡；会昌年间江南女守鳞人熔诗魂为盾，替遭海寇屠戮的波斯胡商留血脉。金索突然缠住洛明川脚踝，安诺泰胸前的天狼星刺青泛着血光：“看看这些蠢货！守着一文不值的仁义死了有何用？“他扯动锁链，池底顿时浮现出被粟特商队贩卖的敦煌经卷、龟兹乐谱。剑鸣如泣，龙渊剑身“华茂春松“四字突然脱落。洛明川任由金索割破胫骨，反手将松柏诗魂钉入池底：“所以你们永远不懂...“他染血的手指拂过棺椁残诗，那些泣血的字迹突然活过来，“长安西市胡姬酒肆里，波斯老匠人教孤儿制琉璃的手艺可收过半个铜钱？“池水沸腾，凝固的水银化作崖覆白雪的险峰。安诺泰惊觉金索被某种力量腐蚀——那些被他贩卖的《金刚经》残页正裹住金币，佛经上的“无我相“三字灼穿了波斯神纹。这让暴怒的胡商奋力挥动着手中的金鞭。金索绞碎的金刚经残页突然发难，泛黄的麻纸在汞液中舒展为河西走廊地图，被粟特商路割裂处渗出星砂。这些砂粒竟化作戴镣铐的抄经僧，用骨折的手指在水银上写“是法平等，无有高下“，梵文瞬间腐蚀三节金索。九节金索割裂水银池面，安诺泰胸前的天狼星刺青泛起硫磺味。那些波斯金币并非暗器，而是三百年前粟特商队穿越死亡沙漠时，用龟兹佛窟壁画从大食人手里换来的买路钱。

“金蛇盘珠！“

安诺泰手腕翻转，金索绞住龙渊剑的刹那，每枚金币都映出不同文明的惨相：高昌文书在驼背上发霉、于阗玉佛被敲碎充作赌资、粟特少女脖颈烙着长安西市的牙人戳印。这是他最擅长的“商道十八式“，中的唯利是图，每招都带着丝路血泪腌渍出的铜臭和不择手段的疯狂。随着金索的抖动所有金币化为一条条金色毒蛇向洛明川扑来。

洛明川突然哼起龟兹古调。这是他第一次在人前展露音乐天赋——二十年前为救被盗壁画，他曾在敦煌假扮琴师三月。曲声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竟让金蛇出现半息凝滞。

洛明川突然松手弃剑，怀中滑出半卷泛黄的唐律疏议。这是他在敦煌驿站废墟拾得的残卷，此刻经义文字遇水银蒸腾，竟在空中结成绘有“老有所终“的素纱屏障。安诺泰的金索撞上这缕贞观年间益州贡绢织就的柔云，霎时如毒蛇陷入流沙。

“你们粟特人算盘里永远少了一粒珠子。“洛明川足尖勾起龙渊剑，剑锋粘着片龟兹乐谱残页——正是三年前被安诺泰贩卖的苏祗婆琵琶谱。剑光流转间，五弦音律化作杀伐之气。

池底青铜棺突然震动，棺盖上“十万孤魂泣血归“的泣字渗出血珠。那些被粟特商队拆卖的经卷残片从水银里浮起，“无我！无依！“偈语缠住金索，惠风和畅“裹住安诺泰双眼。大唐文明从来不是孤峰，而是万千蚕丝共织的素纱禅衣。

金索骤裂七节！

“天高三尺”安诺泰手上金索生出锯齿状倒勾，随着水银的流动生成一个急速旋转的漩涡，在素纱屏障上反复车裂。就在安诺泰金索即将绞碎素纱屏障的刹那，从半空中飘落《开蒙要训》残页。泛黄纸页在星砂中片片碎裂，每个楷体字都化作墨线将空间割裂成方格——“天地玄黄“四字竟在虚空中展开三尺蒙学描红帖，粟特祭司的钩齿金索撞上孩童开笔习字的横竖撇捺，霎时被压成纸面游魂。安诺泰瞳孔里倒映出千万蒙童悬腕提笔的虚影，狼毫尖端坠下的墨汁化作泰山压顶，敦煌壁画里学步的供养人、龟兹石窟外习字的沙弥，所有文明最初的笔画都成了囚禁贪婪者的柙笼。他胸前的天狼星刺青在蒙学格子里扭曲变形，如同被私塾先生朱笔圈改的错字，商队图腾的驼峰正被“宇宙洪荒“的方正笔画一寸寸碾成扁平墨渍。“贪狼吞天—“随着安若泰的一声长啸胸前的天狼星刺青发出灼热的红炎将残页焚尽。“可笑的规则，在绝对的力量前什么都不是”。洛明川看着出现在眼前的曲娘子心中一痛悲道“你还是来了”却再难发出一言，自从霍小玉的离去令他心痛如绞，他再也不想失去任何一个同伴。

安诺泰暴退时踩碎池底某具铜棺，飞溅的棺木露出内侧诗句：“剜鳞痛彻骨，留鞘待春生“。他突然狂笑撕开衣襟，露出满身粟特商队图腾——用昆仑奴血刺的驼队路线图，敦煌被标作“白叠布三百匹可换“。

“看看你们守望相助的结局！“他砸碎腰间琉璃瓶，瓶里涌出长安东市账簿虚影：天宝三载粟特商会捐给慈幼院的五百贯钱，账角却标注着“抵市舶税银“。金索残片突然聚成阿巴斯王朝金币形状，账簿带着黑衣大食屠城的血腥气撞向素纱屏障。

