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血色身影在血光中彻底凝实。
他青衫染着暗褐血渍,左眼蒙着青铜面具,右眼翻涌的黑雾里,竟有半枚碎玉的轮廓——和柳月婵颈间那截玉牌,纹路分毫不差。
"没想到,竟还有人能走到这里。"他沙哑的声音像锈铁刮过石板,扫过众人时,玄冰老人的玄冰剑嗡鸣着震颤,白璃捏着符咒的手青筋暴起,"辰渊,你选的人,真是令人失望。"
叶知秋站在祭坛中央,混沌剑胚在胸口发烫。
他盯着那半枚碎玉,忽然想起柳月婵昨夜说过的话:"这玉牌是我娘临终塞给我的,她说...它在等主人。"
"你是谁?"他开口,声音稳得像是没被血光压垮。
无尘冷笑,右眼里的黑雾突然凝成漩涡:"我是无尘,曾是辰渊的挚友,也是当年封印混沌风暴的主事者之一。"他抬手,指尖血珠在半空炸裂成蛛网,腐朽与绝望的气息瞬间漫开,楚惊鸿踉跄着扶住祭坛,喉间溢出干呕声,"只可惜...他们选择了牺牲我,来换取封印的完成。"
苏晚晴的指尖掐进掌心。
她早看出这股气息不对——像极了去年客栈后巷那具被怨气缠身的尸体。
手探进腰间香囊,她反手一撒,带着薄荷与艾草香的粉末炸开,部分黑雾被冲散。"他的力量来自怨念!"她扯着嗓子喊,同时快速结印,在众人脚边画了道淡金色的防御圈,"得切断他和混沌封印的联系!"
"好个聪明的凡人。"无尘歪头看向她,右眼里的碎玉突然发出刺目红光,苏晚晴的防御圈"咔"地裂开细纹,"但你以为...这点小手段能拦我?"
变故突生。
风无痕的身影从人群后窜出,他袖中藏着的万妖令闪着幽光——方才众人被血光震慑时,他早盯上了祭坛上的《混沌真解》。
指尖刚要碰到书卷,无尘突然转头,血光如箭直射他胸口。
"噗!"风无痕撞在殿柱上,嘴角飙血。
他盯着胸前焦黑的血洞,不敢置信:"你...明明只是残魂!"
"残魂?"无尘低笑,血光里的身影又凝实几分,"三百年前他们用九道锁魂链困我,用十万修士血祭封印。"他踏前一步,玄冰老人的玄冰剑"当啷"落地,"可怨气这东西...越压越烈。"
玄冰老人抹了把嘴角的血。
他想起三百年前,自己还是个在极北之地冻得发抖的小修士,是辰渊扔给他半块烤馍,说"修士也要记着人间烟火"。
此刻他攥紧寒冰长枪,枪尖凝出三尺冰刃:"老东西活了两百年,就没怕过以怨为刃的玩意儿!"
"找死。"无尘抬手。
血光与冰刃相撞的刹那,叶知秋的瞳孔骤缩。
他看见冰刃在血光里寸寸碎裂,玄冰老人的白发被气浪掀得狂乱,却硬是用身体撞开了本该击中苏晚晴的余波。"小友!"老人咳着血,手指死死抠住祭坛裂缝,"那剑胚...是钥匙!"
混沌剑胚在叶知秋掌心灼烧。
他突然想起辰渊留下的残卷里,有一句被血浸透的批注:"剑胚非兵,乃钥。"原来不是用来斩妖除魔,是用来...
"叶知秋!"苏晚晴的声音带着哭腔。
她的防御圈彻底碎裂,黑雾缠上她的脚踝,正往她心口钻。
叶知秋咬碎舌尖。
剧痛让他清醒——无尘的目标从来不是杀人,是阻止有人触碰真正的封印核心。
他猛地扯开衣襟,混沌剑胚上的纹路突然亮起金芒,那是他用三百年杂役生涯,在藏经阁抄录的百本功法、在药园捡的千粒丹渣、在剑冢偷磨的万次剑穗,才唤醒的混沌灵根之力。
"嗡——"
剑胚插入祭坛凹槽的瞬间,地底下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无尘的身影突然扭曲,右眼里的碎玉"咔"地裂开,他嘶吼着扑过来,血爪几乎要抓破叶知秋的喉咙:"你竟敢唤醒它!
你根本不知道...你要面对的是什么!"
整座太初殿剧烈震颤。
头顶的琉璃瓦噼里啪啦往下掉,玄冰老人扑过去拽住苏晚晴,风无痕捂着胸口往殿外爬,白璃的符咒被气浪掀得漫天乱飞。
叶知秋死死攥住剑胚,能清晰感觉到,地底有什么沉睡了三百年的东西,正在睁开眼睛。
无尘的身影开始消散。
他最后看了叶知秋一眼,右眼的碎玉突然射出一道红光,钻进叶知秋眉心。
剧痛中,叶知秋看见画面碎片:三百年前的祭坛,辰渊挥剑斩向无尘的咽喉,而无尘手中,正攥着半块和柳月婵玉牌一模一样的玉珏。
"记住..."无尘的声音消散在轰鸣里,"真正的封印...在玉中。"
"轰!"
太初殿的穹顶轰然坍塌。
叶知秋被气浪掀飞,撞在殿柱上时,他摸到怀里的半块玉牌——不知何时,柳月婵那截碎玉,正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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