洛明川的剑慢了半分。他看见屏障上映出自己七岁时在洛阳南市看到的场景——粟特老胡商跪求药铺赊账，是巡街的武侯掏出俸银垫付。那老胡商后来在西域救了整支唐军斥候队，临终前把商队印信熔成铜佛捐给白马寺。

“共生不是生意。“龙渊剑突然脱手飞旋，犹如一条飞腾灵动的墨龙，剑脊上词句化作飘在洛水上的青莲。剑锋穿透账簿虚影时，绕过呼啸鞭来金的索刺入安若泰的左臂，带起的是元和年间西域都护府颁发过的过所文书，泛黄麻纸上还留着各国商旅的指纹朱砂。

安诺泰咳着血沫正要捏碎袖中波斯护符，背后突然响起龟兹琵琶的银弦颤音。曲娘子褪去的粟特彩裙下，粗麻唐装缝着永宁坊老人们补的蓝布补丁。“六年前那场暴雪，是长安永宁坊的老人们凑钱赎我出奴籍。“她指尖还沾着教坊孩童写“仁“字时的墨香。她指尖挑的不是商队贩卖的乐谱，而是当年老人裹着胡饼递给她的《开蒙要训》残页。

“商队教我们往葡萄酒掺羊血，可唐人会为陌生孩童熬药粥。“琵琶弦音峥嵘中现出犀利在她拨断第三根弦时，安诺泰胸口绽开一抹血花。这卷书曾被她撕碎垫过马鞍，却在洛阳夜雨里被老儒生一片片拼好，用米浆糊成童蒙课本。

“小心！“曲娘子突然甩出龟兹五弦琵琶的银弦。这个始终沉默的粟特女子，竟用乐律催动池底被贩卖的汉家诗稿。“舞殿冷袖，风雨凄凄”的残句缠住安诺泰右腕，蓄而待发的致命杀意已锁定安若泰的气机，却是她六年前在洛阳染坊为奴时，洛明川悄悄塞给她的那卷《罢如江海凝晴光，冲若雷霆裂九霄》。

安诺泰金索漩舞，乘着足下金币汇成的激流急退，顺势挣脱的右腕已被冰冻成僵硬的鸟爪。他仍哈哈狂笑不止撕开衣袍，露出胸口的天狼星刺青：“粟特商队需要新的龙脉来掠夺黄金，交出龙渊，给你全丝路的财宝“。

所持九节金索每节缀着的波斯帝国金币随着他的狂笑声发出丝丝的颤动声好似择人而噬的响尾蛇。“商道第八式利欲熏心”随着安若泰的啸叫九结金索幻化出数百根青铜锁链钉入太液池底的青铜棺椁，星火教的神文化为一条条巨蟒把铜棺缠绕的密不透风。

洛明川嘴角泛起轻蔑的微笑。安诺泰见他不为所动，冷笑道“别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肝肠寸断”。

安诺泰的九节金索突然发出刺耳鸣镝，曲娘子腕间粟特铜镯应声裂开。那枚镶嵌着波斯猫眼石的禁制锁扣，此刻正渗出靛蓝毒液——二十年前她被卖给粟特商会时，安诺泰亲手烙在她琵琶骨上的“商奴印“开始发作。

洛明川惊觉变故急忙护在曲娘子身前。

“杀了那唐人！“安诺泰用星火教密语催动禁制，铜镯内侧的黄金算珠疯狂跳动。那是用大秦商人贩运的罗马砝码熔铸的禁制核心，每粒算珠都刻着古粟特文的利字。

曲娘子突然跪倒在地，被封印的记如潮水般霎时间忆涌入脑中，剧烈的疼痛使他指尖扎进太液池底的棺椁。她看见自己十五岁那年被按在撒马尔罕的奴隶市场，安诺泰用淬毒的黄金刻刀在她脊背刺下商典戒律：“货殖高于血脉“。那些金粉渗入骨髓的夜晚，她蜷缩在驼粪取暖的帐篷里，看着粟特商人把把她心爱的木兰诗残卷撕碎包烤羊肉。

“动手！“安诺泰狞笑着晃动星杖，刹那间杖头那颗从法门寺地宫盗来的瑟瑟珠泛起邪光。曲娘子脖颈青筋暴起，无神的眼眸中中泛起血红色的微芒，藏在袖中的龟兹银刃不受控制地刺向洛明川——那刀刃还是去年上元夜，洛明川用断剑替她重新打磨的，刀柄还留着“岂曰无衣“的刻痕。

刀锋割破夜风的瞬间，她染着靛蓝毒液的指甲突然闪过长安永宁坊的灯火——六年前初学《开蒙要训》时，老塾师握着她颤抖的手写下"天地玄黄"。松烟墨顺着龟兹彩镯滴落，在指甲盖凝成青黛色斑痕，像极了敦煌鸣沙山巅未化的残雪。此刻那些墨迹在毒液侵蚀下剥落，露出被粟特主人用铁钳拔去的半片指甲，血珠正沿着"宇宙洪荒"的笔画渗进刀纹。

变生肘腋！刀锋瞬间就刺入了洛明川的后心。鲜血喷涌，洛明川那露出不可思的眼神中映出眼散血芒的曲娘子，他无法相信六年来患难与共的同伴会将尖刀插入自己的心口，

他带着不甘和愤怒缓缓沉入湖底。

上方传来安若泰的狂笑“想不到吧洛明川，你心心念念的红颜知己只是我安若泰养的一条母狗。”安若泰把玩揉捏着曲娘子毫无表情的精致面孔讥笑道“这就是你所谓的与子同袍？“

本书首发来自17K小说网，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